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天睡得晚, 第二天便醒得要遲一些。
薑萱睜眼的時候, 天光已經大放了,停了幾日的雪又重新下了下來,簌簌雪聲和著風聲, 窗欞子一片白亮。
室內昏暗著, 入目是濃烈的紅, 朦朧了一會, 她才想起,昨兒二人已成親了。
人瞬間清醒,感官一下子清晰起來,一隻臂膀繞過她腰摟著,後背暖烘烘的,甚至她素日有些涼的腳丫子都被夾在溫熱的腿窩裡頭。
她一動回頭, 對上一雙黝黑的眼眸,衛桓醒了很久了,不過他沒動, 就這麼靜靜摟著她。
“醒了?”
衛桓清冷的聲音微微帶些暗啞, 添一絲性感,隻不過他動作有些窘迫, 薑萱一動,他立即往後縮了縮。
心愛的女人在懷,昨夜才嘗了葷腥,身體反應比平時強烈迅猛許多。不過他原沒打算再做什麼,怕她不舒服, 歇一歇,晚上才好再來。
打算是挺好的,然而身體不大聽使喚,一下子血氣湧蕩,他趕緊沉氣略調了調息,才漸漸緩和了下來。
“嗯。”
薑萱有感覺,當下不敢亂動,她不疼了,隻某地兒仍有些許不自然,再來一回肯定要不舒服的。
實話說,她想起昨夜是有些怵的。他不熟練卻很心疼她,隻是兩人身形體力耐力尺寸等客觀條件相差太遠了,不是心疼就能避免的。
好在衛桓並沒有再來的意思,自己緩了一陣,親了親她的臉頰,“那要起了麼?”
他悄聲說:“晚上再來。”
“好不好?”
他側臉蹭了蹭她,隱忍又期待,這般眼巴巴的,看得薑萱好笑又心頭軟熱,也悄聲回:“那好吧。”
衛桓眼睛登時一亮。
兩人都是很心疼對方的,唇輕輕碰了碰,又溫柔親吻了一陣,才擁被坐了起身。
衛桓跳下床去取衣裳,他認認真真給兩人由裡到外都選了一身,都是鮮色的。薑萱是杏緋的曲裾,而他自己猶豫了一下,也撿了一身暗紅的。
“怎不披件衣裳才去?”
薑萱說他,他還精赤著上半身,屋裡雖有炭火,但並州這冬天可不是開玩笑了。
她攏了大毛鬥篷,說話間已接過一疊衣衫,撿起他的抖開,披在他身上。
衛桓被說了,心裡卻是極樂意極歡喜的,忙抬手套上袖子,她就給他係係帶。
他忙道:“我自己來。”
先前那事兒衛桓還牢記在心,他是要照顧她的。
薑萱如何不知他?瞅了他一眼,“那我幫你,你也幫我?”
他們互相照顧唄。
她笑盈盈,神色中帶一些嬌俏,衛桓心口泛甜,自忙不迭應下。
二人互相給對方穿衣,氣氛好極自不願意讓人打攪,隻吩咐送了熱水,梳洗後,薑萱坐在妝台前綰發。
衛桓想幫忙來著,可惜這活兒他不行,隻會幫倒忙,於是隻能立在她身後看著。
手執玉梳,一下接一下順著烏黑柔潤的發絲,最後綰成一個少婦樣式的百合髻。她盯著銅鏡,身後立著衛桓高大的身影,他正垂眸看著自己的動作。
他目光很溫柔,眉宇間少了冰冷,整個人都和熙了下來。
她放下玉梳,回身摟住他的腰,下一瞬他的手臂的環住了她的肩膀。
“阿桓。”
“嗯?”
她把臉埋在他的腰腹,“我昨兒忘了告訴你一句話了。”
“我也很高興的。”
熟悉的男性氣息籠罩著她,無處不在,薑萱唇角翹起,她心裡也是歡喜的。
這一刻,還有安寧。
……
今天是臘月二十四了。
年末,很忙,尤其是衛桓和薑萱這位置身份,因此即便是新婚,二人也沒有多少婚假。
左騰右挪,也就一天,就是大婚次日,也就是今天。
衛桓很珍惜僅有這一天的婚假,他早吩咐了無大事不得擾他,今天他打算什麼也不乾,就和她在一起。
至於做什麼,無所謂,就算光挨在一切坐著,他也十分之歡喜。
安排得挺好,可卻還是有搗亂的。
天太冷,雪景薑萱也不愛看了,兩人就在屋裡布置擺設。這正房原先是衛桓獨居的,設為新房後家具器物都汰換並重新安放過,他拿的主意,薑萱昨兒才第一次見。
桌案床榻這些隨大流的沒什麼不妥,就是有些小物件如茶具熏籠她覺得不大順手,偷得浮生半日閒,於是兩人便興致勃勃在商量擺放,連多寶閣上的擺件也調整了一遍。
正得趣間,薑鈺來了。
半下午,小少年下了值,木製廊道“咚咚咚咚”,離得遠遠就聽見他歡快地喊:“阿姐!衛大哥!”
實話說,衛桓還挺喜歡薑鈺的,她的弟弟也是他的,且如今還已是名副其實的親人了。
但不代表這會願意看見他,一聽見喊聲,他的臉馬上就拉了下來。
開門一看,臉色更黑。
薑鈺是一個人來的,他也不算是一個人來的,因為他還背著一個不小的包袱。
這包袱裡頭裝了他的私房錢和各種寶貝小玩意,懷裡還抱著他前前後後用過的七八把長刀短匕。
他這是要搬家搬回來了,他是先頭部隊,後麵還又嬤嬤小廝正抬著他收拾好的衣箱等等物事。
薑鈺一進院子就直奔他原先住的東廂房,打算先把包袱放下才去見姐姐姐夫,但誰知推門一看,裡頭空空蕩蕩隻有必備擺設,薄薄一層塵,連炭盤都沒有。
他十分不解,不是要搬回來了嗎?怎麼沒收拾他的房間呢?難道是太忙了沒顧上?
衛桓冷著臉道:“你都這般大了,很該獨當一麵,還怎能一直跟著我和你姐姐住?”
“可是,可是……”
可是之前明明一直一起住的啊,不是因為衛大哥和姐姐要成婚布置院落,他也不會搬出去的啊?
薑鈺不樂意,他和胞姐不是一般的姐弟關係,自逢驟變後,就一直跟著衛桓和姐姐一起住的,現在要把他分出去,他臉即時就垮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