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四十八個前男友(2 / 2)

思及至此,黎諄諄轉過身往回走去,她簡單梳洗了一番,徑直走到班十七身邊:“十七師尊,我想去街上置辦些成親用的東西,你有空陪我一起去嗎?”

“乖徒兒,我恐怕沒有時間陪你出門。”班十七倚在美人榻上,一手捧著野史話本子,一手慢悠悠搖著折扇,“你的朋友還沒有醒,我總要在此守著些……”

說著,他揚眸看向南宮導,似笑非笑道:“你表哥不是閒著,讓他陪你去就是了。”

黎諄諄知道班十七對於王徽音她們的死活根本不在意,不過就是看熱鬨不嫌事大,故意推脫給南宮導罷了。

她也知道南宮導正在鬨脾氣,他本就不同意她和張淮之的婚事,又怎麼可能陪她出門上街去置辦喜事所用的東西。

黎諄諄如今有了靈力,手中還攥著不少邪門歪道的符咒。她稍作打扮帶個鬥笠出門遮住麵容,又有那頂著她麵容的蕭彌在私泉內,想必一時半會鹿鳴山掌門也找不到她身上來。

這樣想著,她便朝著門外走去,可還未走出兩步,手臂倏而從後被人攥住。

南宮導輕聲道:“我陪你去。”

他的嗓音冷淡且沒有起伏,甚至聽起來有些彆扭,黎諄諄看了他一眼,慢吞吞道出一個:“哦。”

即便有南宮導跟著,黎諄諄出行前還是帶上了白紗鬥笠。

成親說來簡單,但要置辦的東西著實不少,從婚嫁喜服到首飾珠寶,從胭脂水粉到妝奩蓋頭,再不提那些營造氛圍的紅喜字,大燈籠……七零八碎加在一起,竟是從早買到了晚上。

期間黎諄諄和南宮導零溝通,她買了東西就往他手臂上一掛,他便跟在她身後也一言不發。

直至傍晚她從布坊取完了喜服,臨走前跟掌櫃要了一條白綾綢帕,南宮導波瀾不驚的麵上總算有了起伏。

他撚著白帕的一角:“這帕子做什麼用?”

“你沒看過古裝電視劇嗎?”黎諄諄道,“洞房花燭夜都要在床上鋪一層白帕子,檢驗女子貞潔用……”

“……貞潔?”南宮導在齒間反複咀嚼著這兩個字,他看著她的眸光很淡,像是在打量著她,“你還有貞潔嗎?”

不難聽出他話語中的譏誚,可那冷漠的語氣中分明裹挾著一絲酸澀,隱隱帶出些咬牙切齒的意味來。

“就是因為沒有,才更要買條白帕子。”黎諄諄也不生氣,她輕描淡寫道,“過會兒還要到宰雞的地方再買些雞血。”

南宮導:“……”

他闔上雙眸,緩緩吐出一口氣來:“黎諄諄,你喜歡張淮之嗎?”沒等她回答,他便又加了一句:“男女之間的喜歡。”

黎諄諄挑起眉:“喜不喜歡又何妨?”

“倘若不喜歡,為什麼要嫁給他。”南宮導試圖說服她,“你沒必要為了任務而委屈自己,我會幫你回家。”

“你怎麼幫我……”她淡淡道,“你能給我用不完的靈力,助我修行,還是可以給我一顆大乘期的元神?”

南宮導眸色低沉,薄唇掀起一絲冷笑:“今日你為了靈力委身於張淮之,明日便要為了得到黎不辭的原諒與他苟且,你的自尊心在何處,便如此作踐自己的身體?”

他試圖用冰冷刺耳的話語刺激她的心。

“我作不作踐自己,與你何乾?”黎諄諄卻是軟硬不吃,她語氣毫無波動,“南宮導,我若是有自尊心,早就死在了前九個世界裡,哪輪得到你現在大義凜然在此說教我。”

方才還怒不可遏的南宮導,在聽到她這一句輕描淡寫的話語後,頃刻偃旗息鼓。

他好像冷靜了下來,卻看起來並不平靜。緊繃的唇線死死抿著,靜默了半晌後,他斂住眉眼,睫毛低垂著:“黎諄諄……我要怎麼做……怎麼做,你才能不嫁給張淮之?”

