第34章(1 / 2)

薑萱 秀木成林 14583 字 10個月前

衛桓發現不對。

自與陸延分開後, 他便率兵一路往東北,繞東直奔馬丘方向。

暗沉沉的夜色,月光在烏雲間時隱時現, 黃土大地千溝萬壑,靠近隆起的山脈, 更加之高低起伏。

大軍五人並行, 沿著兩丘之間的溝壑快速前行, 夜風蕭瑟且烈, 枯黃卻尚未倒伏的長草矮樹“刷刷”搖曳,遮掩了一部分的腳步聲。

就這麼全速前行著, 衛桓發現不對時間, 比陸延那邊還要更早一些。

他是與破虜將軍龐危聯合行動的, 兩人各自率軍一左一右, 包抄圍襲西羌將領西陵及其麾下二萬兵馬。

二人約定了時辰,各自全速進軍。

這說是一左一右,但其實上桑領南麓這種地貌,注定他們得沿著溝壑左繞右繞。

衛桓每次戰前,都仔仔細細地將地形圖分析多次,確保牢記於心。這次, 又添上了一個線路圖。

他記得很清楚,距離目的地還有二十餘裡的位置, 有一個極彎曲的狹隘處,他們一度會和龐危距離很近。

大約是四五百丈吧。

說遠不遠,說近也不算極近, 風聲呼呼,大約腳步聲是聽不見的,但煙塵,多少應能看見一些。

畢竟,腳下是土質極其疏鬆的黃土地。

正當衛桓打馬,快速轉過彎道,他往西邊瞥了眼。

然就是這麼不經意一眼,他劍眉立時一蹙。

秋風獵獵,拂開烏雲,那一線彎月露出全貌,朦朧的月關灑在莽莽的黃土地上。

上半夜無霧,視野極清晰,本應該隱隱有些浮塵湧動的西邊方向上空,卻非常乾淨,風一吹,黃草“刷刷”。

“停下!”

衛桓一突,立即揮手叫停。

他立即一踩馬鐙,沿著幾乎垂直的溝壑,直接躍上坡頂。

這麼一躍上來,視線更加清晰了,隻見正西方向,風烈烈地吹,四下皆寂。

“衛兄弟,怎麼了?”

徐乾下馬,也找了個位置攀上。

他剛才處在內彎位置,視線被遮擋住,且他個人武力沒有臻至衛桓這程度,目力有所欠缺,所以並看不見。

但一上到坡頂就不同了,他順著衛桓方向一望,心下一凜。

“……”

烏雲快速移動,彎月重新被隱於雲後,遠遠的西邊沉沒進一片沉沉的黑。

隻兩人都看得很清楚了。

衛桓徐乾對視一眼,神色肅然。

“不對。”

龐危此人,最為紮實,叫他三刻至,他絕不會拖半分,所以陸延才安排他和年輕的衛桓搭檔。

也就三四百丈,衛桓輕身功夫了得,無懼這深溝丘壑,令全軍原地駐紮警戒,他親自過去看了一趟。

龐危一軍應走的那條道,乾乾淨淨,並不見半點行軍過後的痕跡。

為防差錯,衛桓還把前後幾條溝道到看過了,皆如此。

“不對,我們不能繼續按原路進軍。”

衛桓立即遣出哨馬,去尋找聯係龐危,同時他增派了人,去聯係陸延和其餘分兵。

夜色沉沉,濃如潑墨,一種山雨欲來的濃重危機感,衛桓毫不猶豫決定,立即放棄原來路線。

至於目標地馬丘,和徐乾幾人商議一番,大家俱認為,徐徐繞道,小心接近一看。

畢竟不知道龐危那邊究竟怎麼回事了,萬一他沒事,按照約定時辰發動攻勢,沒有合軍,很大幾率會全軍覆沒的。

當下再不猶豫,衛桓立即調整隊形,下令要繞路出發。

然就在這時,前方“嘚嘚”馬蹄聲響,卻是有哨兵來報。

眯眼一眼,這領頭的哨兵隊長,還是個熟人。

符亮。

符亮是騎兵營的,獨領一支是個小都統,在分配任務時,他主動來了左路,並借職務之便,分配自己負責龐危衛桓這二支。

他身邊這幾個人,要麼是苦心培養的可信心腹,要麼就是鄒平特地給他今夜用的。

符亮打馬過來:“前方探報,一切正常,西陵及其麾下二萬兵馬正繞馬丘往南!”

“一切正常?”

衛桓緩緩地重複這幾個字,倏地抬眼,目光銳如刀鋒,直逼符亮。

這目光太過攝人,符亮心下不禁打了個突,他心跳驀地加快,不動神色問:“是的,怎麼了?”

