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洲夾了一塊水煮肉放到冷淩的碗裡。
冷淩坐下後臉就是垂著頭,他的整個腦袋都太沉重了,他無法直視對麵的秦沅,他的微笑太幸福,而這種幸福和他無關。
一丁點關係都沒有。
碗裡放了一塊水煮肉,冷淩沒有胃口,不隻是不想吃東西,他還有一點想吐。
他感到惡心,對自己感到惡心。
甚至他覺得自己對秦沅的感情,都是肮臟的。
他怎麼會去肖想秦沅。
他該死在上一輩子那場車禍中。
他重生的意義是什麼。
他這輩子活成了一個笑話。
“冷淩。”
眼看著冷淩就要走入思維的死胡同,會馬上就瘋狂起來,一道天籟般的聲音將他扭曲的心給喚回來一點。
“吃飯的時候專心點,彆想太多,有時候想沒有意義,光想不去做,隻是浪費時間。”
秦沅對冷淩並沒有太多負麵想法。
尤其是從冷洲的口中得知到冷淩重生的事,雖然這個事,目前為止還不知道真假。
姑且當它是真的。
秦沅對於喜歡自己的人,他會分情況,有的人他不會多看一眼。
但有的人,對方濃烈的情感他感知得到,他就會稍微溫柔一點。
這也是他在謝封邶身上學到的。
可以說,從謝封邶這裡,秦沅學到了不少的東西。
例如真愛。
上一世他對林郗的愛,仔細想想,他以為是真愛,其實不過是他瘋狂的占有慾而言。
用另外一種視角去看待,很多事很多人,立刻就變得不同起來。
冷淩和冷洲是親兄弟,冷洲為了冷淩將他給綁了。
兩者之間有關係嗎?
關係肯定有,冷淩不清白。
可他清不清白,和秦沅溫不溫柔是兩回事。
秦沅想對誰溫柔,就對誰溫柔。
包括冷洲,他是動手的人,可過程和結果都是秦沅在掌控,秦沅玩得很開心。
彆的時候,可沒有這樣難得的開心的事。
在這點上麵,他或許還該感謝冷洲。
所以,報警的事,秦沅不會做。
報警就就沒有意思了,他們自己解決,更有意義。
大家坐著吃飯,秦沅抱著孩子在吃,看著似乎不方便,但秦沅早就習慣了,並不覺得有什麼阻礙。
謝封邶安靜用餐,就像秦沅說的,吃飯的時候就專心吃飯。
大家都吃得比較快,中途沒人說話,隻有咀嚼食物的聲音。
一頓飯下來,有人吃得開心,有人吃得完全不是滋味。
吃過後秦沅把孩子放嬰兒車裡,還是讓孩子睡車裡更舒服點。
給孩子們把小被子給蓋好。
看到孩子,秦沅心是柔軟的,眼神也是柔軟的。
從餐廳離開,換到客廳沙發上。
秦沅還是記得自己是客人,不是主人。
沙發中間他就不坐了,和謝封邶坐在旁邊。
把位置留出來給冷洲兩兄弟。
秦沅打了個哈欠,時間早歸早,他生產完到現在也就是兩個月,身體還需要繼續多修養。
怎麼說都是在肚子上劃了長長的一刀,不是一兩個月就可以完全好的。
秦沅忽然想吃水果了,但茶幾上沒有。
秦沅朝著謝封邶懷裡就是一靠。
“你給我捏捏腰,今天下午躺太久了。”
一直沒怎麼動過,秦沅腰開始有點不舒服了。
謝封邶不看另外的兩人,動手給秦沅輕輕捏著腰。
他們在彆人家,跟在自己家似的,一點不收斂,顯然在家裡他們的相處模式就是這樣隨意和溫馨。
這樣的一幕,兩兄弟都不曾有過,他們雖然身邊會有人,可沒有誰能夠讓他們真的多愛,總是短暫的情人。
秦沅露出了舒服的表情。
忽的他按停了謝封邶的手。
“好了,這裡還有彆人,我們這樣可能不合適。”
都秀了恩愛,才來說不合適。
冷洲對於秦沅的肆意,他又多了解了一分。
“該談正事了。”
“從哪裡談比較好呢?”
“不如就從一百萬談起好吧?”
“冷總,在你眼裡,我好像隻值一百萬?是不是太少了點。”
花一百萬找人來綁架他,怎麼秦沅覺得太不重視他了。
“五百萬。”
冷洲糾正秦沅提到的金額。
“嗯?”
“可我聽到的隻有一百萬。”
“有中間人呑了四百萬。”
冷洲短短的一句話,不用再說細節,秦沅一琢磨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這倒是讓我想到以前看過的一個新聞。”
“好像是有人花錢請人去殺人,開始出價是兩百萬。”
“但後麵多次轉手,好像轉了四五次,到最後動手的人那裡,就隻剩十萬了。”
“想想挺好笑的,這種事都有人能夠轉手。”
“看來大家都是一樣,想賺輕鬆錢,但又不想自己動手。”
“冷總你找的人,看來不行啊,為什麼不找好點的?”