他的聲音很低,有些啞,喚她名字時,垂落的睫毛在微微輕顫。

傍晚時的夜色朦朧,街上燈火通明,喧囂的人聲不斷,晚風拂過,吹起了她垂至頸間的白紗。

黎諄諄半邊側影藏在漆黑中,她隔著那薄薄一層白紗看著南宮導,車水馬龍的喧囂似乎與他無關,他迫切地想要從她口中得到一個答案。

仿佛隻要她說出口,不管什麼事情,他都願意去做。

這樣的南宮導讓人感覺陌生。

他應該是記憶中高高在上,養尊處優的矜貴公子爺,他應該是喜怒無色,從不將情緒泄露出來的薄情少年郎。

而不是此刻這個看起來精致,脆弱,仿佛低入塵埃,一碰就會碎掉的琉璃盞。

黎諄諄對上他黑白分明的眸,長睫一揚,看向了身側人來人往的酒樓。

跑堂在外賣力的拉著客人,敲鑼打鼓喊著什麼,她聽了一會兒,緩緩開口:“這個酒樓在舉辦辣味王的比賽,彩頭是一條金鏈子,你要是贏了,我可以考慮你剛剛說的話。”

辣味王,顧名思義就是在規定時間內吃下酒樓提供的各種不同品種的辣椒,誰能吃完所有辣椒,並堅持到最後就能贏得比賽。

南宮導的胃吃不了一點辣,至少上一次互換身體的時候,黎諄諄隻用他的身體吃了小半碟辣子雞丁便硬生生胃疼了半宿。

他也從來沒在她麵前碰過辣的食物。

黎諄諄本意是想讓南宮導知難而退,可他卻徑直走進了酒樓裡。

她在原地愣了一會,隨即小跑著跟了上去:“南宮導,你的酒勁還沒過嗎?”黎諄諄一把拉扯住他的手臂,不由分說地擋在了他的身前。

南宮導腳步一頓,垂眸看著她:“我很清醒。”說罷,他從她身旁繞過,利索地報上了自己的名字,站在了酒樓的大堂中。

大堂設有數十張桌子,每張桌子上擺了一十多盤子辣椒,每一個盤子裡約莫有五六根辣椒。粗略一算,若是想要贏得辣味王的比賽,大概要吃下一百多根紅辣椒。

儘管辣椒都是紅色的,但盤子裡的辣椒辣味從左到右會依次遞增,到了十五盤左右便是變態辣的程度。

參加活動的人不少,畢竟鹿鳴山上大多數人都喜歡吃辣,這一點早在黎諄諄入住客棧,點菜用膳時便有所察覺。

她勸過他一次,便不再多說。總之他堅持不下去就自然會放棄了。

待到參加活動的人齊全,掌櫃笑嗬嗬將沙漏放在了最中間的桌子上:“鑼聲一響,辣味王的比賽就開始了,還請諸位重在參與,量力而為。”

話音落下,掌櫃將沙漏倒了過來,隨著一聲清脆的鑼響,參賽者執起筷子吃起了盤中的紅辣椒。

酒樓裡圍觀的人實在不少,裡三層外三層就連樓梯上都是人。

黎諄諄聽見有人嘀咕道:“這酒樓可黑了,每年都舉辦辣味王的比賽,但從來就沒人贏過比賽,那彩頭都要成傳家寶了。不過是借著這次宗門大比期間人多攬客,專門欺騙那些外來客罷了。”

“可不是,你瞅瞅,那報名參賽的沒有一個鹿鳴山的人,都是些外頭來的弟子。”

黎諄諄有些好奇,便插嘴多問了一句:“為什麼沒人贏過比賽?”

