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價?”沈嵐拿了一塊兒,托在手中,“看上去平平無奇。”
“林二小姐說研發墨很好,待兒臣試一試就知道了。”
有一塊兒是雕琢過的,是林昭拜托爹爹林鶴雕的,雕琢很是簡單,卻是錯落有致的山,配合原本的石頭紋路,宛若是有彩雲在其中流淌。
“這塊兒雕工還算是不錯。”沈嵐在外透過琉璃窗,還以為兒子拿著的是石頭,仔細看才發現雕琢質樸,十分雅致。
“是林二小姐的爹爹林大人雕琢。”
“做過一段時間翰林許是都這樣。”沈嵐笑著說道,“翰林院好幾位翰林都頗為喜歡金玉之器,自己喜歡刻章雕琢。”
讓人在硯中注水,研磨墨條,等到出墨了之後,趙翊林請母後先是試用。
沈嵐看著裡麵昭昭說著硯台發墨好,果然就如同是小姑娘說的那樣,墨色香濃。
“上次聽你舅舅說,等到年後就讓鄖河與翔安合並,林鶴這剛權力大了些,就有了鄖河硯,也是他的時運。”
“我想,時運不僅僅如此。”趙翊林難得露出了窘態,“兒臣想要幫一幫這鄖河硯揚名,隻是……兒臣心中又有些猶豫。”
沈嵐一愣,繼而笑著摸摸兒子的麵頰,“你若是想做就去做何至於猶豫?”
“兒子是不是太任性了?因為與林二小姐有通信,所以就幫鄖河硯走了捷徑。”
沈嵐失笑著說道,“你想的太多了,你說這硯好不好?”
趙翊林點點頭,自然是因為好到了極點,他才不忍讓這樣的好硯淹沒。
“若是沒有你,這硯想要賣個好價格,隻怕需要走很長一段時間的路。你若是把硯台送給朝中的幾位文臣,這鄖河硯立即就要揚名了。”
這也是趙翊林猶豫的地方,林昭送過來的硯不少,足夠他把這些給送出去,一旦朝中的重臣都用了這種硯,自然而然就會風靡起來。“為什麼一定要賣高價。我看林二小姐的書信之中提到,這種石頭頗多。”
沈嵐笑著說道,“石頭再多也是有限的。總有用完的一日。而且這硯目前好於最好的硯,那價格就低不下來。如果有一天低下來了,自然就是因為這價格就應當下來了。”
趙翊林的表情有些困惑,誠實說道:“母後你說得我不懂。”
沈嵐說道,“這部分關於行商的價格之類的事情你可以問問你小舅舅,他同我說過,就像是一隻無形之中的手,會自然而然調解價格,我想一個例子,譬如說汪貴妃現在極其厭惡綠色,這消息現在還沒有傳出去,一旦傳出去了之後,綠寶石的價格就會下跌。”
“物以稀為貴,如果市麵上特彆容易就買到了鄖河硯,價格自然而然就會下跌。若是鄖河縣品質不夠好,就算是一開始被太傅用過,被國子監祭酒用過,最後價格還是立不住。”
“無論是綠寶石還是這等較好的硯台,其實與百姓的乾係不大。價格都太高了,尋常的百姓買不起。若是有乾係,那就是對鄖河縣有好消息,若是鄖河硯賣出了高價,文人追捧這種硯台,當地的百姓也會富足一些。”
聽沈嵐這樣一說,趙翊林點點頭,等到更多的關於行商的事可以問問小舅舅。不過他有一個疑問,“為什麼貴妃娘娘極其厭惡綠色?”
沈嵐想到了這裡就忍不住捏了捏眉心,無奈地說道:“她讓人製了一批花箋紙給三皇子,裡麵用的圖案是竹、蘭還有鬆柏等物,全部都是綠色,因為花箋紙很多,那段時間他所有的紙都是這種花箋,前段時間不是說你三哥病了一場嗎?就是因為見著了綠色的花箋,他就覺得難受,若是見活物還好,一見著和花箋那樣的綠色死物,就反胃難受。”
趙翊林想到了一件事,似乎是三哥的書都是用這種花箋抄的,入眼的綠色,三哥病了,許是厭惡上了綠色,連帶汪貴妃也不喜綠色。
趙翊林覺得三哥有些可憐,他也學著母後捏了捏眉心。
對趙昶安的處境是愛莫能助,沈嵐隻能夠轉移了話題,繼續說道:“小姑娘還給你送了什麼?”
