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晟彥回來之前,林家已經開始準備起來過年的年貨,等到他回來了,也到了鄖河一年之中最冷的時候,是最適合做臘腸、做熏肉的。
用鋸木碎屑還有鬆柏枝熏肉,用麻布裹住大筒,悶住裡麵的煙氣,裡麵的杆子上用鉤子掛著雞、鴨還有香腸,如果要熏魚需要格外注意,隻能夠熏的時間壓在兩刻鐘左右,要是熏得時間長一點,很容易魚肉就鬆散起來,直接掉在火堆裡,浪費了食物。
林昭和錢寶兒兩個人擠在一起,要是看著火大了起來,就抓一把鋸木碎屑壓一壓火,要是看到火小了,就用火鉗撥弄火堆。上麵掛著的烤肉偶爾會滴落下來油水,滋啦一聲讓火苗一下就竄起來。
錢寶兒要是冷了,就把手往爐膛方向伸,等到拿著肉出爐的時候,讓老夫人覺得好笑,因為寶兒的指甲不知不覺成了黃色,還帶著煙熏的味道。用了好幾遍香胰子,再滴了香露到手上,才壓住了這味道。
讓手指都染了這樣的味道,錢寶兒本身賭氣說是不要吃這肉,等到吃了之後,那種特殊的煙熏味道,就折服了寶兒。
這熏肉之中,她最喜歡吃的半乾不乾醃製過的煙熏五花肉,用刀片切肉,裡麵的肥肉都成了透明狀的,加上煙熏的時候,肥油都滴落了不少,瘦肉不乾不柴,肥肉不膩,用蒜薹去炒,隻用單給蒜薹一點鹹味,就是舌尖上的享受。
錢寶兒的模樣讓林昭又給她夾了幾筷子的菜。
跟著的芍藥忍不住彎唇,以前寶兒還能夠照顧一番林昭,現在越發像是林昭的妹妹了。
鄖安縣去年冬天沒有下過雪,隻是飄了一些淅淅瀝瀝的冷雨,伴著冷風吹在人臉上,像是刀割一樣。今年的臘月要比去年要冷,偶爾幾日還下過雪籽。
現在課業已經全停了,林昭和寶兒還是一起讀書,八段錦寶兒在林昭的鼓勵下,堅持了下來,到了臘月底,已經沒那麼怕冷了。兩人甚至還會裹著大氅騎馬去碼頭,碼頭那裡的玻璃窯火很足,不少人在不下雨的時候都喜歡過來,因為站在窯洞不遠處,就覺得暖洋洋的。
因為常來碼頭,兩人除了騎馬之外,還會在河邊釣魚。大約是冬日裡,沉在河底部的魚兒們又不會睡得那麼死,在遇到了魚鉤上的噴香魚蟲,就咬了鉤。
臘月二十五這一日,兩人沒有釣魚,而是跟著家裡人到了桐花村。
桐花村那條跨越瀾江的石拱橋終於已經建好了,今天是正式通橋的日子,周家人全過來了不說,甚至毛氏都帶著裹得嚴嚴實實的女兒福福。
福福還不會說話,現在生了兩顆小小門牙,在看到了昭昭的時候,就衝著她露出兩顆小門牙還有光禿禿的粉色牙齦,福福的口水都流了出來,讓毛氏身邊的嬤嬤連忙去擦。
福福衝著林昭伸手,咿咿呀呀地讓她抱自己。
“毛夫人。”林昭笑著,露出編貝一樣的白牙,“我現在力氣大,我來抱一抱福福吧。”
毛氏把孩子伸向林昭,林昭不像是第一次那樣手足無措,用手臂穩穩地托住孩子,另一隻手則是護著孩子。昭昭很穩地抱著孩子,福福沒有一丁點的不舒服。
福福到了林昭的懷中,這會兒笑得更高興了,口中咿咿呀呀的聲音更大,帶著銀手鐲銀鈴鐺的小手也試圖去抓林昭的發帶。
錢寶兒用手挑開了林昭的發帶,免得福福把林昭的頭發給弄亂了,從腰間的繡囊裡掏出了玻璃小猴兒,以前她喜歡的是小金猴,自從有了玻璃之後,她就喜歡上了玻璃擺件兒。
福福本來眼睛隻看林昭,寶兒實在是很賣力地拿著玻璃擺件去逗她,讓她葡萄一樣的眼珠就向著寶兒看去。
錢寶兒直接把小玻璃猴兒塞到了福福的手中,這個時候,福福舉著手要把玻璃猴兒往嘴裡送。
“我來。”毛氏隻是讓林昭抱一下女兒,林昭就算是個頭抽高了不少,在她眼中也是孩子呢,不會讓林昭抱太久,同時,旁邊的嬤嬤試圖從福福的手中拿出來那個玻璃猴兒,錢寶兒笑著說道:“我看玻璃猴兒比較大,不容易送到嘴裡,不過還是要注意一下。”
毛氏點點頭聽聞是玻璃,也知道這東西不貴,笑著說道,“福福謝謝寶兒姐姐。”
嬤嬤還是拿出了福福手中的玻璃猴兒,她心細,必須檢查過玻璃沒有裂紋才能讓孩子拿著。
福福被從嬤嬤的手中奪走了玻璃猴兒,嘴巴癟了癟,眼睛正好看向了寶兒,又笑了起來,錢寶兒捏了捏孩子肉乎乎的小手。
林昭很清楚錢寶兒是有些護東西的習慣,等到走遠了,對著錢寶兒說道:“等到時候沈四叔過來了,我再去問問還有沒有玻璃猴兒。”
“不用。”錢寶兒以前是有護東西的毛病,在遇到了昭昭之後,或許是兩人投緣,她大方地和林昭分享,現在護東西的毛病就已經好了,“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我就找沈四叔要了好多個。”
玻璃本來就不貴,做成了模具之後,更是直接開模,價格很便宜,弄壞了直接可以再換一個。
林昭笑了起來,故意打趣寶兒:“我還以為寶兒你當真大方了起來。”
錢寶兒詳裝生氣去擰昭昭的麵腮,“我們第一次見麵,我就送了你小金猴,我哪兒小氣了?”
其實錢寶兒的性子與其說是小氣,更應當用霸道這個詞來形容,她被家裡寵得太過,性格有些嬌橫,因為林昭,驕橫成了嬌蠻,現在成了嬌俏,讓人覺得她有些嬌氣,看得出來是家裡頭千嬌百寵,因為天真爛漫又懂禮數,讓不少人反而喜歡她這樣的性格。
林晟彥則是和林清薇在說話,他看到了毛氏抱著的孩子,問道:“那是周三老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