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聞遠神態依舊溫和,笑道:“你一個小孩子胡鬨,難道我還能跟你一起鬨?”
“誰說我胡鬨了?”薑芮憋著嘴。眼眶又有點發紅,但她忍住了,帶著鼻音說:“你都沒點頭,怎麼知道我胡鬨?我是真的要和你結婚,你就跟我試一試嘛。”
和之前比,她此時的語氣神態帶著從前沒有的親近。似乎是因為剛才酒後那樣放肆,樓聞遠都沒對她發火,這給了她一種錯覺,好像他不像她以為的那麼可怕。
或許她自己還未意識到這一點,但樓聞遠立刻發覺了,雙眼微不可察地眯起。
薑芮猶不自知,又靠近了些,“你就同意了吧,跟我結婚沒有壞處呀,反正你以後都要找人結婚的,整座港城,家世比我好的沒我漂亮,比我漂亮的家世一般,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樓聞遠垂眸,不知在思索什麼,忽然笑了笑,抬頭直視她。
薑芮嚇了一跳,她雖然潛意識裡覺得他好像並沒有那麼可怕了,但說到底還是怕的,眼睛下意識轉開。
將她的反應看在眼中,樓聞遠勾起嘴角。
她這麼怕他,被他看一眼都想逃開,現在卻幾次纏上來,想要與他結婚,隻為了報複另一個人。
她對那個人有著濃厚的恨意,但這樣的恨,是由更加濃烈的愛轉化而來的。
愛情。
樓聞遠冷冰冰地在心裡品味這兩個字。
周喬喬不是他見過第一個為愛瘋狂的人。更早之前,另一個女人,他的母親,也因為一個男人喪失自我,癲癲狂狂,難以自拔。
而且至死,她都不曾後悔。
那麼多年他冷眼旁觀,意興索然,眼下見到這相似的一幕,忽然有了點興趣,想知道周喬喬為了她所謂的愛情,到底能夠做到什麼地步?是不是會像他的母親一樣,到死都不願回頭?
一成不變的日子如此乏而無味,希望她彆讓他太失望。
冰冷的眉眼隱藏在鏡片後,他笑得溫和:“說說條件吧,如果我和你結婚,你希望從我這裡得到什麼?你又能給我什麼?”
見他有了退讓的意思,薑芮喜上眉梢,忙說:“如果我們兩家聯姻,樓家就是周家最重要的商業夥伴,一些生意上的合作,肯定會首先考慮樓家。我的要求……我希望你能夠對付樓明朗的公司,這也正是你想要做的不是麼?”
樓聞遠嘴角含笑,麵色不變:“不知你是哪裡聽來的,有件事需要重申一遍,明朗是我的侄子,我從來沒想過主動對付他,公司和他的摩擦,是商場上正當競爭,並不是惡意打壓。更何況,如果我要出手,並不需要借助外力。”
薑芮訕訕住了嘴,抿住下唇。
樓聞遠又說:“你說的條件還不夠吸引我,而且我想,就算沒有感情,也不會有人希望娶一個心裡有彆人的妻子。”
“沒有!”薑芮立刻反駁,“沒有彆人,我已經不喜歡他了。”
樓聞遠不置可否。
薑芮看著他,鼻頭又開始發酸,“你是不是逗我玩的?其實一點都不想和我結婚,就是為了看笑話故意逗我?”
“怎麼會?我又不像你,跟個孩子一樣,把結婚當成玩笑。”
“我沒有玩笑,”薑芮語帶哭腔,“我真的不喜歡樓明朗了,我、我以後會喜歡你的,我會愛你的!”
樓聞遠笑意微凝。
書房忽然異樣安靜,隻有薑芮小聲的哽咽。
許久後,他起身繞過書桌,遞了方手帕給她,“還說不是小孩子,一晚上哭幾次了?”
薑芮接過手帕,沒好意思抬頭。
“天晚了,今天留在這裡吧,客房裡缺了什麼跟李嫂說。”
“那你到底是什麼意思……”薑芮不依不饒。
樓聞遠語調柔和,“不是已經答應了你?”
薑芮猛的抬頭,“真的?”
“真的,去睡吧。”
薑芮仍有些不敢置信,迷迷糊糊走出書房。
夜黑而寂靜,整棟樓的人幾乎都已經陷入夢鄉。
樓聞遠坐在燈下,許久後突兀地笑了一聲,但他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
薑芮回到客房,麻利洗了個臉,清清爽爽躺下睡覺,哭鬨是個力氣活,她得養好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