簷下的大紅絹燈悉數燃起,一盞接一盞沿著廊道直通正廳,薑萱被衛桓引至正廳,寬敞的廳堂上紅燭高照,鐘鼓琴瑟齊鳴,中設一紫檀案席,席上布陳稷黍、酒水、白肉等婚禮用物。
再滿堂賓客的注視中,侍女先捧來銅盆,讓一雙新人盥洗淨手。
接著衛桓並薑萱對席而坐,執筷共用肉食,表示日後將同苦共甘。
然後就是合巹,不過如今這合巹並不是繞著手臂喝酒,而是新人彼此交換酒杯。
暖酒被倒進銅樽內,酒液清透,就是這酒樽有點大了。
她酒量本不大好,如今肚腹空空,要是烈酒怕猛灌下去會有點上頭。
不過想來無礙,身側一直有人盯著隨時能扶。
薑萱這般想過,伸手和衛桓交換酒樽,卻見他唇角一動似乎想說些什麼,她忙衝他眨眨眼睛,眾目睽睽的,你得嚴肅點兒啊!
衛桓看明白了,隻好閉上嘴巴。
薑萱這才放了心,以袖掩唇,慢慢將銅樽的酒飲下。
酒一入口,她大約知道衛桓想說什麼了。
醇醇的桂花香,很淡很淡的酒味,卻不是北地盛產並興行的各種烈酒,遠是江南遠道而來的桂花釀,她最愛的唯一一種,冬季天寒偶會小酌。
不用說,是衛桓特地安排的。
他喝酒的動作也很緩,慢慢的喝下去,遷就薑萱的速度,待她一動時,才一同放下酒樽。
薑萱唇角翹了翹。
她空腹喝酒,臉頰登時微微泛緋,一雙水霧蒙蒙麼美眸又添氤氳,含笑瞟了他一眼,衛桓登時就歡快甜蜜了起來。
合巹禮後,接著就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對拜。
衛桓腳下一動欲攙扶薑萱,可惜這活輪不上他,金嬤嬤領著侍女眼疾手快,他隻得遺憾作罷。
三拜之後,最後是結發禮。
衛桓薑萱相對而立,喜嬤嬤小心抽出二人一縷發絲,仔細結在一起,而後用細細的紅綢絲線捆住兩端,最後持銅剪小心剪下,放置到側邊的簇新紫檀木小匣裡。
匣子闔上,侍女無聲福身,而後小心捧著紫檀匣子送去新房。
結發為夫妻。
視線追隨著紫檀匣子,直到侍女身影消失在後房門,衛桓薑萱才回頭,二人目光一碰上。
見衛桓黝黑眸中似有什麼湧動,他冷峻早褪了,定定地看著她,一瞬不瞬。
情緒激蕩,眼前紅衣似火的女子吸引住了他全部注意力。
就連禮官高聲唱起,他都一時未動。
徐乾大笑:“禮成了,衛兄弟快快起罷,新娘子回屋再挑燈細看不遲!”
這麼一起哄,眾人大笑。
薑萱頰紅似火,衛桓這才回神,一伸手扶起薑萱。
徐乾笑道:“衛兄弟,今日大喜,咱們可是要痛飲三百杯啊!”
“對!”
“就是就是!”
叫好起哄聲蓋過喜樂,廳內登時喧鬨了起來。
禮成了,新娘子回房,而新郎則要留下大宴賓客。
衛桓目送那豔紅背影走遠,朗聲道:“再飲三百又何妨!”
“好,好好!”
……
州牧府席開三百,衛桓與前院廣宴諸僚屬部將,及道賀的並州官吏及豪商外賓。
他今日高興,來者不拒。
適逢大喜難得褪了素日冷峻,且新婚之日無大小,敬酒起哄如潮水般湧來。
徐乾嘴裡說著痛飲三百杯,可一見這陣仗,趕緊聯合符非何渾賀拔拓等人人湧上前,舍命擋酒。
可不能耽誤他衛兄弟洞房啊!
