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找到你媽媽的時候,她身上多處受傷,更被打了未知的藥,使得她腦子受了損。許燕當時也受了些傷,跟我說,她們是碰到了壞人……我當時未曾懷疑。卻在無意中從你媽那裡拿到一份資料,那是一份那些人販子集團的資料。我見你媽將東西藏得死死的,便有些疑心許燕,暗暗觀察。後來果發現,她身上的疑點。”
“我提出要打電話跟家裡聯係,可她總是一再推拖。她又總偷偷的搜察我們的東西。時不時的還要借機搜我們的身……還有一些是我後來才知道的。你媽身上的藥是她自己打的,因為在那之前,許燕給她用了助催眠的藥,想要催眠她。她怕說了不該說的話,所以自己給自己用藥,她是真的寧死不屈的。”
這下,便是荀越汐也紅了眼。
“有心算無心,我既發覺了她有問題,便找了機會,帶著你媽逃了。因為那份資料,我怕家裡也被他們盯著,所以不敢輕易聯係。再加上你媽當時情況……”顧初抹了把臉:“她受了極大的傷害,不敢靠近人群,一旦碰到了人,她就會被嚇得尖叫,瘋狂。身後還有許燕在追趕我們……如果在人群裡,立刻就會被發現。沒辦法,我們隻能往深山裡逃。後來,我們遇到了荀叔。”
“爺爺?”
“對。我們躲在林子裡,荀叔進山打獵,發現了我們。我當時並不敢輕信他,可他卻還是幫了我們。他帶著我們在山裡躲過那些人,又給我們找住的地方,還給準備了生活用品。偶爾還會跟我們說些外麵的消息……可他自己就住在山裡,對外麵的情況知道有限。後來,你媽媽身體有所好轉,外麵似乎也平靜了下來,我準備帶她回家。沒想到,就在這時候,她懷孕了。”
“懷孕給她的身體和精神帶來了極大的負擔,她的精神狀態又開始變得糟糕,隻有清醒的時候,才會跟我說,她不想回京。她說,我們失蹤了這麼久,家裡人肯定都以為她死了。傷心過了,痛苦過了。她現在若是再回去,豈不是讓他們再次痛苦。因為他們雖然失而複得,可卻又要因為她現在的情形痛苦悔恨一生。所以,她寧願不回。”
荀越汐歎息,對此她不知該如何評價。從他們失蹤到她懷疑,這都過了快兩年了。那時的季家,確實是該痛的人都痛過了,外祖母因悲痛過度而亡,悲劇已經造成。若是她回來,家裡人確實歡喜。可接下來,必定要為她的身體勞心費神一輩子。
可她相信,季家人肯定是願意的。他們愛她……
“她的月份大了些,她的身體略有好轉,我便準備帶她離開山裡。她生產時,我們得去醫院。她還得做月子,營養得跟得上……”說到這裡,顧初眼睛更紅了:“我們藏在小縣城裡,還有荀叔幫忙,開始的時候挺順利。可到她快要生的時候,許燕突然又出現了,同時出現的,還有一起拐賣案。丁家的小姑娘被人販子拐賣,引起的動靜極大。你媽媽一看到她,就嚇得早產。”
“我送她到了醫院,孩子才生出來,她就沒了。”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此時的顧初卻已淚流滿麵,二十年前的事情,此時說來依舊痛徹心扉。“我恨死了他們,將你托付給荀叔。才拿著那份資料,偷偷去找丁家的人。”
“可惜,那份資料過了兩年,能起的效果已經不大。我恨自己無能,不能替你媽媽報仇。正好碰到當時的特警隊長,在他的提議下,我決定潛伏進那個組織,將他們一網打儘,替你媽媽報仇。”他長長的鬆了口氣:“幸好,我做到了。隻是對不起你,這些年,讓你受苦了。”
荀越汐突的問道:“我以前是不是見過你。在山裡,那個山洞?”
顧初輕輕的笑了:“是的,你見過我。那裡有我跟你媽媽的記憶,所以有機會的時候,我會去那裡走走。後來荀叔知道我的情況之後,又會幫我送些消息。那時我不敢見你,怕見到了你,就會再舍不得離開。也怕見了你,我心緒有了波動,讓那些人懷疑。”
她突然就想起來一段記憶,那還是原身年紀不大的時候,爺爺背著她進山,就住在那個山洞裡。爺爺進了山洞之後挺失望的,說什麼:“顧初這孩子,真是狠心!”那時小,她根本記不住什麼。隻是她在爺爺背上,到處張望,正好望到外麵一個偷偷看她的人。她就隻看了一眼,那人便不見了。
現在想到,大概是爺爺要帶她進山給顧初看,結果顧初自己不敢看,跑了。可又忍不住,到底還是望了一眼。
這她就明白為什麼原身的爺爺從來不跟她說親生父母了。找人好找,有名有姓的,可找到了之後怎麼辦?有心人隻要一查,那顧初就危險了。所以,爺爺一直不說。爺爺是當兵的出身,對原身很疼愛,怎麼可能想不到讓她上學的事?隻不過是怕被人發現,再惹出禍端來罷了。
“那些壞人,怎麼樣了?”
