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六十四個前男友(2 / 2)

黎不辭到底是乾了什麼,才會如此畏懼被她瞧見?

見他死活不願意移開步,黎殊索性直接從他身旁繞了過去。他似是還想要遮掩,卻被她一聲冷斥嚇得不敢動了:“站著。”

在看到壓水井的水桶裡浸泡的床單之前,黎殊已經將所有最壞的結果都想了一遍,她甚至以為他昨夜趁她醉酒睡著之後,破了結界跑出去殺人了。

但什麼都沒有。

隻有一條被攥得褶皺,泡在井水裡的裯布被單。

黎殊狐疑地看著那條被單,用兩指撚住一角,提了起來:“這不是我榻上的被單嗎?”

“我,我……”黎不辭低著頭,嗓音微微顫著,“尿床了……”

黎殊:“……”

她拎起被單的手微不可見地抖了抖,方才麵上嚴厲的表情儘數化為了尷尬。

“你怎麼會……”黎殊沒能將‘尿床’兩個字說出口,儘管她根本沒看他,卻也知道他此刻該是紅透了臉。

是了,在黎殊這幾日的教導下,黎不辭早已經生出了羞恥心。

他不會再麵不改色地語出驚人,也不會再當著她的麵隨意褪下衣裳,即便心性仍舊單純,卻多少有了些分寸感。

黎殊剛想將手中的被單扔回水桶裡,視線無意間掃過被單,隱約嗅到一股特殊的氣息。

那並不是尿液的味道。

雖然黎不辭說自己尿床了,可那被單上卻沒有淡黃色的痕跡。難不成,他是把……當作了尿床?

她強忍著尷尬,將被單轉了個方向,果不其然,被單乾乾淨淨,除了多了一小片渾濁的雪色。

“不辭。”黎殊斟酌著措辭,清泠的麵色憋得通紅,“這不是尿床。這是一種……”她抿了抿唇,用著極低的聲音:“正常的身體反應。”

“你昨夜是不是……做了什麼奇怪的夢?”

即便每一句話都是從齒間擠出來的,她還是努力忍住羞恥感,儘可能正向引導黎不辭麵對自己的成長。

明明兩個人就麵對麵站著,卻誰也不好意思抬頭去看對方。黎不辭不敢說自己夢見了什麼,便隻是輕輕的‘嗯’了一聲。

黎殊正準備繼續引導他,話到了嘴邊,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他既然做了那種無法描述的夢,那夢裡的女主角是誰?

從他化形之後,黎不辭見過的女子除了她便是王妮子,而王妮子才十來歲,他總不會是……夢見她了吧?

尷尬的情緒持續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黎殊看起來窘迫又無奈。

她自知這是正常的事情,可他若是夢見了她,便又顯得不那麼正常了。

特彆是,昨日他們才因那壇女兒紅親近過。

黎殊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黎不辭了。她明明是他的師父,在修仙界內,師父便如同父母般的存在,乃是不可褻瀆的長者。

昨夜發生的那一切,即便是情有可原,亦是大逆不道,有悖綱常倫理的荒唐事。

她或許應該跟黎不辭說清楚,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黎殊隻要一對上黎不辭那雙清澈的雙眸,她便覺得她的思想太過齷齪,他根本不像是一個會借著酒勁,有意輕薄她的登徒子。

黎不辭明明那麼乖巧聽話。

她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將昨日的事情當做一場夢,總之黎不辭不提,她便也當做不記得好了。

黎殊到底是個女子,不方便與黎不辭講得太細,她將被單扔回來水桶裡,隻是隱晦地提點了他兩句,而後便從儲物戒中,取出了一本清心訣總集。

這本書是黎家家主送給她的。

原本是怕她修行太快,引得心魔出來,道是時常念一念這書冊上的清心訣,便能清心靜欲,以免走火入魔。

不過黎殊先前一直沒用上,她的自製力強到連祖師都要讚歎一句,即便不念這清心訣,也無人可以亂了她的道心。

倒是沒想到,珍藏了這麼久,終是有一天從儲物戒中拿了出來。

“洗完了被單,將這本書冊在紙上謄抄一遍。”黎殊叮囑過後,便徑直離開了院中,一頭鑽進了廚房裡。

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進到廚房裡,但就是覺得在院子裡待不下去,而回到堂屋,又難免會想起昨夜那丟臉的事。