酒宴足足鬨半夜,徐乾等人接連被灌趴,直到衛桓扶額腳步蹌踉,才漸漸散了。
符石在前頭笑著作揖送客,賀拔氏薄氏忙忙命人攙扶著衛桓,送往新房去了。
……
且薑萱這邊,回了新房後,歇了一陣,就漸漸平複下來了。
前頭喧鬨連後院都隱隱聽得見,便命人傳膳。
席麵早就備好了,都是清一色清淡且薑萱愛吃的,金嬤嬤笑道:“是府君早早就吩咐下的,叮囑了幾遍。”
薑萱想到他,抿唇笑了笑。
又怕他酒喝得多了,忙忙吩咐醒酒湯,讓溫著,待衛桓回來就端上。
金嬤嬤笑著應了。
薑萱這才開始用膳。
出門前不敢多吃,這一天下來是有些餓過頭了,她不敢多吃,先飲了小碗湯,而後撿好克化的慢慢吃了些,待覺有六七分飽,便擱下筷子。
席麵扯下,接下來就是等了。
薑萱不同一般的新嫁娘,這正房她也是進熟的,並無什麼拘謹,一番折騰,她情緒漸漸恢複如常,今天頗累,等的時間又長,百無聊賴坐在床沿,她漸漸有些困意。
眼睛眨了又眨,也不知過了多長的時間,直到龍鳳喜燭“啪”地爆了一聲,她睜了睜眼,才聽見院門方向隱隱有淩亂的腳步由遠而近。
“府君回屋了!”
衛桓被攙扶著回來了,他不愛婆子近身,便由薄鈞等親衛頂上,隻新房薄鈞等人是不敢進的,輕推了推門,便放了手。
衛桓一手扶額,蹌踉地進了新房。
滿目大紅,腳下都是豔赤顏色的厚絨地毯,金嬤嬤等人早退至廊下,他回身,慢慢掩上門,撐著門板立了一陣,再舉步腳下才穩了些。
一回頭,一身豔紅的柔美少女正行至內室門簾處,寶光璀璨,灼灼奪目,他看癡了,半晌才喃喃:“阿尋。”
“我們終於成親了。”
他伸手,輕輕觸摸她的臉頰,白皙的麵龐染上胭脂般的色澤,目中掩不住的癡意。
薑萱心裡酸酸甜甜,柔聲應了他一聲,扶他進了裡間,坐下讓他半倚在自己懷裡,把溫著的醒酒湯端給他喝了。
緩了好一陣,衛桓再睜眼,再眼神稍清明了些,“先洗浴好不好?”
這撲頭蓋臉的酒氣,“都喝多少酒了?”
“沒多少。”
薑萱才不信,扯過引枕讓他靠著,她揚聲喚金嬤嬤。
熱水一桶一桶提進來,兌好後,薑萱又命多點幾個炭盤進去,把火挑旺了,且切切不要忘記留條小窗縫。
仔細吩咐安排,恍惚間,就如舊日一般。
衛桓起身去沐浴。
薑萱則在金嬤嬤等人幫助下卸並梳洗妥當,沉沉的吉服終於卸了下來,薄綾寢衣外罩一件大毛滾邊鬥篷披著。
金嬤嬤等人重新退下,輕輕將房門掩上。
紅燭高照,耳邊“嘩嘩”水聲。
驟水聲一停,稍後,精繡吉祥紋的浴房門簾被一挑,衛桓大步入了裡間。
他腳下穩穩,人已徹底清醒了,沐浴後鬢發微濕,寢衣也就隨意披上,衣襟半敞著,水珠沿著脖頸淌至胸腹,肌膚下緊實的肌肉,微微賁張,線條流暢爆發力十足。
如同一潛伏的黑夜的獵豹,蘊藏著無窮的精力。
薑萱一回頭,正見這畫麵,她喉間不禁咽了咽,腦內一瞬閃過那兩幅閨房燕合圖,她不禁緊張了起來。
“阿桓,……”
她結結巴巴,一時竟想不出要說什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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