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諄諄背著張曉曉,從後繞到了隊伍前方去,如今隊伍差不多成了形,想要直接插隊不太現實。
她從口袋裡取出三顆高階靈石,假裝從一旁路過,不動聲色將靈石一顆一顆扔在了腳下,往隊伍裡踢了踢。
黎諄諄走上前去,拍了拍前麵排隊的人:“大哥,地上的高階靈石是你掉的嗎?”
前人轉過身來,低著頭看了一眼自己腳旁的三顆高階靈石,神色一愣。
黎諄諄便趁著他怔愣的功夫,扭過頭又看向了排在他身後身材魁梧的大塊頭:“還是這位大哥掉的靈石?”
大塊頭聽到她的話,也看向了地上散發著瑩瑩紅光的高階靈石。
在修仙界一顆極品靈石,能換一百顆高階靈石,三顆高階靈石若是換算成現代的錢,便是三張紅鈔票。
三百塊錢不算多也不算少,但掉在地上肯定有人願意去撿。
隻是家境富裕的弟子,怕是不屑為三顆高階靈石起爭執。
因此黎諄諄在扔靈石之前特意觀察過,這兩人穿著青衣,身上又並無任何配飾,頭頂綰發的簪子都是木頭做的,想來是鹿鳴山較為清貧些的外城弟子。而且兩人並不相識,從始至終都沒有過對視或交流。
隊伍裡的兩人幾乎同時出聲:“可能是我掉的。”
說罷,兩人先後抬頭看向對方,眼底裡隱隱顯出不善之意。
黎諄諄見狀,又在火上澆了一把油,她上下打量著身材魁梧的青衣弟子,拾起三顆高階靈石,遞給了排在前麵的那人:“這靈石看著像是你掉的,今日人多擁擠,還是要收好了錢囊才是。”
聽見這話,身後的大塊頭不樂意:“你說這話什麼意思,為什麼看著像是他掉的,你怎知不是我掉的?”
前人伸手去接靈石,一時嘴快,嘲諷道:“你不瞧瞧自己那模樣,像是隨身攜帶高階靈石的人嗎?”
幾乎是他話音落下的那一刹,大塊頭一個左勾拳捶在了他臉上:“休要狗眼看人低!”
他被捶得臉頰火辣辣的疼著,鼻血直流,待反應過來,瞪著眼抬起腿,一個螺旋踢踹在了大塊頭腰上。
兩人就這樣在隊伍中撕打起來,本是在前麵維持秩序的寶靈閣白衣修士聽見異動,前來好言阻勸,卻不慎被誤傷,一肘子戳在了腹部。
白衣修士冷著臉,徹底失去耐心,抽.出腰間佩劍,直指二人:“都給我住手!”
黎諄諄在一片混亂中,淡定地收好了三顆高階靈石,信步走進隊伍裡。
此時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兩人身上,誰也沒注意到她趁機插.進了前麵的隊伍。
黎諄諄背著張曉曉順利進了寶靈閣,視線在閣殿中搜索,尋找到南宮導和張淮之二人,正準備走過去,卻聽見身側響起一道溫潤含笑的嗓音:“這樣都能進來,小姑娘挺厲害呀。”
她聞聲看了過去,隻見身旁站著一個從穿著到長相都雌雄莫辨的人。這人不穿青衣,也沒穿白衣,身上著杏粉色長裙,梳著女子發髻,頸間的喉結卻極為顯眼。
看起來像個怪胎。
黎諄諄不準備搭理這人,走了兩步,卻又倏忽頓住。
這人喊她什麼……小姑娘?
她又轉過身,多看了這人兩眼。
黎諄諄不知道這人是腦子有問題,還是真的看出來南宮導這具軀殼裡另有乾坤,她挑起眉梢,還算客氣地問道:“閣下是?”
“不倦宗的掌門班十七。”
黎諄諄在腦海裡回憶了一下原文劇情,竟是完全想不起來不倦宗是哪個宗門。
“沒聽說過。”但既然是掌門,又出現在寶靈閣內,想必應該不是個神經病?
黎諄諄問道:“你為什麼叫我姑娘?”
班十七不答反問,笑吟吟道:“你不是姑娘嗎?”
她盯著班十七,半晌後,也笑了起來:“五嶽六洲真是臥虎藏龍,前輩既能一針見血,可知道如何置換回去?”
班十七攤開手:“簡單的很,怎麼換回來,便怎麼換回去。”
黎諄諄斂住笑意,深深看了他一眼:“真是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原來這人不但是個瘋子,還是個騙子,簡直是浪費她的時間。
黎諄諄不欲糾纏,邁步要走,又被班十七攔下:“你這個小姑娘很有意思,要不要加入我們不倦宗?”
她笑而不語,從他身邊繞了過去。
放著鹿鳴山第一宗門不進,往一個連聽都沒聽說過的不倦宗裡鑽,是她腦子有問題,還是眼前這不辨男女的班十七有毛病?
班十七倒沒再來攔她,站在原地,笑眯眯地看著她遠去,拿起腰間的酒葫蘆喝了一口杏花釀。
寶靈閣占地麵積很大,內置幾百套低調奢華的紫檀木桌椅,地板是玉石所鋪,兩側矗立著高大的銅鹿像,屋內白紗帷帳隨風飄蕩,紫廬白煙嫋嫋升起,仿佛置身於仙境之中。
此時參加大選的修士和圍觀群眾大部分已是進了寶靈閣,黎諄諄剛停住腳步,便在張淮之身旁看到了董謠的身影。
董謠這一次並不是孤身一人,她身側站著兩個舊相識的小姐妹,也是來參加鹿鳴山大選的。
也不知那兩個小姐妹是不是被董謠慫恿,她們不斷對著南宮導冷嘲熱諷,其中一個還指著蠱雕道:“你這也叫靈寵,長得這麼醜,莫不是從哪片蘆葦坑裡撿來的野鴨子?”