起碼不會隨便外包出去,外包的人還那麼不儘責。
“太倉促,我以為給那麼多,他們該做點實事。”
“冷總太容易相信人了。”
秦沅看著冷洲的眼神,仿佛在說冷洲太善良,這麼容易就被人騙。
他一個被綁架的當事人,受害者,眼下還同情起犯罪分子了。
“不是太容易相信人,說到底還是目標太特彆了。”
“如果是彆人,我想怎麼都不會有多少差錯。”
“嗯,冷總這話說的好像很對。”
“冷總還是在這裡待的時間太短了,要是久一點,或許就能知道更多的事了。”
“例如我這個身體,對很多藥,尤其是迷藥之類的,具有很強的抗藥性。”
“這點我家小邶就清楚。”
“對不對,小邶?”
秦沅扭頭就說。
“對。”謝封邶點頭符合,他看出來了,秦沅很開心,似乎有段時間沒開心成這個樣子了。
他的眼睛全都是愉悅的笑。
謝封邶拉過秦沅的手,看到秦沅左手上的戒指,小小的金屬戒指,秦沅戴著,就是一種意義。
秦沅和冷洲的談話,謝封邶基本知道情況了。
冷洲□□秦沅,但沒想到秦沅身體有抗藥性,迷藥不起作用,導致秦沅一直都在裝昏迷,他故意演給他們看,把冷洲給騙了過去。
冷洲綁架人的事失敗了。
秦沅和他談話,不是想要他道歉,或者給什麼補償。
僅僅是因為秦沅喜歡,所以才能這樣談。
“冷總對你弟弟真好,他喜歡什麼,你就給他送什麼。”
“但這樣的愛,是不是太厚重了,也許冷淩不一定真的想接受。”
“他不接受是他的事,我想送是我的事。”
冷洲不會後悔自己做過的事,再來一次他也會這樣,但他就會自己動手了,不會再找彆人。
所以從進屋到現在,他一句道歉的話都沒有說。
因為他非常清楚,秦沅要的也不是他的後悔和懺悔。
“錢和補償我沒興趣要,我想冷總也應該不好意思給。”
“嗬嗬。”秦沅輕笑。
“我就一個要求。”
“冷淩。”
秦沅一直在和冷洲說話,冷淩像是不存在似的,突然他被秦沅叫到名字。
他的名字從秦沅嘴裡出來,冷淩心顫了又顫。
“我並不討厭你。”
“哪怕你假裝去追求我的戀人,但現在一切都明了了,你是喜歡我,所以才接近小邶。”
“如果我說,以後未來,我同意你成為我的朋友,但你必須離開你哥,不再和你哥見麵,遠離他,你選什麼?”
秦沅給出了冷淩兩個選擇,選他還是選冷洲
不隻是冷淩呆住,冷洲同樣也是。
他設想過很多秦沅會說的話,可沒有一個和當前的事有關聯。
“秦沅,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不僅謝封邶還在他身邊,他的兩個孩子都還在嬰兒車躺著,他卻要讓一個綁架犯的弟弟成為他的朋友。
冷洲的眉頭狠狠一緊。
這種報複,不得不說太準確了。
秦沅顯然知道他的軟肋是什麼,攻擊他哪裡最讓他難受。
他這種人,如果讓法律來懲戒他,那種懲戒無濟於事,隻有把他最在乎的,給奪走,搶走,才是真正的報複。
冷洲低著頭,哈哈哈笑了起來,笑到最後他歎息了一聲。
“秦沅,你真會啊。”
“謝謝誇獎。”
他當然會了,好歹是活了兩世的人,總要比彆人多一點能耐。
“冷淩,給出你的選擇。”
他還是冷洲,必須選擇,如果冷淩不選,那麼等待他的將是秦沅的報複,這些潛台詞,秦沅不說,冷淩不是看不出來。
有的選嗎?
他沒得選,他也不會去選錯誤的答案。
隻有一個是正確的。
一個外人,和他的親人,從小到大都在維護他保護他,也寵著他的人,很多人一定選後者。
可冷淩,他是瘋子。
他一個瘋子,他隻會選秦沅。
和秦沅成為朋友,不是戀人。
他還想奢求什麼,朋友都是一種恩賜了。
冷淩嘴唇蒼白,他嘴巴張開想說話,可聲音太嘶啞。
“我知道了,我手機號碼……”
“你有小邶的也行,我的手機,冷總記得有時間給我送回來,裡麵有很多我孩子的照片。”
謝封邶抓著秦沅的手用了力,秦沅笑著回視他。
“手機肯定會沒事。”
“我不是擔心手機。”
“那是擔心我了?這就更沒必要了,怎麼說我都死過一次,現在是重生的,我不會再有事。”
“秦沅你說什麼?”