大抵是為了遮掩自己的手足無措,黎殊簡單洗漱過後,在廚房裡忙碌起來。

昨晚上吃的月團還有剩餘的,再簡單煮個米粥,這一餐早飯就能湊合著對付過去了。

黎不辭抄書的速度很快,隻半個時辰就抄完了那一冊靜心訣。他拿著謄抄好的清心訣,走進廚房裡,便看到黎殊在對著灶爐發呆。

她走神走得很認真,以至於黎不辭停在她身邊的時候,她還沒回過神來。

直至黎不辭輕喚了一聲:“師父。”黎殊才後知後覺察覺到了他的存在。

她唇瓣微翕,下意識指著大鐵鍋道:“我正在煮粥,快要好……”當她視線停留在那毫無動靜的灶爐下,不禁紅了紅臉。

黎殊竟是忘記點燃柴火了。

“我來罷。”黎不辭將抄好的清心訣遞給黎殊,動作自然地伸出手,像是想要拉起坐在小板凳上的黎殊,卻在手掌觸碰到她手臂的前一瞬,被她倉皇躲開。

黎殊避過他後,看到他懸在半空中的手,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她恍然間抬起頭,便看到了他臉上微微受傷的表情。

“我……”她張了張嘴,聽到黎不辭道,“師父煮了什麼粥,要不要再添些紅棗?”

他已經斂住了眉目間的神情,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那樣,竟也學會了轉移話題。

黎殊感覺自己的心亂如麻,手中撚著清心訣紙張的手指不由緊了緊:“都行。”

說罷,她便逃也似的離開了廚房。

黎殊本以為兩人間的尷尬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被淡忘。

但白天還好些,黎不辭在院子裡抄書識字,她便在菜地裡擺弄她的花草,兩人各乾各的事情,誰也不乾涉誰。

一到夜裡,黎殊和黎不辭都進了堂屋,她便感覺渾身各處都不對勁。坐在榻上會想起來他們兩人親吻的瞬間,躺平了又想起黎不辭曾睡在這張榻上,做著與她大逆不道的夢,在被單上留下獨屬於他的氣息。

黎殊到底是沒耐住開口:“不辭,往日你年歲小,我為了照顧你方便,這才將廂房的床榻搬了過來。如今你也長大了,我再搬回廂房去住……”

她話還未說完,便聽見黎不辭低低的嗓音:“師父不要不辭了?”

“不是……”黎殊怔了一下,她唇瓣翕了翕,“師父怎麼會不要你,隻是搬到廂房裡睡覺罷了。”

黎不辭坐在榻上,背對著窗外的月光,脊背挺得那樣直,落在地上的側影卻顯出幾分落寞孤寂。

不知過了多久,他輕輕地應了一聲:“好。”

看著黎不辭的身影,黎殊的心好似被針輕輕紮了一下,那微不足道的疼痛,卻也令她忍不住恍惚。

她還是搬到了廂房裡。

或許是黎不辭感受到了黎殊有意無意間表現出來的疏離,接下來的幾日,他都沒再靠近過她,隻有吃飯的時候兩人才會在一張桌子上碰麵。

按理來說,黎殊應該感覺到稱心才是,但她隻覺得無比彆扭,便仿佛他在與她冷戰一般。

她知道自己應該找個機會與黎不辭說清楚,以免他落下心結。隻是她仍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便一拖再拖,直到又過了幾天,黎不辭已是可以將她教的東西倒背如流,她教無可教了。

他現在可以自己洗衣做飯,可以自己睡覺掖被,會耕地,會摘菜,還可以自己沐浴擦身,修剪指甲,將長發綰得整齊。

黎殊這個師父便如同擺設一般,失去了用處。

縱使如此,他們還是同在一個屋簷下,整日裡抬頭不見低頭見。

她猶豫了兩日,到底是從儲物戒中取出一柄未開刃的長劍,遞到黎不辭手中:“從今日起,我教你習劍。”

雖然是習劍,黎殊卻隻是教給黎不辭一些淺顯易懂的劍術,並沒有讓他修仙。

在院子裡待了這麼多日,黎殊總算尋到了一樣自己擅長的事物。她先教他打基本功,蹲馬步一蹲就是兩個時辰,黎不辭一如往常,她讓他做什麼,他便乖乖去做,絕不會置喙一句。

他畢竟與常人不同,那即便是黎殊也習練了幾個月才紮實的基本功,到了黎不辭這裡便隻用了三天。

黎殊短暫地訝異過後,便開始教他基礎的劍式,譬如抽、帶、提、格、擊、刺,點等,他幾乎是過目不忘,她教了一遍的劍式,他便能精準無誤的記下來,並分毫不差地習練出來。

兩人的關係似乎也因為練劍,被稍稍緩和了一些。她不再沉浸在那一日的尷尬中,他也對此避而不談,他們默契地忘記了那個違背倫常的吻。

這般日複一複,黎殊好似找回了些做師父的感覺,而黎不辭再沒有做過有失分寸的事情。

直至半月後的某一日,那緊閉了多日的院門,第一次被人敲響。

彼時黎殊和黎不辭師徒兩人正在吃晚飯,天邊暮色已遲,院子裡沉重的鐵門被敲得發出悶響,一聲催一聲。

黎殊放下筷子,有些警惕地站起身,猶豫著緩緩開口:“誰啊?”

門的另一端傳來花危溫柔的嗓音:“黎黎,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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