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瓦隆金色的湖水似乎隨著湖中仙女的離去而逐漸褪色,變得和普通湖水彆無二致,清澈的能夠映出來人的容顏。
白發,金眸,聖潔孤傲,像是傳說中不近人情的神明。身上的風衣搖身一變,幻化為繡滿繁雜花紋樣式古怪的披風長袍。石中劍被緊緊的攥在手心,在宗鶴鬆手的那一刻後化為虛無,碎裂融入到那個幾乎要布滿左手手背的王劍刻印中去,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水中的那張臉漠然,冷淡,似乎一切都沒有改變。眼眸深處的火焰卻熊熊跳躍,仿佛要吞噬世間萬物,拖著世界滾入烈焰大火。
宗鶴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雖然心懷比誰都要深沉的絕望,但是在麵對希望——哪怕隻有微小到一絲希望,他也願意調動這具疲憊到不能再疲憊的身軀,舉起手中的劍,咆哮著衝上去。
隻要還有一點希望,他就會戰鬥到最後,流乾最後一滴血。
“先想個辦法把手上的這個紋路遮一遮。”
困於死局之人終於得已撥開迷霧見月,宗鶴自重生後緊繃的神經終於有所鬆動,他麵無表情的將自己綁在手腕上的護手解開,挪到手臂下方,穩穩當當遮住了聖劍的刻印。
雖然那些沉眠的種族還沒那麼快蘇醒,但是其他被Senta射線喚醒的指引者可未必對石中劍指定的人類新王這麼好心。
並非所有指引者都對人類心懷善意,救世主這個身份隻能在特定的指引者麵前暴露才有優勢。
就算成為指引者之前大家都是人類,這個道理也一樣。
宗鶴上輩子被坑過一次,這輩子絕對不會犯同樣的錯誤。
他走得離湖水更近了些,將目光從湖麵自己的倒影上挪開。
拔把劍附帶花裡胡哨的一鍵換裝效果就算了,還自帶生發技能,這就有點牛逼了。
宗鶴比劃了一下自己本來才到脖子的頭發,現在這一頭白發都垂到腰際。
不過頭發長了也是好事,宗鶴並沒有要修剪的意思。指引者們都是世界著名的曆史人物,古人奉行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等宗鶴去喚醒他們的時候,頭發長點還是好事,搞不好還能提升初始印象分。
索性四下無人,單手解護腕又比較困難,宗鶴就直接蹲下來,把手放在湖邊的岩石上,認認真真的把它纏緊。等到完成這一切後,這才舉起左手好好欣賞了一遍,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不錯嘛,還挺帥。
他無意在阿瓦隆裡耽誤太久,現在湖中仙女和九位仙後已經撤離這裡,這個充滿奇幻的國度也就要就此封閉,再也不會開放,注定沉寂在曆史遺忘的角落。
阿瓦隆是亞瑟王最終的埋骨之地。
傳說亞瑟王身受重傷,被湖中仙女和仙後們載著小船帶到了阿瓦隆。有人說他死在了這裡,也有人說他最終在這處永恒的聖地得到了永生。
但不管如何,亞瑟王傳說也不過是神話,曆史學家甚至確認這個神話並不真實存在。在薇薇安的殘魂消逝之後,見證人也不複存在。就算亞瑟王的棺木安靜的躺在這片仙境的某個角落,也不再可能有後人來此探訪。
所有的一切都隨著風散去。除非是湖中仙女這樣天生誕生在阿瓦隆湖水中,並不屬於人類範疇的遠古種,不然就算是繼承了紅龍血統的亞瑟王以及半人半惡魔血統的大魔法師梅林,也不可能扛過漫長歲月,以自身能量步入下一個太陽紀。
無論活著時多麼榮光偉大,死去了總歸是一樣。留下來的不過是時代的灰燼罷了。
宗鶴直起身子,他就這麼站在湖畔旁,放眼望去。
阿瓦隆真的是一個極美的地方。
清澈的流水,青草灌木大樹,無憂無慮生活在這裡的各色動物,橫跨在天空瀑布之間的彩虹。
無論是生前還是現在阿瓦隆都是宗鶴所見過的,人類想象力對於“仙境”所能描繪到的極致,以至於隻要有人到來一次,絕對不會舍得離開的地步。
“再見了。”
隻可惜宗鶴從來不是一個優柔寡斷或者會讓自己停留在安逸狀態的人。
戰場和烽火才是宗鶴的歸宿。
白發青年微微低下頭去,最後看了這裡一眼,毫不猶豫的跌入已然變成淡金色的湖水中。
湖水和他方才飄過來時並無太大不同,也許唯一的不同就是湖中仙女離開,它的顏色褪去後,在水中的視野更加清晰明朗了些。
宗鶴緊緊憋著一口氣,等到來到水中的時候忽然皺了皺眉,嘗試著張開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