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義把話說完後, 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若不是手上暴起的青筋,根本看不出他現在到底是什麼情緒。
“唔!唔——”
孫宇害怕了, 眼裡寫滿濃濃的恐懼,鼻涕眼淚摻雜著黑色的墨水糊滿了整張臉, 模樣惡心得讓人作嘔, 他想搖頭想掙脫, 但領子被蔣義死死揪住, 整顆頭被嘴裡的鞋子固定住, 動彈不得, 隻有兩條腿在地上無力地亂蹬。
宿舍裡其他三個人想勸,但都被蔣義的氣勢給嚇了回去。
邵煬是去找蔣義的,他一過去就看見蔣義把另一個眼生的同學摁在桌子上,把手裡的鞋用力往人嘴裡塞。寢室正中間的地板上,一條沾了黑色墨水的被子攤在地板中間,而蔣義手裡拿的那隻鞋子也往下麵滴黑色墨水。
邵煬瞬間明白發生了什麼:“是他?”
蔣義冷笑一聲,猛地把鞋子抽出來, 遞給邵煬。
那隻鞋的白色鞋麵上粘了許多唾液和血跡, 還有一些從鞋底沾上來的黑色墨,再反過來看鞋底,鞋底又濕又臟,鞋縫裡還有一些淤泥, 但明顯能看出鞋底的花紋是朵四瓣花。
邵煬哼笑一聲, 從兜裡掏出手機, 找到那張有黑色腳印的窗框照片,雖然隻有半枚腳印,但和鞋底的花紋和照片上腳印的四瓣花一模一樣。
孫宇被打懵了,沒反應過來他們在說什麼,一直瑟縮著躲在牆邊發抖,嘴巴因為被強掰開那麼久,一時間合不上,不住地往下滴著口水,吸溜吸溜地收也收不回去。
他哆哆嗦嗦,口齒不清:“為……為什麼?”
邵煬沒跟他廢話,直接把手機亮給他看。
手機在孫宇眼前放大,孫宇看清照片上的東西,臉色大變:“這是什麼?”
邵煬手指一挪,挪到下一張照片上,下一張照片是多媒體教室後麵擺著的那副宮殿背景圖,隻是那張背景圖上有一大片黑色的汙漬。
孫宇啞聲了,一張臉又青又白,知道發生了什麼。
那天趙小凜被蔣義逼退宿後,第二天找到孫宇,責怪孫宇前一天晚上沒有幫他,說他虛偽。孫宇成績比趙小凜好,但家境不如趙小凜,以前還能經常舔著臉以教趙小凜學習為由讓趙小凜請客,但趙小凜不理他了,他在座位周圍的小圈子裡直接被孤立了,就算回到宿舍,也沒有人願意理他。
他不服,不服蔣義隻是會畫個畫,成績那麼差還能進一班,而且還能受到班裡那麼多同學的維護。
而他,成績在班裡也是中上遊,年級裡名列前茅,但班裡很少有人願意跟他說話,唯一一個朋友趙小凜也在蔣義的教唆下跟他翻了臉。
他一直瞧不起趙小凜,結果趙小凜給他甩臉色,趙小凜還能帶著周圍學生一起孤立他。
他不服,他覺得這一切都是蔣義的錯。
而正好這個時候校慶,蔣義被委托了畫舞台劇背景板的任務。也就是因為這幾塊背景板,班裡的同學更加信任蔣義 ,他很不高興、
畫畫就是個娛樂項目,玩玩的東西,憑什麼能服化組的那些同學對他馬首是瞻。
於是在排練和服化組同學都離開多媒體教室後,他翻窗進去,擠了一堆黑色顏料,攪和攪和潑到了擺在最外麵的那副畫上。
走的時候他沒注意自己踩到了顏料,況且天很暗,根本看不清窗框上沾到了有他鞋印的顏料。
現在看到照片,孫宇才意識到自己有多蠢。他上次鞋子穿過之後就沒再穿這雙了,這陣子想穿了,才拿了出來,才發現鞋底很臟,全是黑色的顏料。
他壓根兒沒想到自己留了證據在多媒體教室,正大光明地把那雙鞋拿出來洗。他洗得很敷衍,過了兩遍水也不濾乾就掛出去曬,完全不管陽台上是不是曬了彆的東西。
這一環環下來,把他之前犯下的罪行暴露得一清二楚。
孫宇這才知道怕了,他終於明白那次蔣義口中的“校園暴力”是真的會落到他頭上。
他滿腦子隻有“認錯”二字,他在流鼻血,嘴角裂了,因為剛才蔣義猛力一抽鞋,嘴裡的兩顆牙鬆動了,他怕自己再不認錯,就要被蔣義打死在這了。
這麼想著他屈膝跪下來,嗚嗚地哭,差點要給蔣義磕頭了。
作為一個畫手,作品是蔣義最珍惜的東西,時隔那麼久找到毀畫的凶手,內心還是會被憤怒占據,他揍了孫宇一頓後,現在看到孫宇搖尾乞憐的模樣,內心特彆平靜,冷眼看著孫宇:“沒什麼本事還玩心機?”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孫宇攥著蔣義的衣角,討饒道。
邵煬盯著蔣義被拽著的褲腳,看到孫宇把手上的不明液體都擦在了蔣義的褲腿上,擦得蔣義的褲腿臟兮兮的。
邵煬抓住孫宇的後領,把人拖開:“彆碰他。”
孫宇被拖到旁邊地上,邊抖邊哭。
“如果我是你,我不敢再來上學了,”邵煬說這話時語氣平淡,但威脅意味十足,“彆他媽哭了,吵。”
孫宇噎住了,連哭的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蔣義懶得理他,從床上拿了自己的被子下來,給了李蒙。
李蒙訝異:“你不用蓋嗎?”
“你先用,我今天跟馬可波擠一下,”蔣義瞥了眼地上的孫宇,道,“隻要他不搞小動作,宿管不會來查。”
孫宇抖了抖,不敢吭聲。
孫宇之後在很短的時間內退宿,緊接著轉學,這都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