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霖鈴一(阿喜若有此誌,她們一定不)(2 / 2)

招魂 山梔子 6954 字 9個月前

“發熱症?”

倪青嵐一怔。

星珠忙從木椸上取了衣裳來侍候倪素,“冬試已經過了兩月,依著咱們郎君的能耐,此番一定能得中,說不定消息很快就送來了!”

不是不能診病,是不能診隱秘之病。

“可是為什麼男子不能給女子診病?”倪素撐在膝上的雙手捧住臉,懵懂地問。

倪素不過八九歲,尚不能明白“死”這個字真正的含義,可是她知道,人死了,就會變成祠堂供桌後那些漆黑單薄的牌位,隻有名字,無有音容。

“姑娘天不亮時發熱症,吃了藥,如今還睡著。”錢媽媽說道。

倪宗捋著胡須,“倒是巧了,咱們一來,她就病了。”

說罷,他揮手讓底下的小廝將食盒塞到星珠手中,又道,“早膳夫人也不與您一道用了。”

但這些,倪青嵐也無心對小妹說,他垂下眼簾,庭內婆娑的樹影透過窗紗落在他麵前的地磚上:“誰知道為什麼。”

“二爺說話可要講憑證,不好這麼平白汙蔑咱們家的姑娘。”岑氏不說話,立在她身邊的錢媽媽隻好又開口道。

柳氏瞧著倪宗,正斟酌自己該不該接話,卻見倪宗站起身來,將茶碗一擱,“大嫂,怎麼不見我那小侄女兒?”

倪宗冷哼,睨她,卻對岑氏道,“大嫂,要我說,你是太仁慈寬和了,不但身邊的老奴沒規矩,就連我那侄女兒也是越發的不像話了。”

倪青嵐抬眼,對上小妹一雙清澄天真的眼睛,她那麼小,燈影落在她的肩,她脆生生道:“兄長,我是女孩子,若我像你一樣,學我們家的本事,是不是就能讓她們不疼,也不會死?”

“她不疼了,為什麼要死?”

穿戴整齊,洗漱完畢,倪素才出房門,老管家佝僂著身子從纏著綠枝的月洞門那處來了,也顧不得擦汗,“姑娘,二爺他們來了,夫人讓您在房裡待著。”

“大嫂,年關時事忙,咱們一家人也沒聚上,今日就來一塊兒補個年過,你看如何?”那倪家二爺倪宗眼珠一轉沒說話,坐他身邊捧著茶碗的柳氏一貫是個笑臉,不忍屋裡就這麼冷下去,忙和和氣氣地開了口,哪知一轉臉,正見倪宗狠瞪了她一眼。

倪素看著兄長的側臉,騰地一下站起來。

“二爺這時候來做什麼?”星珠皺了一下眉,嘟囔道。

雨夜祠堂,少年審視小妹稚嫩又純真的麵龐,他微揚唇角,揉了揉她的腦袋:“阿喜若有此誌,她們一定不疼,也不會死。”

“姑娘,可是吵醒您了?”才將將扣下朱窗的女婢星珠回身,柔聲道,“外頭落了雪,奴婢怕朔氣進了屋子,您若傷寒可不好了。”

雲京到雀縣,足有兩個多月的腳程,消息來得並不快,倪青嵐離開雀縣已有小半年,送回的家書也不過寥寥兩封。

雨勢不減,淋漓不斷。

院牆旁綠竹孤清,春雪如細塵般穿堂而來,岑氏端坐在廳中,身旁的仆婦錢媽媽適時奉上一碗茶,她接來卻沒飲,碗壁暖著掌心,她聲線卻清寒平淡:“大清早的,天又寒,二弟帶著一大家子人到我這寡婦院裡,可是憐我這裡冷清,要給我添些熱鬨?”

到底還是個十六歲的少年,倪青嵐在麵對這樣的事情時,並不能尋得一個坦然的解法。

“夢見兄長了。”

見客二字,意在提醒倪宗,他們二房與大房早已分家。

雨滴拍窗,倪青嵐聲線更迷茫,“你今日聽見了麼?她投河自儘了。”

她們。

倪素記得那婦人手捧那麼苦的藥汁卻滿心歡喜,像喝蜜糖水一般。

年關才過,雖是早春,天卻還不見轉暖。

柳氏一滯,垂首不言。

“誰平白汙她?大嫂大可以讓她出來,你問問她,昨日是否去過棗花村?又是否在一農戶家中與那坐婆一塊兒幫農婦生產?”倪宗不理那老奴,盯住岑氏,“大嫂,要我說,這麼一個妾生的女兒哪裡值得你護著她?她娘死了你才認她到自己膝下,難道還真將她當自己的親骨肉養?”

老管家隻聽夫人話,倪素見他不搭言,便知二叔此番來者不善,否則母親也不會要她待在房裡不出去。

雨聲漸退,拍窗一聲響,倪素滿鬢汗濕,睜眼醒來。

“你可知倪素在外頭做了什麼?”倪宗幾個步子來回邁,“她與那些下九流的坐婆來往!咱們是什麼人家,她是什麼身份,如此不知自珍,大嫂你說,若傳揚出去,外頭人要如何看咱們倪家?”

見倪素窩在被中不答,星珠到床邊關切道:“姑娘怎麼了?”

岑氏冷眼瞧著,緩慢開口,“我這兒一向吃得清淡,也沒備著什麼好東西,也不知弟妹你們吃不吃得慣。”

倪素好似才清醒,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

“二爺這是什麼話?”錢媽媽將岑氏那碗半溫不熱的茶收了,“姑娘若非病著,定是要出來見客的。”

“可是阿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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