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裡因為這鄖安硯而掀起了風浪的時候,林昭打了一個哈欠,躺在床榻很快就睡著了。眼前一黑之後亮起,林昭意識到今天夢裡可以見到小魚,雙手捂著胸口看著眼前的一切。
一個冬天過去,池塘的占地更廣了,足足有以前兩個大小,而水麵上的荷葉也更多了,各色的荷花有的是舒展開花瓣,露出金色花蕊,還有嬌羞打著朵,在遊魚經過的時候,荷稈微微顫顫。
空氣之中暗香浮動,清水之中遊魚歡快,隻是……
“這是誰啊?”
“為什麼會有人過來?”
“看著有些眼熟……”
“尾巴擺擺,魚鰭擺擺,快想起來,忘了什麼。”
其中一尾小魚高高跳起,它的尾巴上有細細的金線,那是小紅尾。
林昭握住了手帕,嘴巴癟起來,露出了嬌態,她對著那條魚說道:“小紅尾,我是昭昭啊。”
小紅尾跳在荷葉上,魚鰭擺了擺示意林昭上前,它向著林昭跳過來,“想起來啦!是我們養的人,叫做昭昭。”
它並沒有像是過去一樣跳入到林昭的手心,而是從荷葉上撲通一下跳入到了池塘裡。
水麵很清,讓昭昭可以看得到小紅尾一會兒用腦袋碰碰這個,一會兒用尾巴甩甩那個,很快就又跳出了水麵。
昭昭慌忙伸出手,托住了跳起來的小紅尾,小紅尾身上的水珠在空中劃過弧線,落入到了池塘裡,蕩起細小的漣漪。
小紅尾碰到池塘的裡小魚,它們的記憶也複蘇了。
“想起來啦,還是小紅尾大哥厲害,我都想起來啦。”
“我剛剛就覺得眼熟,覺得昭昭也熟悉,原來昭昭是我們養著人類,怎麼可以忘掉!”
“明年就好了,小紅尾大哥現在的修為上升,今年可以記住更多的事,到時候就不會忘掉啦。”
昭昭鬆了一口氣,她已經曉得魚兒們的記憶不太好,但是還是怕它們忘了她,左手的手心托著小紅尾,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並攏在小紅尾的腦袋上摸了摸。
昭昭看著手中托著的小紅尾,“這個冬天都沒有夢到你們,我聽孫大夫說,冬天的時候,魚兒都會沉到水底下,不怎麼愛動?是不是?”
“是的,冬天冷,越往下越暖,所以我們都沉在最下麵。”
小魚兒的記憶複蘇之後,七嘴八舌地問昭昭過去的情形:
“昭昭過得怎麼樣?”
“昭昭從頭開始講起,發生了什麼事。”
“已經好幾個月了,一定有很多很多事情發生,昭昭漂亮啦。”
昭昭稚氣猶在,隻是漂亮的杏眼不再是懵懂,而是帶著清澈如許的輝光,像是十五時候的滿月,帶著如水溫柔。
林昭彎腰把小紅尾放回到水裡,笑眯眯地說道,“發生了很多事,我一點點和你們說,隻是……你還記得以前我說過的那些人嗎?”
小魚兒們表示是記得的,本來隻是模模糊糊有點印象,但是碰觸過小紅尾之後就可以想起來。
林昭收斂了裙擺,坐在了池塘邊的青石上,她娓娓道來整個冬天的事。
哥哥在書院裡,除了章凱鑫之外還認識了幾位好友,哥哥的字進步了很多,今年的童生試要在的雲州考試,應當是可以過的;
姐姐臉上的胎記顏色又淡了,孫崢當時動刀的手法很好,現在隻剩下了淺淺的痕跡,普通的脂粉就可以遮得住;
寶兒的母親郭氏居然過來是替錢鏡誠相看的,原來姐姐和錢二哥定親了,交換了庚帖,等到及笄之後成親;
布政使大人從雲州過來,告知了鄖河縣和翔安縣合並的消息,現在得叫做鄖安縣了……
昭昭雙手托腮,“原來不知不覺之中,爹爹做了那麼多的事。”
昭昭知道山腳下的地要種藥材,還是她從《藥經》裡選出來的種類,最後得到了孫崢的肯定;昭昭也知道城門口要種花,再過一段時間,應當就可以看到花開爛漫;昭昭也知道城門外的功德碑。
以前這些事是時不時增加一件,爹爹做好了會告訴她,那次跟著羅璣還有潘曾毅一起,林昭才發現鄖安縣的改變真的好大。
小魚兒們很認真地聽著,時不時地從水麵上跳起來,短暫地停留在昭昭的手中。
等到昭昭醒來的時候,聽雨發現一清早二小姐就咕嚕咕嚕喝了很多水。
“是昨天的飯菜做得鹹了?”