趙翊林把所有的鄖河硯歸攏到一塊兒,然後拿出了不少炭筆。
“這炭筆頗為有趣。”沈嵐順手抽出一支,想到了可以用來直接給繡樣打底子,這造價要比眉黛便宜許多,按照小姑娘信中的說法,等到晚些時候開雜貨鋪,這炭筆就是其中販賣的一種商品。
緊接著沈嵐看到了生發方子,尤其是裡麵寫的是林昭本人用過,還當真生出了發茬,不由得心動說道:“小姑娘的本事這般好?”
沈嵐摸了摸兒子的腦袋,他父皇萬事不操心,隻是一味偏寵汪貴妃,頭發十分濃密,趙翊林隨了她,頭發不算厚重。
“讓太醫署的人驗驗方子,若是可以,過幾日你和我一起試試看。”沈嵐說道。
趙翊林有些不願,連忙說道:“母後若是想要生發,用這方子就是,兒臣不必……”
“你可記得艾大人?”
趙翊林一下就想到了叫做艾隋的這位大人,當時艾大人的翅帽被勾掉之後,露出了中間稀薄的頭發,艾大人自從被戳破了頭發禿了的事實,索性就發髻梳的更鬆一些,按照艾大人的說法,這些發苗本來就不易,若是再拽緊一些,隻怕都要紛紛揚揚落下了。
艾隋還寫了一首詩,把落發比作了秋日的葉,而年輕時候黑色濃密的秀發就是春日的葉,詩詞之中對春日依依不舍之情從頭貫徹到尾。
想到了艾大人的頭發和詩詞,趙翊林的眼角抽動了一下,肯定地說道:“母後,我不會的。”
“防範於未然。”沈嵐忍不住摸摸兒子的腦袋,少年哪兒知道發珍貴?他難道覺得不想禿就可以不用禿了?
林昭年齡也不大,也是個聰明孩子,既然她細軟的頭發可以生出新發茬,趙翊林也可以!
這樣一想,沈嵐說道:“我看你頭發本來就不多,你現在年齡小不愛脫發,等到成年之後,開始脫發了,這頭發就越來越少。再說了,這也是林二小姐的心意,你若是用了,也好與她回信是不是?”
這兩條理由加在一起,最終趙翊林應了下來。
這信本來就要給母後看的,母子兩人就一起看了來自鄖河的這封信。
小姑娘的信寫得妙趣橫生,讓沈嵐宛若見到了林昭,聽到了她溫聲細語的說話聲,還有笑起來的時候像是一串串銀鈴晃蕩,裡麵也提到了,這幾年應當不會回京都,倘若是回了京都可以結識一二。
她兒子的信當真是很無趣,第一次用一半的篇幅解釋集市上各種神奇秘密,第二次的書信則是寫了怎麼製作沙盤,讓沈嵐看得隻打哈欠,沒想到林昭興致勃勃的,覺得她兒子的信箋有趣。
自家兒子居然能和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結為筆友,沈嵐也沒打算禁止兩人通信,隻是每次需要看一看這裡麵送的東西和信箋,不得走偏了。
看過了信,沈嵐拉著兒子去她宮裡,“今兒天氣冷了,我讓人準備了鹿肉,等會用薄薄的炭火一烤,也讓人調了料汁,再用炕好的火燒饃一起配著吃,想想就覺得通體舒暢。”
趙翊林點點頭,想著等會要是吃得好,晚些時候可以寫信告訴林昭,她提過唐老夫人還有新得的丫鬟聽雨都很擅長廚藝,也不知道他們家裡會不會有這樣的吃法。
兩人往長寧宮方向去的時候,雪下得更大了,掃雪的侍者頭帽上已經落了一層雪,見著了兩人近了就連忙行禮。
兩人據是裹著火狐皮,讓人起身之後繼續往前走,忽然之間,見到了站了趙昶安。
目前因為臨近過年,課業已經暫且停了下來,趙翊林意識到自己很久沒見到三哥了。
相互見了禮,趙翊林注意到三哥的身上瘦得厲害,他的麵頰都凹陷了進去。
“三哥還請注意身體。”
趙翊林不過是說了一句話,就有宮女匆匆走了過來,是汪貴妃身邊的人,來請趙昶安去吃飯,說是聖上也在。
沈嵐一丁點都不稀罕皇上,她的兒子也通透,可以用沈家舅舅和外甥的情意替代掉稀薄的皇家父愛。
“走吧。”沈嵐看著三皇子的背影,拉著兒子的手,“咱們去吃鹿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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