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諄諄估摸著,張淮之很快就要醒過來了。
她沒時間跟南宮導繼續嘗試下去,也不清楚他們互換是不是跟黎望有關係,原文裡並沒有南宮導這個角色,自然也沒有互換身體這一茬。
這修仙界之大,無奇不有,如今時間緊迫,隻能先將眼前的事情糊弄搪塞過去,再去想如何換回身體了。
黎諄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赤著的胸膛,以及身上的運動褲,經過這片刻的功夫,緊繃之處已是恢複如初。
倘若這幾日暫時換不回來,那她可能最近都要跟在南宮導身邊,以防出什麼岔子。
她總不能穿著這身衣服出現在張淮之麵前,視線在布坊裡左右掃了一圈,走到櫃台處,挑選起了布坊中裁剪好的男子成衣。
布坊開在外城裡,而外城弟子大多都是煉氣期和築基期,為了迎合外城弟子們的需求,裁剪好的成衣大部分都是青、藍兩色。
黎諄諄取了一件青衣,對著鏡子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一下:“這件青衣怎麼樣?”
南宮導瞥了一眼,評價道:“像是從泥地裡剛挖出來的青蘿卜。”
黎諄諄:“……”
她又拿起一件藍色衣袍:“這個呢?”
南宮導道:“像是海邊擱淺曬了半天的藍色鯨魚。”
黎諄諄:“……”
她沉默一瞬,竟是被氣笑了:“那你覺得我穿什麼顏色像個人?”
“黑色。”他頓了頓,想起上次在蜘蛛窟裡見她穿紅裙的模樣,又添了一句:“紅色也湊合。”
黎諄諄懶得理他。
她想穿紅色還穿不了,他多大的臉,又是黑色又是紅色的,明明一點修為都沒有,還在這挑揀上了。
她隨手放下那件湛藍色的綢緞袍,從成衣裡選了一件蒼綠色的衣袍,沒再過問南宮導的意見。
黎諄諄正準備換上,一抬眼卻發現南宮導在看她,她疑惑地看了回去:“你盯著我乾什麼?”
“我為什麼不能看?”南宮導聞言挑眉,“這是我自己的身體。”
黎諄諄一想也對,而且他應該在運動褲裡麵穿了褲衩子,她又看不到什麼不該看的,便也沒什麼可害羞的。
她褪下運動褲,伸手去拿放在櫃台上的蒼綠色長袍,轉個身的功夫,視線無意間對上了兩條腿上凹凸不平的皮膚。
大概有巴掌大小,兩條腿上都有,看起來像是燙傷,紅色的肉跟周圍白皙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從膝蓋蜿蜒而上,略顯猙獰。
黎諄諄跟南宮導在一起相戀的那三年裡,她從未見過他穿短褲,即便是炎炎夏日,他仍是捂得結結實實,萬年不變穿著長褲。
她也曾問過他原因,但他隻是說自己習慣了穿長褲,她便沒再追問。
如今看來,他大概是怕人看到腿上的傷疤。
黎諄諄像是沒看見似的,斂住視線,神色自若地拿起蒼綠色衣袍,並不準備開口詢問。
就如南宮導不關心布坊外掠走他的黑衣人是誰,她也不想知道他腿上的燙傷是怎麼來的。
倒是26好奇心作祟,忍不住壓著害怕問了一句:“你腿上的傷疤是怎麼弄得?”
南宮導語氣淡淡:“管你屁事。”
26:“……”好像知道黎諄諄為什麼不問了。
黎諄諄換好衣裳,將南宮導的衣服扔給他,讓他暫且收進儲物鐲裡。
“既然你要分走我三分之二的任務獎賞,那總要為我完成任務出些力氣。”她走進試衣間,將張淮之,張曉曉和布坊夥計依次拖了出來,“在身體互換期間,你要扮演好我,不能在張淮之麵前漏出馬腳。”
南宮導不置可否,似是想起什麼:“你先想想你明日的入門審核怎麼混進去吧。”
他是絕對不會將自己再變成狗的——即便現在他身體裡的人是黎諄諄。
黎諄諄道:“我儲物鐲裡還有不少符紙,不一定要變成狗,符修秘籍裡共有七十二變,可以變成豬,雞,羊,牛,鳥……”
沒等她說完,南宮導便不鹹不淡地出聲打斷了她:“彆做夢了,有說服我的時間,不如想想怎麼弄一隻靈寵來。”
黎諄諄蹙起眉:“哪有那麼容易弄來靈寵,又不是隨便抓一隻動物來就能當靈寵。”
靈寵與牲畜最大的不同,便是靈寵通人性,開了智,並且身懷異稟,不論能力高低,都能為主人修仙路上錦上添花。
鹿鳴山山上靈氣充沛,本就是靈寵的聚集地和發源地,此處宗門特色便是人寵共處,同進同退。
甚至有寵隨其主這樣的說法,換而言之,通過靈寵的習性和脾氣,便能看出主人的性格與品性的好壞。
黎諄諄那日在靈寵市場試了那麼久,根本沒有靈寵願意與她結契,若不然她也不至於出此下策,將南宮導變成狗。
