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太子睜開眼睛時,日光已經隱約透入房內。
天色微明,朝霞綺麗,天空景色幽奇,遍地濃霜,一白無際。
太子迷糊地掀開被子起身,剛入秋的清晨,頓覺寒氣侵膚,他不由自主地打個寒顫。剛起身,大腦便傳來尖銳的刺痛,像是有一條長蛇,它扭動著身體使勁地、從裡而外地撞擊他的腦顱。
太子隻覺頭疼欲裂,宿醉的滋味仿佛不散的冤魂,他雙眼微闔,以無名指揉捏太陽穴:嘶,頭好痛,早知道昨晚就不和周郎喝那麼酒……
額?
想起昨晚的情形,太子思路有些卡殼,斂著眉細細回想,卻隻依稀記得他從後院挖出一壇窖藏的梨花酒為周郎送行,兩人相談甚歡,他還將塔娜贈與周郎……然後呢?
他隱約感覺自己忘了很重要的片段。
聽到內室的聲響,幾位青襖雙髻侍女進來服侍梳洗,捧上銀盆香皂,太子暫且把昨晚的事放一邊,洗了麵,又用青鹽擦牙漱口。
完後,太子捧著盞熱茶慢慢飲著,茶水依例用花翁接寒梅上的雪水烹的,又添了木樨和杏仁,清苦的滋味慢慢喚醒昏沉的大腦。
他坐在鏡台前,眉眼惺忪倦怠,兩位宮女正為他束發,一旁的東宮女史道:“殿下,承恩公來了,眼下正在外麵等著呢。”
承恩公是太子的親舅舅李明達,前中書省長官,太子複立後他便辭官退隱,聖上授予他承恩公的爵位,又賜下府宅,讓他安享晚年。李明達倒也識相,除去偶爾來東宮慰問太子,平日就在府中賞花聽戲,也算是功成身退。
太子心中有數:舅舅應該是為著此番倭寇來犯一事而來。
聽說齊王的表弟已在前去討伐倭寇的隊伍中,若是能在此番平倭之戰中建功,齊王黨在軍中勢必能扶持出一股自己的實力,抬高齊王在朝堂的影響力。
和上一周目不同,上一周目的這個時間點,他已經把周衡收入門下,周衡奉上的“府兵製”大大地抬高他在朝堂的影響力,後來的東突厥來犯更是給他一個建功立業的好機會。
而眼下,他剛被複立,地位不穩,若是齊王再進一步,他這太子估計離二廢也不遠了。
想起上輩子被齊王坑死,太子恨得牙癢癢:齊王那個隻有蠻力的武夫,也就他舅舅崔維這個陰間人在背後給他出謀劃策,有那麼個強勢的外戚在,就算廢了本宮也輪不到他那個蠢貨。
齊王可謂是成也外戚,敗也外戚。
上一周目,齊王即使矯詔登基後,朝堂也是被掌握在崔維手中,若不是因為暴力削藩導致燕王造反,怕不又是一個王莽篡政。
梳洗完畢,太子起身道:“請舅舅去內室,本宮要和舅舅一同用膳。”
太子前往內室時,李明達已恭候多時,舅甥二人一同用完早膳後,坐在堂屋一邊吃茶一邊談論國事。
太子端坐在高位上,頭戴束髮嵌寶紫金冠,渾身上下,金翠輝煌,珠光寶氣。
他素來都是著大紅大紫等富貴輝煌的顏色,一舉一動都彰顯著皇室子弟該有的高貴和體麵。
借吃茶的功夫,太子趁機查看李明達的人物卡.
【姓名:李明達。】
【人物簡介:字文德,皇太子之舅,原三省中書令長官,現承恩公。雖是辭官退隱,然暗地裡依然在幫助皇太子謀算。天賦詞條如下:】
【智計過人:悟性+10,智力上限提高20。(紫色詞條)】
經過新手教程,太子算是掌握人物卡的真正玩法,或者說參透高明的管理哲學。
《帝範》中有言:“明主之任人,亦由是也。智者取其謀,愚者取其力,勇者取其威,怯者取其慎。”【1】
作為皇太子他不需要事事躬親,但一定要善於招攬人才,知人善用才是為君之道。
他不信一堆紫卡砸下去,還搞不定一個齊王。
可惜李明達雖然也是紫卡,卻在一廢太子後被迫辭官,早早退出朝堂,讓太子黨的影響力直線下降。
眼下,舅舅道:“此番倭寇來犯,太子殿下可有看中的人?”
