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譽在當天晚上就發現林家的讀書小課堂上多了一位錢鏡誠。
對科舉文章並不感興趣,沈譽反而對人感興趣。
於是沈譽就發現了錢鏡誠的心思,錢鏡誠的皮膚雖然黝黑,看不出是不是臉紅,但是和林家大小姐說話的時候,剛開始的聲音都帶著一丁點的顫音,有些緊張。
錢鏡誠喜歡林家小姐。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林家闔家上下都似乎沒有發現這個秘密,讓沈譽覺得有趣的是,錢家人也沒有往這個方向想過。
按道理錢老太爺他們並不是講究門戶之見的,而且若是論起門戶來,林家也不比錢家差,隻能說林鶴這一房偏弱一些罷了。
沈譽和林昭套話之後,才知道為什麼兩家人遲鈍的不曾發現,現在錢鏡誠白皙了一些,但是黑黝黝偏偏穿著月白瀾衫的記憶太過於深刻,林清薇一開始就喊人“壯士”,所以林家的從未往這個方麵想過。
沈譽想到了錢鏡誠被稱呼為壯士,一想到就覺得有些有趣,低低笑了起來。
昭昭聽到了沈譽笑聲,連用手捂住了沈譽的嘴。
“沈四叔,你說過不能笑的。”昭昭的腮幫子鼓起來,表情有些氣惱。
沈譽清了清嗓子,連忙收斂了笑意,還和昭昭保證,“是我的錯。你放心,你剛剛說的話,我不會在你姐姐還有你錢二哥麵前流露出來一點取笑的意思。”
昭昭看著沈譽,看著沈譽嚴肅的臉,才點點頭,放下心來。
主要是當時沈譽說不喜歡被排除在外,加上姐姐喊錢二哥壯士的事,不少人都知道,所以也沒什麼不能說的。昭昭就告訴了沈譽,還特地叮囑了,不要再往外說。
沈譽其實一直答應的是不在林清薇和錢鏡誠麵前表露,但是可沒答應不往外說。
在離開了鄖河縣之前,沈譽特地拜訪了錢老太爺,臨末了,就把自家的猜測往兩位老人這裡一丟。
這消息如同是驚雷一樣,錢家老太爺被嚇了一跳,和周老夫人相視一眼,然後道:“文新(沈譽的字)這件事,你說出來了嚇了我們老兩口一跳。”
周老夫人很快就意識到了錢鏡誠居然喜歡林清薇,她的表情雀躍起來,“好事啊,我怎麼沒想到!”
她一拍桌子,想到錢鏡誠現在還黑黢黢的臉,嘴角一抽,“不過也不知道林家什麼想法,看不看得上誠哥兒。”
錢老太爺清了清嗓子,提示自家夫人,還有外人在場。
沈譽呷了一口茶,撥弄手上的玉扳指,並不去看兩位老人的表情,聽到沒有聲音了,才抬眼說道:“我小住林家一段時日,林大人並不關心這些,宅院之事都是交給老夫人和柳夫人,隻是那兩位似乎也從未想過。”
周老夫人快言快語,“最開始誠哥兒像是個黑炭頭一樣,連馬匹都臟兮兮的,他懶得刷洗。後來第一次去林家……”
老太爺清了清嗓子,周老夫人才訕訕笑道,“我想說的是林家沒想到是常理,畢竟林家兩個孩子也是好不容易醫治好。”
關於林晟彥的腿沈譽很清楚,現在已經恢複了大半,但是不能跑,隻能夠緩緩走著,每日裡需要靠牆半蹲早晚各兩刻鐘。不過另一個要醫治的人是誰?
如果是林家大房的事沈譽或許會更清楚一點,林鶴本人以前在京都裡實在是不起眼,加上不曾刻意打聽,不曉得林家女麵上的胎記。
涉及到林家的陰私,沈譽並沒有多問,直接說道,“晚輩明日一早準備離開,可有需要捎帶的?兩位還請放心,婚事成與不成,晚輩都當做沒聽到這件事。”
“不用寫信,就麻煩文新替我們兩個走一趟,直接和我那愛操心的兒媳婦說。”周老夫人看著自家丈夫還想阻止,把對方的手一拍,“是你會做媒?還是我會做媒?得讓兒媳婦來,她兒子的婚事,她得看一看。”
錢鏡誠的父母俱在,婚事不能這樣定下,錢家兩位老人就算是再喜歡林家閨女,也沒有越俎代庖的習慣,更何況這件婚事若是成了,八成是到京都完婚,林清薇日日與兒子、兒媳婦打照麵。
周老夫人不想給未來的孫媳婦多些障礙,造成婆媳不和的局麵。
沈譽的意思是帶上書信,反而是老太太搖搖頭,爽朗一笑,“你到時候登門,直接與我兒子兒媳說,這樣更好一些。寫信的話,我們兩個都是粗人,有時候也怕有什麼表述不好的地方,文新你也住在這裡這麼長時間了,看到什麼說什麼就是。”
錢老太爺剛開始似乎不太讚同,到了後麵聽到了媳婦的話,便也說道,“還是寫幾句話,剩下的都麻煩文新了。”
錢家人隻勞煩沈譽去錢家,至於說東西沒讓沈譽捎帶,沈譽這一路要帶的東西不少,沒必要去給對方增事。沈譽拜訪了錢家,再回林家,因為明天一早趕路,很早就休息了。
入夜,林昭的呼吸均勻,小小的胸膛起伏規律,大約幾個呼吸之間,意識下沉,夢境從黑黝黝陡然開闊起來,林昭夢到了自己到了池塘邊。
上次在七夕花燈節之後,因為救了李氏,而後李家捐銀子修路,讓池塘更大了一些。裡麵的荷葉在昭昭出現的時候,微微擺動,水麵也因此泛著漣漪,水麵上泛著淡淡氤氳白霧水汽,昭昭甚至在想,倘若是繼續積累功德,會不會若是城池一樣大。
昭昭小快步往前走,等到了池塘邊,小魚兒們歡快地往上跳躍。
“昭昭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