“不過就明日短短半天,我都能忍,你又有什麼忍不了的?”她看著他,見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眯起眼,“我必須要進鹿鳴山的宗門。”
黎諄諄穿進來的這本書,正文幾乎是以男主視角來推進故事。
張淮之在後文升級打怪的過程中,修為突飛猛進,短短半年就從落魄的窮小子變成修仙界最強者。更甚被讚有劍仙之稱,愛慕他,追求他的女子亦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
她如果最初就跟不上張淮之的腳步,沒能進入鹿鳴山宗門,那後麵等張淮之強大起來,她再想接近張淮之,便要付出比現在多千倍百倍的精力和代價。
這對於黎諄諄來說,耗神耗力,一點都不劃算。
“不過是一隻靈寵,何至於如此發愁。”南宮導邊說邊走,從布坊側門進了後院。
平日裡布坊的夥計會住在後院裡,後院有雞有鴨還養了鵝,牆頭下又專門犁了一塊地種蔬菜和靈草。
一開始南宮導就聽到了後院有嘎嘎的鴨子叫。他先裝作漫步,不急不慢走過去,而後趁其不備,倏忽衝了上去,伸手從院子裡抓了一隻灰臉鴨子。
他掐住灰鴨子的脖子:“你不試試,怎麼知道普通的牲畜做不了靈寵?”
待南宮導看清楚灰鴨子的臉,皺起眉:“這是鴨子嗎?怎麼長得這麼醜……罷了,先湊合試一下。”
灰鴨子撲扇著翅膀,嘴裡‘呷呷’叫著。
什麼鴨子,它是蠱雕,澤更水中的凶獸!
它的主人可是黎不辭,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上古魔頭!
要不是黎望說會帶它找到主人,它又怎麼會暫且聽命於黎望,還變作家畜混入了後院偷聽他們說話。
蠱雕力氣很大,它是海陸空三棲異獸,在水中比劍魚遊得快,在陸地上比豹子跑得快,在空中比鷹隼飛得更快更猛,張開嘴可以生吞一個大活人。
但眼前這個容貌瑰麗的女子,可是它主人的心上人,它甚至不敢用力掙紮,隻怕弄傷了她。
南宮導看向黎諄諄,示意她過來幫忙:“幫我抓著點。”
黎諄諄覺得他很荒謬,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還是配合著上前按住了蠱雕。
隻見他咬破手指,以血為契,在蠱雕兩眼之間抹了一把,緊接著,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蠱雕眉心金光大作,那滴血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進了皮毛中。
彆說是黎諄諄,就連蠱雕自己都傻眼了。
蠱雕一生隻認一個主人,像是修仙界的靈寵般,雙方結緣後以血為契。它早已跟黎不辭結契,就算黎不辭千年前被封印,如今又是下落不明,它仍是隻認他一個主人。
可扼住它脖子的女子,卻隻是往它腦袋上抹了點血,甚至沒有過問它的意願,它便莫名其妙更換了新主人。
就算她是黎不辭的心上人,這也未免太過離譜了,蠱雕還是頭一次聽說不用雙方結緣,單方麵就可以結契的。
南宮導聽到它發出難聽刺耳的叫聲,嘗試道:“把嘴閉上。”
蠱雕不情不願地閉上了嘴,它沒辦法違背新主人的意誌。
他挑起唇,將蠱雕鬆開,看向了微微怔愣的黎諄諄:“這算是成功了吧?”
黎諄諄還沉浸在那道奪目的金光中。
原文裡寫過,靈寵跟靈石一般,分為上、中、下以及極品靈獸,品級不同的靈寵,與主人結契時綻放的流光也不同。
譬如張淮之跟旺財結契時,便流溢出白色光芒,代表旺財是極為罕見的極品靈獸。
另外上、中、下級彆的靈獸,分彆對應著綠光,紫光,紅光。
金光代表著什麼?
黎諄諄想著想著,便將疑惑問出了口。
26讓南宮導幫忙轉達:“金光是上古異獸。”
她得到答複後,眸色微沉。
文中提及過的上古異獸共有兩隻,一隻是天道纂養在六界外淨地神殿外看門的神獸羊患,另一隻便是黎不辭養在無妄之海的凶獸蠱雕。
那眼前這隻看起來平平無奇,卻在結契時金光大作的上古異獸,是羊患還是蠱雕?
且不論它是羊患還是蠱雕,方才順利與它結契,又到底是因為黎殊的身體,還是因為黎殊身體裡的南宮導?
黎諄諄神色複雜地看向南宮導:“你有沒有想過,你可能不是一般人。”
“是嗎?”他挑起眉,似笑非笑地回望過去,“那你還抱什麼張淮之的大腿,抱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