冷淩倏地從沙發上起來,他激動到還往前走了兩步,但一隻手臂擋了過來,同時一雙冷冽的眼盯著他。
謝封邶一瞬間就把秦沅給護住,在他的麵前,想碰到秦沅,沒那個可能。
“秦沅,剛剛的話,你再說一遍,我求你,你再說一遍。”
“不用吧,冷總應該聽清楚了。”
“你說你也是重生的,你和我弟一樣?”
“秦沅,你想怎麼對付我報複我都可以,這個事是我在做,我沒告訴過他。”
“你不用為了騙他,編造這種謊言。”
“他隻是簡單的喜歡你,謝總和他有接觸,不如你多問問他,看他是怎麼看待冷淩的。”
“他和我不一樣,你對我下手就行。”
“我說真話沒人信啊?”
“冷淩,你上輩子和我怎麼接觸的?”
秦沅問到了細節。
冷淩激動到哆嗦,聲音同樣抖著。
“你死的時候,在謝家的酒店,你為了林郗死的,我剛好開車路過,看到了你的……”
“現場聽到不少事,你很愛林郗,你為了他而死,我是那個時候就喜歡上你的。”
“喜歡我的屍體?”
“不,不是,當時特彆後悔,沒有早點見到你,如果可以,我一定會保護你。”
“保護我還是不用了,我自己能保護自己。”
“上一世是意外,這一世不會有這樣的意外。”
“我想我們都有新的人生,過去的,無論是什麼,感情也好,愛也好,該放的就放。”
“我放不了,秦沅,我放不了。”
冷淩情緒焦躁起來,他想和秦沅表白,他想當麵和秦沅說他喜歡他。
可秦沅的手還和謝封邶牽著,喜歡的話到了嘴邊,隻能被迫呑咽回去。
“放不了也得放,你沒得選。”
秦沅站起身,他把謝封邶也拉了起來。
“天黑了,我們也該回去了,一會寶寶可能要醒了。”
謝封邶被拉著,秦沅走了兩步,他卻不動。
秦沅又拉了一下,謝封邶隻是抓著他的手,但身體跟釘在了地上似的,紋絲不動。
“沒事,什麼事都沒有,現在也結束了,該回家了。”
秦沅想讓謝封邶走。
謝封邶去推嬰兒車:“你和寶寶先去車上等我,我一會就來。”
秦沅抿了抿唇,和謝封邶深暗的眼一對上,秦沅知道謝封邶的意思了。
“行吧,我們到車上等你,把臉保護好點。”
秦沅把嬰兒車接過來,推著就往門口走。
冷淩追了上去,他摁住嬰兒車後麵的扶手。
謝封邶沒有阻止,安靜看著。
“你身體狀態太不好,多養養身體,我不希望我的朋友隨時都病懨懨的,到時候把我孩子給傳染到了,我會踹人的。”
秦沅拿開冷淩的手,他走出門,進了電梯後去到地下室,司機早就在了入口處等著了,一見到秦沅來,馬上迎過來。
“秦少,老板他?”
司機記得謝封邶是去接秦沅的,可現在隻有秦沅和孩子。
“他有點事,等幾分鐘,很快。”
秦沅坐到車裡,孩子們先後放嬰兒車椅裡。
兒子漸漸醒來,小嘴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一睜眼就是秦沅靠近的放大的臉龐。
“啊啊啊。”
兒子小手立刻開心地揮舞,他最喜歡爸爸了。
秦沅親親兒子嫩白的臉龐,小家夥還在吃奶粉,渾身都香噴噴的,秦沅快把臉整個埋兒子身上了。
冷洲家客廳裡,謝封邶摁了摁後頸,他個人的一點小習慣,和人開打前,會習慣性地揉揉後頸。
“既然秦沅不追究你,我也就不在意了,你可以先走,我和你哥還有事。”
謝封邶開口讓冷淩先走。
冷淩咬了下嘴唇,快咬出血來。
“你回去早點睡覺,不要熬夜。”
冷洲同樣示意冷淩離開。
冷淩想說點什麼,可客廳的兩人都不在看他,他們注視著彼此,空氣裡都輸肅殺的陰冷氣息。
過了片刻,謝封邶忽然笑了。
冷洲對謝封邶的笑隻有警惕。
“我突然想起來過去有天在我辦公室裡發生的事。”
冷洲沉默不語。
“有人坐在沙發上,用張狂平靜的表情和我說,天涼了謝氏該破產了。”
冷洲眸光變了。
“應該容易猜出來是誰吧?”
“他把我那家公司大樓買了,我隻能帶一公司的人離開找彆的地方。”
“我喜歡的人,他總是太溫柔,我曾經也做過錯事,你猜方式怎麼解決的?”
謝封邶扯了扯領口,他走向冷洲。
他談到秦沅眼底深處濃烈化不來的溫柔,可當尖銳的視線一對上冷洲,他的笑隻有暴戾的意味了。
“剛剛的話,稍微換一個詞,天涼了,冷氏該破產了。”
這不是威脅,這是告知,從這一刻開始,他謝封邶和整個冷家勢不兩立,必須有一方倒下才能算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