“布局了將近二十年,自然不會讓他們逃掉。”如果不是事情解決了,他也不敢出現在她麵前。
荀越汐這才真正的鬆了口氣,她想了很多,可最終,隻是化作一聲歎息。
“越汐,你還願意認我這個不負責的父親麼?”顧初十分緊張,手心裡全是汗。
“認的。”自然是認的,他做的事如此可敬,雖對原身不公,可他做的事情卻無可指責。隻是可惜了原身,什麼也不知道,就這麼早早沒了。
“真的?”顧初一臉的不敢相信,可臉上已有了驚喜。他小心翼翼的挪到她身邊,更小心的問道:“爸爸可不可以抱抱你?”
荀越汐心中一歎,張手雙臂,撲進他的懷裡。
然後,就被緊緊的抱住。滾燙的淚,滴進她的脖子裡。老大不小的人了,竟就這麼嗚嗚的哭了起來。
荀越汐沒敢動,任他抱,任他哭。直到最後,被忍無可忍的常暉將她從懷裡搶了出來:“嶽父,您要把家裡淹了嗎?”
顧初得了女兒的承認,這會兒哪還會怵他:“誰是你嶽父,我家越汐還沒嫁你呢!”
老爺子立刻點頭:“沒錯,常小子,快把越汐放下來,像什麼樣子?”
常暉是會聽他們話的人?那肯定不是,抱著人就跑:“汐汐衣服都濕了,我帶她去換衣服。”
看著顧初和老爺子氣得直想揍人。
等到常暉和荀越汐上了樓,老爺子才拍子拍顧初的肩膀,歎了一聲:“這些年,也是苦了你了。”
顧初剛哭過,這會兒臉上的淚還沒乾。聽了這話,便道:“我不苦,苦的是越汐。我知道她這些年過的不好,可卻不敢跟家裡聯係,給她照顧。這次得到消息,秦觀硯居然想利用她,我實在忍不住。幸好這次有驚無險。”
老爺子知道的要多些,他知道這次是幸虧有人暗中相助。一開始就把一些藏得特彆深的人給揪了出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你以後有何打算?”雖然沒結婚,可這也是自家女婿。身為老丈人,過問下他的未來,也是應該的。
“我準備開個公司。”如果越汐沒到京市來,他是打算去鳳凰山那邊,好好陪陪女兒,然後看女兒怎麼選。可既然女兒都回來了,他自然是要留在京市發展。女兒的舅舅男朋友都挺厲害,他這個做父親的自然也不能落後。不然以後怎麼給女兒撐腰!
“有打算就好。”老爺子點頭:“有什麼需要,隻管開口。”
“您放心,我知道的。”
常暉抱著荀越汐回到她房裡,有些嫌棄的看著她肩膀:“嶽父也太能哭了,你快去洗澡,換身衣服。”
“他壓抑了二十年,好不容易能痛快哭一場。”荀越汐歎了一聲,拿了衣服進了浴間。常暉就把她屋子轉了一圈,你是巡視領土的雄獅,恨不能留下點什麼,以示這個地盤是他的。
等到荀越汐出來,他便又把人摟住:“想死我了。”他抱著她蹭了蹭:“汐汐,我想親你。”
荀越汐輕笑,這人乾什麼都要先問一下。弄得她臉紅尷尬,可她也挺想他的。看著他期待又炙熱的眼神,還有那不算紅潤的唇,快速的湊上去親了一下。這男人這輩子過的真糙,嘴唇都乾的要起皮了,一點兒也不柔軟。
不等她發表意見,她就被他的唇逮住,直接反親了回來。
這男人憋得有些狠,終於能親上小嘴了,哪是一口就夠的。連啃再咬,好半天才在失控之前放開她。他本來想著直接衝到外麵冷冷,可到底舍不得放開懷裡的柔軟身子,便趴在她身上,慢慢的調整呼吸。
等差不多了,才哀怨的道:“這下慘了,不但有兩個舅舅,還有外公,還有一個嶽父。他們肯定不會讓我輕易把你娶回家的。”一想到這些攔路虎,他就頭疼。到這會兒,就算他的汐汐同意,可他也舍不得她的長輩生她的氣。當然,他們肯定舍不得生她的氣,隻會氣他。可她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他也是心疼的。
“那你就努力吧。”荀越汐笑眯眯的,這種感覺還挺有意思。上輩子她沒父母,嫁他之前對他也沒彆的感覺。一道聖旨,她十四歲就嫁給了他。那時平平靜靜,什麼想法也沒有。可現在,她心裡甜絲絲的,想跟他使壞。想看他無奈又不得不退讓,寵著她,哄著她。看到這些,心裡就更加的甜了。
“你放心,我一定努力。”他都想到了要不要奉子成婚了。可還是舍不得啊!她那麼好,還有那麼多的事情想做。他哪裡舍得讓她落入那樣的境地?
“加油。”荀越汐推開他:“我們下去了,外公和爸爸肯定等著我們呢!”