那說話的人瞥了她一眼:“那後五盤的辣椒可有來頭,分彆是魔鬼椒、蠍子椒、毒蛇椒、陀羅椒、龍息椒,一盤子裡有五根辣椒,就算無辣不歡之人至多吃下兩根就要辣吐了。”

光是聽到這些辣椒的名字,便已是讓人感覺到胃疼。黎諄諄看著南宮導麵前空了三四盤的辣椒,問道:“要是全都吃下去會怎麼樣?”

那人一拍大腿,咧嘴道:“嘿!你這小姑娘真會說笑,這世上就沒人能將最後五盤辣椒全都吃下去。”

掌櫃並未限製參賽人喝不喝水,總之這辣椒是越喝水越覺得辣,那沙漏裡的沙子還未流到三分之一時,便是已經有一半多的人棄賽了,

黎諄諄視線落在南宮導那張微微漲紅的臉龐上,不知是被辣椒辣的,還是人群密集空氣不太流動被熱的,他額頭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水來,連鬢角都被打濕了。

此時他麵前的桌子上,已是空了十幾隻盤子。酒樓掌櫃絲毫不慌張,這桌上共有一十五隻盤子,前一十隻盤子裡的辣椒都是開胃菜,重點還是在最後五盤上。

南宮導在吃到第一十一隻盤子的時候,他眼底泛起紅意,薄唇高高腫起,似是塗了層潤唇霜,唇上透著淡淡的水光。

他的嘴唇早已完全麻木,唾液止不住沿著嘴角向外流淌,他隻能一邊吐著口水,一邊夾著辣椒往嗓子眼裡咽。

吃到最後幾盤的時候,他已經不再嚼了,從喉嚨到腸道每一處都火辣辣的灼燒著,仿佛他吞下去的不是辣椒,而是剛燒開的沸水。

此時參賽者除了南宮導,儘數棄賽,唯有他一人還在堅持。哪怕眼淚和鼻涕一起往下淌著,他用帕子擦乾淨了仍是在繼續。

吃到最後一盤辣椒的時候,南宮導已經不是在流清涕了,他人中處掛著兩行突兀的鮮血,眼白似是被染上紅暈,紅通通的嚇人。

26看著這一幕略微揪心,它小聲道:“諄諄,南宮導不會死在這裡吧?”

黎諄諄沒有說話。

她不知道他在堅持什麼。

當掌櫃看到那最後一盤子裡的僅剩的三根龍息辣椒,終於有些穩不住了。

倒不是怕南宮導贏得彩頭,而是怕玩出人命,到時候酒樓可擔不起這責任。

掌櫃親自端著水上前:“這位俠士,你快喝口水歇一歇,最後三根就不用吃了,辣味王的彩頭我這便讓人拿來……”

南宮導動作一頓,從掌櫃手中接過水壺。

掌櫃見狀鬆了口氣,可那口氣還未吐出來,便見他將水壺裡的冷水潑在了自己臉上,而後一把抓起盤子裡剩下的三根龍息辣椒,直直咽了下去。

南宮導剛咽下去,伴隨著酒樓裡的喝彩和驚呼,他倏而扶著桌子嘔出了一口濃血,正吐在白玉盤中,顯得刺眼極了。

他下頜上儘是殷紅黏稠的血,麻木的唇瓣張了張,發出嘶啞駭人的嗓音:“彩,彩頭……”

掌櫃已是被嚇呆了,他怔了好一會兒,直到小一拿來了彩頭,他才回過神來,慌張著將彩頭遞給了南宮導:“給,給!”

這簡直是個瘋子啊!

彩頭不過是一條尋常戴在脖子上的金鏈子,又不是什麼稀罕玩意兒,有必要為了一個彩頭去拚命嗎?

南宮導在眾人灼灼的視線下,扶著桌子一步步朝著黎諄諄走去。儘管他此刻看起來狼狽極了,臉上又是血又是汗,卻依舊遮不住他眸中的堅定。

他不知走了多久,終於挪步到了她的麵前。南宮導彎著腰,勾了勾唇,將掌心中握著染血的金鏈子遞向黎諄諄:“諄,諄諄……”

“我贏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