意思是讓他學齊王在軍中安插人馬。
太子回道:“有位叫周衡的小郎君頗為入眼眼,就是那位搭救燕王的周小郎君,本宮從四弟把他討要了過來,他倒是值得扶持。”
聽到周衡的名字,李明達眉頭皺起:“哦,是那位小郎君啊……”
見舅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太子追問:“此人有何不妥?”
舅舅長歎一口氣,道:“殿下為這人和燕王相爭,怕是又有大臣要參您不友好兄弟。而且,聽聞這位小郎君姿容頗盛,在東宮和殿下同吃同住,若是傳到聖上耳中……”
太子算是聽明白了,舅舅這是怕周衡是個走後門上位的,也怕他吃窩邊草呢。
他正要寬慰舅舅,突然腦海中浮現出一大堆帶有不雅顏色的畫麵,頓時,他想要說出口的話當場卡在喉間,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太子眼神恍惚,神色呆滯:他總算想起他到底忘記什麼了。昨晚太子喝醉後稀裡糊塗地去扒周衡的腰帶,兩人跌跌撞撞地倒在塌上,想起白天在他耳邊呼出熱氣的兩片唇,他毫不猶豫一隻手扣住身.下人的後腦勺,俯下.身去銜那兩片心心念念的唇。
和想象中一樣,周郎的唇像甜糕一樣柔軟,泉水一樣清澈,簡直讓人心甘情願陷入這樣的蜜糖陷阱。
麵對他粗魯的吻,周郎一雙烏濃笑眼和他深情對視著,那眼神裡,藏著團火苗,仿佛在沉迷的深淵搖搖欲墜。太子本就醉得不輕,更是覺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場的浪漫迷離的美夢。
他感到自己在發燒……
情感與理智的碰撞狠狠地敲擊了他的心臟。
太子再也顧不上自己的原則。
結果……
他喝多了,死活做不到,鬨出天大的笑話。
還沒怎麼樣呢,周衡都懵逼了:不是老婆,說好的長安環保大使呢,你這也太……
見太子醉得死去活來,周衡也沒了那方麵的興致,遂作罷,今早就跟隨軍隊出征了。
眼下,太子回想起昨晚的事情,掌心的茶水咕咚咕咚地燒著熱氣,仿佛是昨晚他把手放在周郎的胸膛上,酥軟的是他的手心,整個人幾乎要燒起來。
太子的喉結動情地滾動著,竭力忍住內心的悸動,心裡暗道不好:雖然他是克製,克製,再克製……
對不起,周郎太美,他實在是控製不住他自己啊!
都是因為酒精惹的禍,它的麻醉讓本宮犯了錯。
可是周郎貌似對本宮也懷有那般心思,不如……
不行!
太子剛燃起點淫.心,立馬又嚴肅地警告自己:本宮雖是好色之徒,但絕不能做這種糟蹋忠臣良將的事。等周郎還朝後便向他解釋清楚,君臣之間,解戰袍這種事使不得。
太子一麵浮想聯翩,一麵克製,心中各種酸澀難言。
若是周衡知曉定會道:請用力糟蹋我,不要憐惜我這朵嬌花。
想清楚後,太子對舅舅解釋,自己隻是拿周衡當人才看待,絕沒有糟蹋忠臣的意思。
舅舅得到太子的保證後也鬆了口氣,又道:“如此便好,朝堂之事,如今舅舅也不能幫你太多,你要自己多留心。”
忽然,他又想起什麼,小聲道:“你子嗣上怎麼還沒動靜?東宮無後,這也事關朝堂大事啊。”
太子臉一黑,明顯是被戳到痛點:他已近而立之年,盼兒子都快把眼睛盼出來了,可彆說兒子,後院連懷過蛋的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