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娘和她寒暄幾句,沒見到洪淑怡,遂多問了一句。
徐青容輕描淡寫道:“她今日有些不舒服,我讓她先去歇息了。”
瑤娘心道,洪淑怡這麼千算計萬算計,最後把自己算計到就藩去,隻是她沒想到洪淑怡已經性命垂危了。
周王那邊正聽建章帝說話,高玄策對哥哥其實也沒有殺意,自古殘害手足同胞,將來風水輪流轉,自己的後代又會如何呢?
當然,這一切基於周王乖覺的情況下,他也不介意建章帝和洪皇後對周王更好點,甚至還親自上前鼓勵周王長子高瑞。
他要做樣子,還是做的很像模像樣。
周王隻盼日後弟弟上位,能夠對自己網開一麵,還念了一段《詩經》:“二子乘舟,泛泛其景。願言思子,中心養養!二子乘舟,泛泛其逝。願言思子,不瑕有害!”
這是《毛詩序》裡的二子泛舟,講的是衛宣公的兩個兒子,急子和公子壽的兄弟之情。
高玄策點頭:“當年弟每次讀到目夷和宋襄公之情都忍不住感動,弟僥幸獲父皇冊封,你我兄弟之情,又一母同胞,比目夷和宋襄公更為親近。日後,在藩地若有何事,隻要弟能幫忙,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宋桓公病重時,目夷異母弟太子茲甫請求讓目夷作為繼承人,目夷推辭不肯接受。後來,宋桓公病逝,太子茲甫即位,是為宋襄公。宋襄公即位後,目夷擔任左師,處理朝政大事,宋國由此安定太平。
兄弟二人關係始終很好。
周王見高玄策如此比喻,心知上次自己敗軍歸來,雖說高玄策把他那一派的人幾乎都打殘了,但也隻是點到為止,並沒有傷筋動骨,如今成王敗寇,他也沒什麼話好說。
建章帝見高玄策如此誠懇,瑤娘對徐青容也是十分和善,也忍不住點頭,上位者就要有上位者的氣度。
周王的馬車出了京之後,徐青容對身邊的人道:“洪女官那裡,你看著點,絕對不能讓她活著到藩地。”
一個知道她那麼多秘密的人,是不可能存活於世的。
洪淑怡平日借刀殺人無數,卻沒想到今天自己從晚上開始就已經渾身虛軟布舒服,到現在更是人都快虛脫了。
她不蠢,很快就想到關竅之處,隻是她再如何聰慧,也想不到徐青容對她不隻是教訓一下,而是想滅口。
洪淑怡的死訊傳來的時候,洪皇後也隻是微微感歎了一下:“這孩子也真是命苦,周王妃曾經對我說,等到了衛輝府,就替她尋一門好親事,以她洪家族女的身份,肯定能有許多人踏破門檻,還特地為她備下嫁妝,隻可惜她命小福薄。”
瑤娘聽在耳朵裡,隻覺得這肯定是徐青容出手了,前世若非她躲的快,徐青容也會如此。
隻是徐青容這樣卸磨殺驢,日後,又會不會反噬呢?這就是瑤娘不再關心的事情了,因為徐青容這輩子沒有生下高朔,隻生下一女,而高玄策成了太子,即便高玄策沒了,也有承運承澤甚至是訓哥兒。
不會再輪到周王了。
比起周王和徐青容的離去,送四皇子夫妻就沒有這麼隆重了,四皇子畢竟和高玄策不同母,素來隻是因為當年腿跛,建章帝對他多有顧惜,後來因為嚴妃的事情,建章帝雖然依舊對他照拂,但不同往日。
況且,他原本就更喜歡伶俐的高玄策。
沐宛童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上京,瑤娘看到了她的眼神,就知道沐宛童其實是不服氣的,但某種程度,她又很怕失去四皇子。
果然,沐宛童和徐青容不同,周王是一家之主,所以周王都認命了,徐青容不敢多說什麼,而沐宛童卻並非如此。
她對瑤娘道:“我長於明庭,從小金尊玉貴的養大,因此不願意屈居人下。我此番就藩,並非是我本意,而是我順從了丈夫,可願賭服輸,我的夫君和你的夫君不同,所以,我們的命運不同。即便我如何掙紮,也沒用。”
瑤娘明白沐宛童的意思就是,你不過是找的男人好,其她都不如我。
以前瑤娘就不讓她,更何況現在,故而,瑤娘笑道:“你也太自視甚高了,你難道不知曉從你嫁給他的第一日,就注定了不可能成功的嗎?異姓王在各朝都以自汙來求自保,你卻野心勃勃,還讓鎮南王私下拉攏群臣,怎麼,你想造反啊?”
這話說的微不可聞,除了沐宛童無人聽見。
沐宛童聽在耳朵裡,才不可置信的看向瑤娘,瑤娘搖頭:“你連這個都不知道,還反而埋怨四皇子,我看他才是真的明白人。”
人最重要的不是如何看清楚彆人,而是看清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