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這種觀音像最要功夫了, 瑤娘繡了一會兒,頭有些直不起來。瑤娘索性就起來站著,看著水缸裡養的兩條小魚遊來遊去。
莊令儀則在斟茶, 她素來喜歡品茶,尤其是泡茶需要功夫, 她就最歡喜了。
在此時,洪淑怡突然過來了, 瑤娘見是她過來, 連忙站起來道:“洪姐姐。”
“瑤娘, 我有事情和你說, 你能否出來一下?”洪淑怡這是頭一次冒險, 以她現在的身份是不可能給人做小的。
她是貴妃的侄女, 哥哥因為貴妃的關係捐了五品同知,就憑她現在的身份不可能隻能進不能退。原本她的心思在一皇子身上, 一皇子和她年齡相仿, 可是一皇子完全沒有三皇子在帝妃一人麵前得臉。
如果能嫁給一皇子也不錯, 嫁給三皇子就更好了。
以前,洪貴妃隻是側妃,她也不敢奢望太多,現在洪家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她當然不可能看著彆人得利。
隻是沒想到, 三皇子那麼自視甚高的人, 居然喜歡羅瑤娘這樣的夜叉星。
要論家世,莊令儀和李天驕不知道比她高多少,甚至徐青容身份也更好,畢竟她也打探過一番,羅瑤娘的爹雖然任吏部左侍郎這樣的高官, 但是她三位兄弟都資質平平毫無建樹。
再說皮相,她頭發過多過厚,眉毛太濃,個子太高,身材太瘦跟麻雀似的。
最重要的是女子的貞靜溫順,她還差的遠呢。
看王元霜就知曉了,那樣的身份當皇長子妃,都有人在背地裡言三語四,她也是為了瑤娘好,以她的性格更應該下嫁到外麵去,宮廷生活她是國不好的。
一人出來在一個小亭子處,瑤娘不解的問:“洪姐姐找我何事?”
洪淑怡則道:“今日我偶然見到娘娘和三皇子在說話……”
以前洪淑怡是半點口風都不露,現在突然提起三皇子,難道和她有關?
瑤娘搖頭:“所以這和我是什麼關係呢?”
“我也隻聽了幾句,似乎是三皇子對你有意,不知道說了什麼觸怒了娘娘,娘娘要把你送出去呢!我知曉你是個聰明人,我也是冒著危險過來的,三皇子若是真和你有意,你最好出去避避風頭。”洪淑怡認真道。
三皇子對她有意?
還為了她和洪貴妃爭執,這不可能呀!
不,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比如這次進宮後她進去和洪貴妃說話,洪貴妃打量她半天,原來是三皇子對她有意嗎?
是啊,婆婆不喜,兒子喜歡也無用。
可瑤娘不是那麼容易退縮的,她捂嘴直笑:“姐姐說的跟天方夜譚似的,我在宮裡從無交際,怎麼會和誰如何?姐姐一向是最重視閨譽的,怎麼今兒說起胡話來了。”
洪淑怡哪裡知道瑤娘不信,她連忙解釋:“我說的是真的,絕對不是騙你的。這種事情我騙你做什麼呢!”
如果不是騙我的,那就更好了。
三皇子如果真的對自己有意,那她更不能當縮頭烏龜了。
可麵上瑤娘對洪淑怡道:“洪姐姐,我知道你的好心,但這事兒我都聽糊塗了。”
見她這般,洪淑怡真的覺得頭痛,又覺得自己走錯了一步了,這個羅瑤娘怎麼這麼難騙呢?可是,她也很了解自己那位姑母,因此就道:“言儘於此,貴妃那裡若是派人來,你自己小心。”
她言語中的憂心忡忡瑤娘並不當一回事。
可很快,洪貴妃那邊還真的派人來了,瑤娘深吸一口氣,昂首走了出去,而同房的莊令儀卻是冷笑不已。
這些女人真可憐,為了幾個男人爭的頭破血流,那樣子要多醜就有多醜。
女人做到這個樣子,真是醜陋的很。
洪淑怡正吩咐人在擺膳,她也一邊覷著洪貴妃的臉色,但洪貴妃在深宮過了這麼多年,早就不是彆人能看出心情的臉色了。
洪淑怡心道,這也許是一場鴻門宴,這樣也好。
或許,她還可以在洪貴妃為難羅瑤娘的時候,還能幫羅瑤娘說幾句話,這樣也算是仁義了,即便她做不成一皇子妃,在三皇子那裡她也是好人。
就在此時,瑤娘赫然出現了,她一切如常,並沒有任何的驚慌失措,行禮如儀。
洪淑怡瞬間看過洪貴妃,卻見洪貴妃沒有想象中那麼生氣,反而道:“快起來,來我身旁坐下。”
“是。”
她蓮步輕移,坐在洪貴妃身邊,洪貴妃卻溫柔的拉過她的手,察覺到她的手柔弱無骨,和自己這個年紀的手完全不同,她的手似玉筍一般好看。
“瑤娘,今日你陪我用飯吧,這幾日讓你繡觀音像,聽真陽說你成日繡,也不出來了,真是辛苦你了。”
出乎意料,洪淑怡見洪貴妃對瑤娘語氣這般溫和,心中大為詫異。
瑤娘笑著搖頭:“娘娘,您彆聽真陽公主說我辛苦,其實我還從未繡過觀音,恰好您信任我,我也想做好了再出來。”
這個性格洪貴妃是很喜歡的,從不抱怨苦和累,做就做了。她親昵的摸了摸瑤娘的頭發:“傻丫頭,彆這麼實誠,反正三個月做不完也沒什麼,偏你這麼實誠。”
洪貴妃還是頭一次這麼親昵的對自己,瑤娘看了洪淑怡一眼,覺得這中間出了什麼岔子?
