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 您還會回京中嗎?”承澤問起。
瑤娘搖頭:“不會了,大仇已報。你哥哥的婚事有了著落,我也放心了, 你既然被聖上賜了千戶之職, 就不能辜負皇恩。我們和你哥哥離的遠些,他也沒有後顧之憂了。”
承澤總覺得娘是危言聳聽, 現在的哥哥可謂是皇上心腹中的心腹, 又何必這般小心呢?
他到底年輕,心中這麼想的, 臉上也帶出來一些,瑤娘就趁機提點他:“人的恩寵是有儘的,皇上的恩寵更是如此, 他現在能夠都給你, 以後也能夠全部拿走。我隻是希望我能活的久些, 日後, 你哥哥再不濟,有我在, 性命無憂。”
承澤沒想到到了這麼嚴重的地步,之後的路程中,總有些心事重重。
船隻路過高平時,又有地方官送上禮物, 這些當然是看在承運的麵子上, 現下他掌管錦衣衛。這個時候的錦衣衛可不聽命於首輔,反而因為陸承運的身份, 足以和首輔抗衡。
在這些拜帖中,有一個人很特殊,他是自己的親爹羅至正, 如今已經古稀之年,他的信上沒有多的話,隻說過幾日是鬱氏的祭日,讓她有空去她娘墳上尚一炷香。
“娘……”承澤以前不知道自己外公到底到什麼地步,才知曉自己外公當年居然還做到首輔一職。
仕途上很成功的他,卻在卸任之時迫不及待的歸隱山林,讓眾人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現下他不知道娘願不願意再和外公見麵,畢竟娘很少提起羅家的事情,就是羅家有園子都是這次上京後告訴自己的。
瑤娘其實也在猶豫,她對鬱氏當然是無限敬愛,這個女人一輩子唯唯諾諾,但為了自己什麼都豁得出去,也是她在自己回家後,毫不猶豫的把假千金送走了。
她的確對自己很好,可瑤娘活了四十多歲了,羅敬柔和林朝顏母子算計自己她能保持,林朝顏死了,忠靖侯府也不一定會保留多久,到時候羅敬柔所謂的誥命也沒了。
這樣大仇得報,她當然開心,但更多的是討厭小時候那個不懂事的自己,以及對自己漠不關心的家人。
這些不好的回憶,她已經忘卻腦海,父親留給她的隻有冷漠。
冷漠到令人發指的地步,他言語尖酸刻薄,對自己從未誇獎鼓勵,出事了從來都是罵自己,對娘親也是呼來喝去。
“不見,就和羅家來的人說我不見,明日我們就啟程。”瑤娘冷冷的道。
承澤歎了一口氣,來送信的人是羅家管事,他本意是想見見自家小姐來請安,不曾想送信過去,卻等了半天才看到一個年輕男子走出來。
這男子相貌十分俊朗,眉心之中有一顆朱砂痣,和自家老太爺年輕的時候非常相似,孫管事激動的站了起來:“表少爺。”
承澤連忙道:“您客氣了,我母親也是上了年紀的人,正好身子骨不舒服,就不在高平停留了,明日就準備啟程了。”
“五小姐還是不肯見我們老太爺嗎?”孫管家很失望。
老太爺上了年紀了,在外人麵前還精神矍鑠,甚至當年鬱夫人死的時候,他三天不進水米,白日不辭辛苦的操勞,到了晚年更是和大家說著說著,就開始突然神情低落,大家都不知道說錯什麼話了。
這次聽說五小姐經過這裡,一輩子心高氣傲的他主動寫信求和,沒想到五小姐根本不準備見,直接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