“不下去,一下去他們肯定又不讓我抱著你了。”
其實不管是舅舅還是外公,他們從來沒在她麵前說過他一點不好。可見對他是沒意見的,隻是他們舍不得她早早的就成了彆家的人罷了。
推不開他,就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他的肩膀,半晌才突的想起一件事來:“丁歡不是你姑姑的親女兒,那她的親女兒呢?那件事許燕當初就摻和了,她會不會知道?”
“查出來了。”常暉又親了她一口:“讓丁歡換了我姑姑女兒的事,就是她一手主導的。那個丁歡,其實也是他們組織裡的一個人的女兒。當年動靜很大,他們被抓了不少人,當時有些擔心,所以才將丁歡給換了。至於姑姑的女兒,後來被統一安置,送進了孤兒院。如今已經在找人了,隻要人還活著,總能找到的。”
“丁歡當初會做那樣的事,不會是因為她真的親人找上來吧?”如果是那個組織的人,還真有可能。
“恩。”常暉抱著她翻了個身,讓她趴在他身上:“他們組織有一個鳩殺計劃。”
“鳩?”
“對,就是鳩,鳩占鵲巢的鳩。他們用他們內部人的孩子,去把看得的人家的孩子換出來。這樣,他們的孩子就有了大好出身,大好前程……而那些人家的孩子,有的被他們帶回去,當成組織裡的人培養,也有的……”
“真是可恨。”
“是啊,可恨之極。知道消息的人家,現在都在驗自家孩子的基因呢。因為之前有一家還出過,孩子剛出生,在肓嬰室裡被調包的事情發生……所以,不管這孩子曾不曾出事,都要去驗證一下。”
“要是真的驗出不是自家孩子的,還不知要怎麼辦呢?”疼了一輩子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孩子,是仇人的孩子。而自己的孩子還被仇人害得不知成了什麼樣子,想想都覺得難受。
沒想到,還真被她說著了。
沒過兩天,郭合彰突然打常暉喝酒。荀越汐還沒去過那樣的地方,就跟著去了。
結果就聽他叨叨叨的說著他家那個倍受老爺子偏寵,還揚言將來要將家業給他繼承的寶貝孫子,居然不是郭家的種!
“老爺子當時就進了醫院,這會兒半邊身子都不能動了。”郭合彰似哭似笑:“以前因為他偏寵那小子,其他兄弟一直被打壓。有本事的不讓出頭,沒本事的更是放縱。就怕我們給他將來上位添堵,怕我們跟他搶家產。現在好了,嗬嗬……”
“不想笑就彆笑。”常暉嫌棄的看了他一眼:“男兒大丈夫,不靠那點東西也能自己闖下家業來。”
郭合彰抹了把臉:“我就是覺得好笑,真他娘的好笑。”
常暉見他這樣,也是感歎。郭家老爺子偏心,就偏那一個。那一個是寶貝疙瘩,其他的就全都是草芭芭。郭家的這些人都挺憋屈的。老爺子不讓他們出頭,可卻要他們為郭家貢獻。高興了賞兩塊骨頭,不高興了連家門都不讓進。
現在突然發現壓頭上的這山其實是個贗品,郭家老爺能不氣死麼?下麵的這些人,能不高興麼?可想想這十幾年過的日子,還真想哭。
“算了,喝酒。”總歸還是要自己想清楚才行。而且,對他們來說,到底算是好事。
就是對郭三爺不太友善。要知道,郭三爺眼下就隻有這麼一個兒子,如今發現這個是假的,真的又不知道在哪,他等於一個兒子都沒有。
“你們家準備怎麼處理那小子?”荀越汐是純粹的好奇。
“攆出去唄。”郭合彰連喝了兩杯,心情終於平靜了點:“他不是郭家的人,之前再受寵也沒有。何況,寵他的老爺子都癱了,以後也彆想再管事了。誰也不會護著他……至於他將來,就看他的造化了。”
常暉道:“受了這麼多年的教育,就算離開郭家,隻要有心,生活總歸是沒問題的。”
郭合彰諷刺一笑:“就怕有人受不了這落差。以前他在外麵,可是郭家的太子爺,現在變成什麼都不是,就他那心高氣傲的樣子,他能受得住?”
常暉不說話了,這事兒還真挺難。至少,丁歡就完全承受不住。丁歡雖然被送到國外,可因為她身後的人,對她的情況還是有人盯著的。結果,她出去才多久,就已經墮落了。
這麼一想,還真不知道前麵近二十年的好日子是好是壞了。
如果他們一直生活清貧,保有本心,就算不會大富大貴,也能平安喜樂一生。可現在,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他們把自己變成了魔鬼。
“不過那小子彆的本事沒有,哄老爺子的本事一流。看著吧,他肯定要去找老爺子,老爺子管事是不行,可手裡好東西可不少。少不得,還要便宜他不少。”
“隻怕老爺子才是最恨他的人。”
郭合彰又給自己倒了杯酒進肚,“誰知道呢?!”又一杯下肚,一杯又一杯,他終於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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