今夜,符亮的心情一直都處於亢奮之中,血液在血管中快速流動,興奮的情緒幾要透體而出。

在衛桓愈發接近目的地時,達到頂峰。

這種壓抑著的激動,即將成功的亢奮喜悅,讓他的表現得總得和平時總有幾分不同。而衛桓攝人目光一掃來,他雖快速按捺調整,但那一瞬,總露出一點慌。

衛桓眯了眯眼。

符亮,鄒平,今夜的不同尋常。

……符石!

進軍路線圖!!

電光火石間,三個貌似毫無關聯的點,瞬間就被串聯在一起!

衛桓倏地抬頭,死死盯著符亮。

“拿下!堵住嘴巴,符非符白親自去,不許這幾人再發出半點聲音!”

符非符白應了一聲,立即領著軍士衝了上去,兩三下捆住。

“姓衛的!你乾什麼?若延誤軍機,你……嗚嗚!”

捆得紮紮實實,符非符白親自動手,將這位嫡兄的嘴巴堵了個嚴嚴實實。

雖不解,但二人對視一眼,心中皆升起些不好的預感。

衛桓打馬上去,居高臨下,瞥一眼仍在劇烈掙紮且目露憤恨的的符亮。

你最好,不要真是通敵叛軍。

他吩咐符非符白,直接用布袋蒙住這些人的上半身,隻露一雙腳,拖拽在馬後帶上即可。

舉目眺望沉沉夜色,他下令:“繞道,迂回前行,儘可能放輕腳下!”

……

衛桓一支,便離開原定路線,十分小心地靠近目的地馬丘。

他遣身邊幾名身手最好的親衛,讓他們充當臨時哨探,小心將馬丘情況探明。

大約五裡地上下,衛桓按下兵馬,令原地休憩。

等了半個時辰,結果終於回來了。

“……前方,前方有伏兵!”

親衛門氣喘籲籲,既驚且憤:“還有火油!羌兵設下埋伏,一旦我們按照原定路線進軍,進入伏擊圈,就引爆火油桶!”

他們必全軍覆滅!

眾人大驚失色,徐乾暴怒:“好歹毒的心思!”他切齒:“他們必定是得了我們進軍路線圖了!”

符非急問:“衛將軍,咱們該怎麼辦?”

危機迫在眉睫!

不要以為躲過火油陷圈就沒事了,親衛伺機捉了幾個小解落單的西羌兵,打暈帶了回來,剛剛審出,留下設伏的一萬兵丁隻是一半人,另外一半連同另一支分軍去突襲另一路定陽軍。

約三萬之數。

完事以後,會先趕會這邊,確定火油陣無紕漏,然後再趕去另一處。

一旦發現衛桓沒進火油陣,全力搜索,召集援軍之下合圍之下,衛桓這邊隻有八千人,九死難生!

立即遁逃?

時間不夠!

按幾名羌兵的口供推斷,那邊該差不多結束往回趕了,目標太大來不及的。

另一個,既然西羌提前得了路線布置周全,難道就沒有預料類似紕漏嗎?很可能還有後手。

遁逃是下下策。

衛桓心念電轉:“先解決這一萬伏兵!”

一打亂敵軍計劃;二,削減敵軍人數。

即便後麵真遇上合圍,多一萬和少一萬也差遠了。

八千對一萬,衛桓道:“我們設伏,將敵軍誘入。”

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

決定一下,當即也不遲疑,方才休憩期間,衛桓另有遣人查探附近地形,此去東邊三四裡有一處盤地,非常利於設伏。

他命將幾名俘虜的甲衣剝下,吩咐遴選會些羌語且膽大心細的兵士。

符非符白毛遂自薦。

衛桓點了符非,讓他帶人去。

而他則率軍立即趕往東邊盤地,迅速布置。

……

沉沉夜色中,天幕黑漆漆如同一團濃墨,秋蟲聲嘶力竭地啞鳴著,不但煩吵,而且叮人。

貓在草叢中伏了半夜,又冷,腿腳又麻,羌兵們不禁有些心浮氣躁。

開始有些零星抱怨,怎麼目標還不來?

領軍騎將蒙洛皺眉喝令:“噤聲!”

他看天色略略估摸:“差不多,敵軍快要到了,都仔細些,不許露聲息。”

下麵精神一振,安靜下來緊緊盯著前方。

時間無聲而過,也沒太久,忽響起一陣馬蹄聲,不過不是從伏圈口前的路來了,而是從後方。

是己方的哨兵。

一身塵土血腥,這兩名哨兵急聲呼喊:“不好了!定陽軍識破我們計謀,及時聯合另一支反戰我們,如今我方正處於下風!”

“戰況危急,西陵將軍令分兵援!”

這邊隻是埋伏,主要用的火油,預備一萬兵馬隻是慎防有變,要抽調,也是行的。

說罷,他呈上一枚令牌。

令牌是己方的,隻卻被戰火焚過,焦了一片,看不大清。

訊兵哭:“標下萬死!突圍時,已損了幾人,……”

這情況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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