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並州來的糧草輜重穿過井陘陸續運抵石邑,哨兵不斷勘察遠近地形,並州軍已站穩腳跟,衛桓開始轉守為攻,將視線投到臨戈的河間軍之上。
張岱亦然,半個月時間,自河間而來的增援精兵已抵達,軍士休整妥當,士氣重新鼓舞,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幾次迂回的試探性.交鋒,各有勝負,最終,兩軍都停在了昌原。
由於太行山及其支脈的影響,井陘關口外的西冀州地形十分複雜,山地、丘陵、盆地、河流 ,類型齊全起伏不定,其中又以昌原一帶為止最。
交戰雙方選擇了這裡,地利之便儘有,端看誰技高一籌了。
並州軍營地,中帳。
燈火通明,衛桓正召諸心腹臣將商議戰事,環視一圈,“今夜突襲,諸位有何看法?”
氣溫一天比一天低,如今已是九月下旬,雙方都不打算繼續等下去了,一場大戰就在眼前。
張濟正在端詳剛補充完成的大幅地形圖,“從我方營地進軍,有三條合適路徑。”
他手在地形圖上劃出,“陳穀,峪平道,還有東坳口。”
目前戰局,兩軍都在揣度著對方。對於衛桓等人而言,已製定的最佳戰策就是順利繞著敵方後軍,占據地利圍殺之。
不過河間軍自不會坐等下風,若能猜度並州軍的進軍路線且提前設伏,一舉中的的話,即可提前截殺。
換而言之,現在關鍵的是路徑和設伏。
河間軍會在這三條進軍路徑之一設伏以待,而並州軍必須避開它。
勝負關鍵就在此處。
徐乾道:“這峪平道太過狹窄,出口又無遮擋,即便河間軍不設伏,也極不利於我們,可以摒棄。”
衛桓頷首,他也是這般看法。
摒棄峪平道,那就剩下陳穀和東坳口方向。
兩條都是山梁穀底繁多的複雜路線,若順利通過固然勝利在望,隻倘若恰好被河間軍猜中的話,卻是極好設伏的。
衛桓翻過手上的哨報,又交予眾人傳閱:“據探,河間軍正連夜挪營,以避開坍塌,同時安排營兵日夜防衛。”
戰機稍縱即逝。
且河間軍既急著挪營,還得小心防備,至多隻能分一半兵馬設伏。
趁著夜色急行軍突襲,雖有風險,但完全值得一冒。
張濟一一翻閱過哨報,沉吟良久:“主公,在下以為,應走東坳口方向。”
細細分析過蛛絲馬跡,他認為,陳穀方向應是敵軍設伏之地。
和衛桓的想法一樣。
眾人交頭接耳,也紛紛表示認同。
既如此,衛桓當即下令諸將,各自整軍,入夜後開營出寨,沿東坳口方向奔襲挪營中的河間軍。
“標下等領命!”
諸人齊齊應和,立即下去各自準備。
現在距離入夜,還有一個多時辰,路線商量完畢,軍務也已安排妥當,衛桓倒是得了些許空閒。
閒了下來,想罷戰事,不自禁又憶起薑萱。
他立即抿了抿唇。
自那日送食盒避走後,薑萱就鬆了下來,沒再刻意找他,甚至這次出征她主動留守後方石邑,且未曾給他來過一封信。
來尋時不想麵對,不尋了更加惱怒。
她這般傷他的心後,待他卻無多少耐性。
受傷,憤怒,自諷,諸般情緒翻攪交纏,說不出的難受。
不理就不理,不理就罷!
衛桓一拂披風,重新於帥案後落座,收斂心神,再次忖度起陳穀和東坳口這兩條路徑。
這時,帳外卻有急促腳步聲傳來,“報!石邑有訊!”
“是薑大人的!”
衛桓霍地站起,訊兵已奔進帳內,呈上一封信。
他一看,卻是軍報。
一怔,衛桓立即打開。
卻見信封內,除了薑萱急書的一紙信箋外,還有幾封染血的密報。
一看,衛桓神色一凝,他立即下令:“傳訊眾將,立即到中帳來!”