“不是的。”
昭昭開口了之後,聽雨還發現小姐的聲音還有些啞。
“我沒事。”昭昭清了清嗓子,再喝了水之後,嗓子就清亮了起來,坐在梳妝台旁邊,由著聽雨給她梳頭,“就是有點口渴。”
聽雨發現林昭的心情很好,不光是聽雨發現了,就連寶兒也發現林昭的心情好,走路的時候輕輕躍起,綁著頭發的發帶都飄了起來。
林昭其實一直是有些擔心再也見不到小魚兒們的,昨晚上夢到了小魚兒們,她才格外高興。
在她最痛苦的時候,是因為夜裡有小魚兒們陪著她說話,才度過了那段時光,她想要在未來的生命裡,偶爾做夢可以和它們說說話。
*
京都裡鄖安硯的風靡終於消息傳到了這個靜謐的鄖安縣來,周家的大老爺要不是因為三弟妹要生了,打算在家多待一陣,不然就打算去孟州請霖邱先生來雕琢這一批鄖安硯,現在還沒來得及去請人,結果就知道了這鄖安硯已經有商人來打聽了,出的價格還有要的份數都出乎了他的意料。
頭一批過來的商人不願意說實話,隻說要大量購買鄖安硯,周朝是做生意的老手,可不會被忽悠,這鄖安硯開出來的時間不過是短短幾個月,還大肆購買,定然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他不知道。
周朝打聽了一番之後就知道了太子那裡得到了鄖安硯,走了禮部尚書還有昭蘇先生路子,讓鄖安硯名聲大噪,有了硯中極品的評價。
既然是硯中極品,那價格定然是要定在紅絲硯之上的,周朝雖然不知道怎麼走了太子的門路,先賣鄖安硯是正經,於是重新定價,價格恰好比紅絲硯貴上一兩銀子。
定下了價格,周朝忙碌起來,幾乎每日就要見一次林鶴,兩人需要定下招募開采鄖安石的人手,負責打磨的人手,每日裡忙著和那些商人打機鋒。
在拿了一千兩的訂金之後,鄖安硯的開采提上了日程。
在鄖安縣裡招人去開采鄖安石,還要請經驗豐富的老人過來教學徒,讓這批人掏箱底自然是要出高價的。這一千兩花得精光,勉強交了第一批鄖安硯,得到了剩下的九千兩銀子。
九千兩銀子緩解了燃眉之急,林鶴有條不紊地安排下新的項目,翻修原先翔安縣和鄖河縣的集市,把集市的地麵修得平整,開鑿出排汙水的溝渠,新建了兩地的集市。
鄖安硯的意外揚名,林鶴最終分析應當是女兒給沈家少爺的硯起了作用,那位沈少爺和太子趙翊林是表兄弟,所以硯才會到了太子的手中,最終輾轉到了歐旵的手中。
林鶴心中想著,下次沈家寄來東西,要多準備一些好東西給捎帶過去,好感激這位沈家少爺。
林鶴讓周家兩兄弟忙著鄖安硯的事,他每日裡清算了銀兩,幾乎是銀兩到手了,第二日轉手就花了出去。
以前的鄖河縣落魄,翔安縣要強得多,那隻是因為少了洪澇罷了,翔安縣百姓的日子也並不富足,而隨著官府花出去了這些銀子,百姓的日子肉眼可見好了起來。
林鶴要做的事情不少,因為修築集市、翻修護城牆,需要的人手不少,整個新的鄖安縣裡青壯都通過給官府出力,賺了不少銀子,林鶴注意到,集市上買肉的人比過去多了不少,縣城裡輪到飯點,飯菜的香氣比以前更勝,那是多了油水的滋味。
以前鄖河縣每年的人口是遷出的多,而現在因為需要招工讓人開采鄖安硯,河堤都還一直在招人修築,需要的青壯多,盤點下來,人口增長了不少,有異鄉人失去了土地,四處遷徙,看到了此處需要的人多,也不排外,招工了一段時間之後,就乾脆把舊戶遷到此地。
林鶴自從鄖安硯開采以來,一直忙著縣中的各種庶務,已經一個多月都不曾有過休沐日,在城外桃花開的時候,林鶴難得閒下來,在休沐日的時候與母親妻子女兒一起在外賞花。
原本鄖河縣的城外種下了大片的花,在陽春三月,這些花都開了,姹紫嫣紅煞是好看,彆說是原本鄖河縣裡的人,周遭臨近的幾個縣裡的富戶也喜歡到這裡踏青。
在臨近官亭的地方栽了許多的桃樹,此時落英繽紛,花瓣紛紛揚揚落下,宛若是仙境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