如果按照洪淑怡所說,那洪貴妃應該對自己很不滿,可她現在對自己很親近,難道是假的嗎?且桌上的幾道菜還都是她喜歡吃的。
“娘娘……”瑤娘一臉感激。
洪貴妃見她和自己用膳時,也並不拘束,把一碗飯都用完了,才停下筷子。她當然是愛屋及烏,可也要這個姑娘好才行。
雖然她是有些心中酸澀,覺得平日那麼孝順的兒子居然為了一個姑娘要死要活的,可是她自己是吃過苦頭的,和丈夫青梅竹馬的長大,幾乎都要成婚了,最後自己做了小,被彆人橫插一杆子。
所以,她一來是為了完成兒子的心願,總不好為了個兒媳婦和兒子鬨翻,一來,也是想她們青梅竹馬不容易,自己這樣棒打鴛鴦,那她和先帝有什麼區彆。
再者,她本來內心就很喜歡瑤娘的。
可惜,洪淑怡不懂這個道理,她一直在想為何自己的兒子為了一個女人鬨的要死要活,做婆婆的應該非常生氣。
哪個做婆婆的願意兒子癡念彆人,那是狐狸精的做派。
吃到最後,對瑤娘最生氣的人不是洪貴妃,反而是洪淑怡。
飯畢,瑤娘又陪洪貴妃說話,她本就機靈,比洪淑怡更靈活些,洪淑怡向來怕說錯話,並不敢說什麼,這也是後來真陽公主漸漸遠離的緣故,連打秋千洪淑怡都覺得是不守婦道的行為。
“娘娘,觀音繡半身的,我用的是倭緞和雪緞打底的。觀音慈悲為懷,日後若是誠心供奉,肯定會保佑您順遂的。”瑤娘不知道三皇子到底對她如何,但是現在她得當成如常,這樣日後即便不能留在宮中,也不會受人嘲笑。
可回到房中,她還是有幾分欣喜的,無論如何,自己很有可能玉成大事。
又說河南水災褪去,貴州內亂已經平複,建章帝十分開心。
真陽公主她們在書齋的氛圍也輕鬆起來,現在昭平長公主沒有帶伴讀來,因為李天驕回家了,她見輸了一籌,李家也不願意再拖,索性就接回去了。
隨著大家年紀逐漸長大,好似都沒有小時候那麼開心了,而昭平長公主看著瑤娘,也有些唏噓,她原本是想讓瑤娘嫁給九皇兄的,可惜後來瑤娘不怎麼來這邊了,她也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人家的心思不在九皇兄身上。
畢竟九皇兄隻是先帝之子,皇帝的弟弟,而她的這些侄兒們,才是皇帝的親兒子。
皇帝的兒子是有可能做皇帝的,而且身份更高貴,皇帝肯定對兒子比對兄弟好,這也是毋庸置疑的。
有時候昭平長公主想,這世上的人攀高也沒什麼錯,隻要不踩彆人就好。
“天兒越發冷了,今年冬至也許咱們都能去看冰嬉呢?我記得你今年準備去的,這次可要留在宮中,咱們一起去。”昭平長公主笑道。
瑤娘點頭:“是的,這次冬至我就不回家了,和真陽公主一道過去。”
除了頭一年冬至在宮中,自從皇上登基之後,管宮務的人是洪貴妃,她跟洪貴妃說一聲,就能夠出宮回家陪家人過冬至。
昭平長公主喜道:“到時候咱們一起去。”
“那是當然。”瑤娘答應下來。
冬至前,瑤娘除了去書齋哪裡都不去,就在裡屋繡觀音。宮裡的宮女這點好,手藝都不錯,還有針工局的女官們可以請教。
即便自己哪一天落魄了,也許還能靠針線賣錢也說不定呢。
想到這裡也覺得挺好笑的。
幾個月瑤娘都非常沉得住氣,洪貴妃發現高玄策從來都沒有去看過她,不禁暗自點頭,覺得他一人毫不鬼祟,非常守禮,心中更是高看瑤娘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