……
這封十萬火急的軍報,是薑萱親手送出的。
這次大軍出征,她覺身體有些許不適,於是主動請纓,和符石留守石邑。
一邊關注前方戰事,一邊打理後勤和石邑政務。
前線戰事白熱化,她心神也隨之緊繃,本欲去一封信叮囑衛桓的,但想了想,大戰在即,還是不擾他心神了。
隻耐心等著。
這般忐忑不安中,到了廿二午間,薑萱才起身要去用午膳,卻被一陣急促的奔跑聲打斷。
是程嫣!
“不好了!”
兩人入房,程嫣氣喘籲籲:“河間軍布疑兵之計,要誘我軍走東坳口啊!”
薑萱一驚:“怎麼回事?”
程嫣撐著膝蓋把密報掏出,“這是姚安剛剛送返的。”
作為高層一員,徐乾之妻,程嫣自然知曉前線第一手戰報的。河間軍大營遭遇山體坍塌,衛桓欲趁機急攻突襲,她當然也知。
剛得迅這則軍報,誰知轉頭又接了姚安呈上的密報,還有打探到的河間軍故布疑陣情況。
她大急,立即狂奔過來找薑萱。
薑萱一驚:“姚安呢?”
“在外麵,我叫他和底下幾人一同過來了。”
“快叫進來!”
薑萱立即將人叫進,不等姚安幾個問安,她立即問:“怎麼回事,趕緊說清楚!”
姚安趕緊說:“是這樣的,我們本來裝作小乞盯著臨戈,後河間大軍出後,又奉程大人之名和哨騎配合,至昌原盯梢河間軍大營。”
“本來,一切都如常的,隻是自前天白日河間大營左側山體垮塌後,我們幾個偶然發現河間大營的糧車進出有點不對。”
姚安回憶:“進出頻頻,數目仿佛比平日多出一些,隻聽一個落單小解的巡邏兵卒抱怨,膳量卻是減少了。”
“我覺得有些不妥,於是就安排幾隊人悄悄靠近,後來發現,有一部分糧車吃重不對,仿佛裝載的是軍械,是往東坳口方向去的。”
姚安不明所以,但薑萱和程嫣的態度讓他十分緊張,忙不迭將詳細情形說罷。
“我們商議過,覺得敵軍可能想設伏,情況或許嚴重,於是立即借了馬,親自將密報送回。”
姚安說到最後,含淚難過:“山勢崎嶇,有一隊弟兄摔下懸崖兩個,沒拉住,他們最後把訊報遞上來了。”
“辛苦你們了。”
薑萱也顧不上多安撫,將人交給程嫣,一目十行翻閱過密報,“這訊報很重要,我要立即發往前線。”
她匆匆提筆,疾速書寫。
程嫣領了姚安等人出去,安撫道:“他們都是有功之人,雖死猶榮,家眷都會得到好好照顧的。”
“你們隨我來,先上點藥。”
姚安幾人臉上手上不少擦傷,聞言卻搖頭,“不了,我們那一片還托其他隊看著,得趕緊回去。”
程嫣欣慰,大讚,又道:“好,我送你們出城。”
“謝程大人!”
拱手應是,隨在程嫣身後,姚安低頭,無聲籲了一口氣。
他垂瞼遮住眸中思緒,緊走兩步跟了上去。
……
再說薑萱這邊,將密報原稿並自己抄錄的姚安口述內容,一並裝進信封內,命以最快速度送往前線。
訊兵一路狂奔,堪堪趕在大軍出發前抵達。
衛桓立即將諸心腹臣將重新聚集。
徐乾拍案:“還好,我們沒有往東坳口去了,不然可中了河間軍的疑兵之計!”
張濟點頭:“確實。”
他拱手:“主公,既如此,我們當走陳穀方向。”
衛桓沉吟片刻,頷首:“傳令整軍,立即出發!”
……
同一時間的河間軍中。
見得心腹急急折返,梁尚立即問:“如何?石邑的訊報可發出?”
心腹稟:“已發出,此時應已至並州軍前線。”
“很好!”
梁尚滿意點頭,和張岱對視一眼,張岱哈哈大笑:“好!不枉我等煞費苦心啊!”
確實煞費苦心,姚安,石邑,還有並州大營遣出的哨兵,多方小心配合,不露絲毫破綻,才一步一步的,引導至如今之局。
“公紀之策果然了得。”
張岱讚罷梁尚,目露厲色:“此次,我必儘殲並州大軍,將那孽子戮殺!”
森森殺意畢露。
作者有話要說: 梁尚作為薑琨倚重多年的第一謀臣,心智計謀都是很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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