蠱雕飛撲著翅膀,嘴裡‘呷呷’叫著,顯然是極為不滿。
黎諄諄正準備過去給他撐腰,便見他掀起眼皮,眸色懶淡地乜了一眼那女子手中拴著繩的白色卷毛小狗:“這是你的靈寵?”
女子驕傲地抬起頭:“當然,這可是靈獸中的極品狗,我爹花了三百極品靈石給我買的。”
南宮導挑起眉:“既然同樣都是極品狗,你為什麼不栓繩?”
女子一愣,起先還沒聽懂他什麼意思,直到周遭看好戲的人忍不住笑出聲,她才後知後覺聽出來他是在罵她也是極品狗。
她惱怒地瞪著眼,大有要上前去撕扯南宮導的仗勢:“你什麼意思?”
還沒邁出步去,便被張淮之擋住,他臉上沒什麼表情,看不出喜怒來,但女子看著那黑沉沉的眼睛,莫名覺得有些畏懼。
董謠適時站出來,攔住小姐妹:“靈獸哪分什麼高低貴賤,萬物皆有靈,你說是不是?”
張淮之聞言,抬眸看了董謠一眼。
小姐妹氣得臉頰通紅,明明是董謠說眼前伶牙俐齒的女子搶了她的道侶,她們為董謠出氣,最後董謠站出來當老好人,而她們卻搞得裡外不是人,還被旁人嘲笑。
她跺了跺腳,也不理董謠了,牽著自己的靈寵便跟身旁的姐妹離開了。
董謠還想再說兩句,吸引一下張淮之的注意,儘可能扭轉自己先前留下的負麵印象。
沒等她開口,黎諄諄就走了過來:“淮之兄弟,你們準備的怎麼樣了?”
張淮之看到她,上前接過張曉曉,見張曉曉還在熟睡:“方才問過引路的內城弟子,他們說無需準備什麼,隻等各個宗門的掌門到齊了上去測靈根和靈力便是了。”
她又問:“你們抽簽抽到多少號?”
“我是十號,諄諄是二號。”
黎諄諄點頭,將南宮導拉到一邊去,伸手在他手腕上的儲物鐲上叩了叩,用兩個人可聞的聲音,輕聲道:“裡頭有條帕子,放在水裡沁一沁,將血潤開了塗在手指上。”
南宮導依言打開儲物鐲,當他看到那條血帕子的時候,動作一頓,忽而笑道:“黎諄諄,你真是好樣的!”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了這句話。
黎諄諄知道瞞不過他,他一看到那沾著張淮之血的帕子,肯定就能猜出來昨日她是故意引他生氣去咬張淮之了。
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通過一會測靈根和測靈力的考核,他抽到的簽實在太靠前了。
“我錯了。”她看起來誠懇地道著歉,卻又聽起來有些敷衍。
南宮導冷著臉:“哪錯了?”
黎諄諄道:“哪都錯了。”
南宮導問她:“哪都錯了是哪錯了?”
她淡淡道:“全都錯了,對不起行了吧。”
他皺起眉:“……行了吧?你現在這是什麼態度?”
黎諄諄漸漸失去耐心:“我都說對不起了,你還想怎麼樣?”
南宮導:“你做錯事難道還有理了?”
黎諄諄:“隨便你怎麼想。”
“……”南宮導還想說點什麼,卻又倏忽怔住。
他覺得這些話有些耳熟,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他也曾對她用著類似的態度,說過類似的話。
那個時候的黎諄諄,也像他現在這樣情緒崩潰、憤怒嗎?
南宮導輕吐出一口氣,心底蹭蹭往上冒的火氣,莫名平息了下來:“好,我知道了,你走吧。”
黎諄諄見他麵無表情,怕他耽擱自己的入門考核,稍稍服了軟:“彆生氣了,我以後不會那樣對你了。”
南宮導輕輕“嗯”了一聲。
兩人說話間,寶靈閣外又是一陣騷動。
黎諄諄抬起頭,看到人群簇擁著一個留著山羊胡的中年男人進了寶靈閣,男人身邊站著魏離,想必他就是鹿鳴山的掌門。
鹿鳴山掌門正在跟人說著什麼,黎諄諄的視線在那一群人裡搜尋著,最後停留在一個梳著婦人發髻,微微垂著頭,行走間儘顯賢淑端莊風範的女子身上。
這應該就是掌門之女,那個被妖怪劫走的潁川荀氏家主之妻了。
她在黎諄諄眼裡,像是一個行走的錢袋,黎諄諄看到她心情都好了幾分。
鹿鳴山掌門一到,其他宗門的掌門亦是陸陸續續到場,整個寶靈閣內的氣氛好似皇帝上朝,肅立又緊張。
白紗帷帳被風吹動,鹿鳴山掌門的首席弟子魏離手執金鈴鐺晃了晃,一聲脆響過後,聽到有人喊:“一號上台驗靈寵,測靈根。”
看著一個綠衣女子牽著靈寵上測驗台,黎諄諄心裡多少有些不安。
南宮導是二號,馬上就要輪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