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四十一個前男友(2 / 2)

她一連喊了兩聲,皆是無人回應。

“我表哥他們大抵是先走了。”黎諄諄麵不改色地得出結論,牽著張淮之朝山坡的花叢深處走去,直至她尋到了記憶中那獨一枝的月季。

“諄諄,昨日忽然現身的殺手……”張淮之嗓音低了些,輕聲道,“你認為,是否與鹿鳴山的掌門有關?”

他沉思了一路,想遍了所有可能性——或許是君懷派來的殺手,或許是魔界派來的殺手。可他想了再想,最後還是覺得此事最大的嫌疑犯和受益者,似乎應該是鹿鳴山的掌門和那內城中的三大家族。

但這可怕的猜想,首先要建立在魏離於幻境中,所說的那些秘密都是事實的基礎上。

而且此事如果真的跟鹿鳴山掌門有關,那所謂的救人懸賞與抓妖懸賞,不過是個引人去送死的誘餌罷了。

“淮之哥哥,此事是不是鹿鳴山掌門所為,問一問他被抓走的小女兒不就知道了?”黎諄諄說著,從儲物鐲中取出一道符來,‘啪’地一下貼在了那朵嬌豔欲滴的月季上。

張淮之還未反應過來她這話是什麼意思,那月季已是在眼皮子底下,倏而化作一個身著黛色衣裙,梳著婦人發髻的女子。

女子便是那日在寶靈閣上露過一麵的鹿鳴山掌門之女,她名喚南風,嫁人後便冠上夫姓,被人稱作荀夫人。

此時荀夫人巴掌大的小臉上布滿淚痕,眼尾泛著紅意,似乎已經啜泣了很久。

她被君懷用障眼法變作月季,便藏在這漫山遍野的花叢中,看著那些從外城而來救她的修士們興衝衝而來,看著他們深陷幻境無法自拔,又眼睜睜看著他們離開幻境後,被她父親私下豢養的死士所殺。

鮮血蜿蜒著灌溉這一片山坡上的野花,流淌到了她的腳下,她卻無法阻攔這一切。

黎諄諄問道:“荀夫人,你就沒什麼想跟我們說的嗎?”

荀夫人低埋著頭,隻是一言不發地哭著,她不知哭了多久,眼睛都腫成了核桃。許是淋了半宿的雨,她渾身都濕透了,發絲濕漉漉貼在頰邊,身子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會暈厥過去。

黎諄諄隱約記得,那日她和南宮導藏在寶靈閣後院的假山裡,便聽到荀夫人道了一句:“君懷,你要帶我去哪……”

也就是說,荀夫人跟君懷認識,似乎還是老相識。再一結合魏離在幻境中提及過數百年前,君懷不知如何破除了那魔修設下的法陣,從陣法中逃了出去。

黎諄諄猜測,君懷能逃離陣法,約莫是與荀夫人有關。假設荀夫人並不知道她父親和三大家族間齷齪的舉動,無意間誤闖陣法,並放出了君懷,而後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照顧了受傷的君懷。

那麼後麵的事情似乎也變得理所當然了。

君懷大抵是喜歡上了荀夫人,可荀夫人的父親和丈夫是他的滅族仇人,他無法說服自己因為小情小愛,放棄滅族的血海深仇。

他身體痊愈後便離開了荀夫人身邊,從被設了陣法的鹿鳴山上逃到山腳下來。

一是可以休養生息,養精蓄銳,靜待報仇的時機。二可以是調整心態,通過不見麵的方式,絕斷自己對於荀夫人的情意。

直至君懷認為時機已到,選在百年一次的宗門大比之際,趁著五嶽六洲的大小宗門齊聚在鹿鳴山上,帶走了毫無防備的荀夫人。

他送出挑釁的信件後,將荀夫人變作月季,藏在這花叢中。

君懷早已料到,鹿鳴山掌門會因為害怕他抖落出當年他們是如何殘害他和鹿蜀一族,以及如何捕殺,馴養鹿鳴山上的靈獸。為了堵住他的嘴,讓他變成眾人眼中殺人害命的妖怪,便派出殺手殺害那些前來救人的無辜修士們。

他要荀夫人親眼看清楚,她所信賴的父親和丈夫到底是怎樣殘忍可怖的人。

便是因為如此,那時候在幻境中給黎諄諄送飯的侍從,才會在聽到她說“愛情要講緣分,還要講究先來後到”後,問出那句——假如遇到的是孽緣該如何?

那侍從不論是君懷意識的化身,還是他本人,皆是可以通過那一句話,確定她方才的這些猜想,以及君懷喜歡荀夫人的事實。

黎諄諄不知道接下來君懷還要如何對鹿鳴山掌門及三大家族打擊報複。她隻知道君懷為了報複他們籌劃了將近百年,那計劃定然縝密仔細,她想在短時間內抓到君懷,無異於癡人說夢。

既然她不能通過抓君懷,獲取到那凝元靈草。又何必在此繼續浪費時間,倒不如帶著荀夫人先回鹿鳴山上,先拿到鹿鳴山掌門允諾的一千極品靈石和萬寶閣中的一樣極品靈器,再計劃下一步如何拿到凝元靈草。

俗話說的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左右凝元靈草就在內城潁川荀氏家族中,敵在明,她在暗,不管是偷是搶,她總能想辦法得到一棵凝元靈草。

黎諄諄衡量過利弊後,決定先帶著荀夫人回鹿鳴山外城去。

想來此時魏離已是回到鹿鳴山掌門身邊複命了,不知當鹿鳴山掌門得知魏離被她算計,泄露了那些不可言說的秘密時,會臉色如何,又作何反應?

怕是想要將她殺之而後快吧?

黎諄諄垂眸一笑,她輕輕握住張淮之的手,轉頭喊來了蠱雕。

*

便如黎諄諄所料,魏離後半夜便已是回了鹿鳴山上。但由於尋不到他的風吟劍,又被冷箭擦傷了手臂,他一路徒步而行,直到天蒙蒙亮時,才頂著一身風霜,狼狽不堪回到了寶靈閣複命。

剛一見到鹿鳴山掌門,還未言語,便先被潁川荀氏家主狠狠扇了一巴掌:“南風呢?你怎麼沒把南風帶回來?”

魏離本就因冷箭擦傷而中了毒,若非是用修為壓著,怕是不等上山便要暈厥過去。這一巴掌扇得魏離眼冒金星,身子晃了兩下,‘哐當’一聲栽在了地上。

鹿鳴山掌門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徒弟,他取出解藥讓人送進魏離口中,還不忘勸慰荀氏家主:“南風定是會平安無恙,賢婿莫要忘了,她如今可是那妖怪唯一的籌碼。”

荀氏家主眼底猩紅:“平安無恙?”他冷笑一聲,俊美的容顏上顯露出一絲猙獰來:“你敢保證他不會作踐她?”

鹿鳴山掌門一下噤了聲。

往日他們那般淩虐君懷,誰知君懷將荀夫人劫走後,到底會用什麼樣下三濫的招數折磨她?

但他心裡清楚,荀氏家主並不是因為擔心她女兒受辱才大發雷霆,不過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

魏離服用解藥後,很快便清醒過來。他跪在地上,猛地磕了幾個頭,直至將額頭磕出鮮血來:“弟子無能,在君懷設下的幻境中遭人算計,道出了君懷與師尊結仇的因由。”

“……”

鹿鳴山掌門眸色一凝,那精瘦的臉龐似是抽搐了兩下,見荀氏家主又一腳踹了上去,冷著臉問道:“是誰算計了你?君懷?”

魏離被踹翻在地,他心窩隱隱作痛,齒間滲出鮮紅的鐵鏽味:“是黎諄諄,那個五靈根……”

聽到黎諄諄的名字,鹿鳴山掌門臉色更沉,他正要說什麼,卻見守在寶靈閣外的白衣修士匆匆前來稟報:“寶靈閣外來了兩位修士,其中一位自稱是姓黎,他們救出了荀夫人,正在閣外候著。”

原本怒不堪言的荀氏家主,聽聞此言,也顧不得責罰魏離了,他衣袂一揮,邁著大步朝寶靈閣外走去。

而鹿鳴山掌門卻一動未動,他凝視著跪倒在地上的魏離,半晌,緩緩開口:“除了她以外,還有知道秘密的其他活口嗎?”

魏離遲疑片刻,回道:“最後從幻境中出來的幾十人,大多中箭而亡,僅有三四人逃走了,不過他們臨走前亦是被箭射傷。”

他到底是給自己留了些餘地,真假摻半,沒敢將實情全部道出。

那幾十人隻有三四人活著是不錯,但那三四人中出了一個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便是那不倦宗的宗主班十七。

班十七一邊護著王徽音,一邊在箭雨中自由穿梭,單憑一己之力,將隱匿在各個方位射箭的死士揪了出來,儘數斬殺。

隻是那王徽音不大老實,非要去保護一個藍衣女子,掙紮之間,以至於班十七被淬了毒的箭鏃射中。而那王徽音和藍衣女子也被冷箭所傷,雖然逃走了,不出意外該是活不成了。

除他們三人以外,還有一個叫董謠的女子也受傷逃了出去。

魏離在心中估算,那幾個受傷的女子大抵是扛不住箭鏃上的毒性,而那個班十七,他便不好說了。

他眼看著班十七猶如鬼魅般行走在箭雨中卻毫發無損,再看班十七殺人的手法,才知那從未聽說過的不倦宗宗主竟是如此可怖。

既然鹿鳴山掌門派出去的死士無一生還,魏離自然是要給自己留些轉圜的餘地了。

不管他是遭人算計還是如何,那些秘密總歸是從他嘴裡吐露出來的,若此事不能得到一個妥善的處理結果,他必定要因此丟了性命。

但要是事情還有挽救的餘地,受罰歸受罰,鹿鳴山掌門總不至於殺了他。

畢竟在這宗門大比上,鹿鳴山還要依靠他才能穩住五嶽六洲第一宗門之名。

魏離心裡打著自己的算盤,麵上卻一臉愧疚,他埋著身子,低聲道:“弟子無能,願以死謝罪。”

鹿鳴山掌門撚著下巴上的胡子,沉默許久,出聲嗬斥:“死什麼死?待此事了結,我再罰你不遲。”

魏離聽到這話,放下心來,他又重重叩了一個頭:“師尊,那黎諄諄護送荀夫人來寶靈閣,分明是在挑釁您呀!不如趁現在,將她……”他仰起頭來,將手掌作刀狀,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

鹿鳴山掌門冷哼一聲:“你莫不是被那箭傷毒傻了?黎諄諄招搖過市,帶著我女兒回來領賞,你讓我現在殺了她,豈不是落人口實?”

魏離唇瓣翕動,忍不住問:“那要如何是好,總不能放任她握住咱們的把柄,萬一她要是想以此威脅……”

“我隻說此時不殺她,卻沒說她能活過今夜。她既然送我女兒平安歸來,那我便要設宴為她接風洗塵,讓她揚名五嶽六洲各個宗門。”

鹿鳴山掌門倏而笑了起來:“待到她領了懸賞,在接風宴上吃飽喝足,我再邀約宴上諸位到內城私泉去洗塵。屆時夜黑風高,趁她在泉中沐浴之時,以君懷的名義將她殺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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