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是行程過於急促,以致您龍體抱恙?”
這道聲音又尖又細,明明音色偏向深厚,又不知為何帶上了捏起嗓子的利音,聽著直讓宗鶴腦殼發疼。
但發疼歸發疼,宗鶴臉上依然不見任何慌亂,佯裝不耐煩的皺眉,沉聲斥道:“噤聲。”
頓時這偌大的一室又完全沉靜下來,一時間隻能聽得見外麵馬蹄在泥路上踏過的悶響。
指引者的夢境分兩種,被困的和清醒的。一般而言被困的話都是被困在自己經曆的曆史中,隻有極為少數的,對生前或生後之事並不那麼看重的指引者可以從被困中解放,進入到清醒的狀態。
當然,清醒歸清醒,指引者總歸還是不能自己醒來的,得需要有人來到他們的夢境裡,走一個流程,確立了指引者身份後才能夠正式接受Senta賦予的長生。
至於楊貴妃的夢境嘛,明顯就是前一種。
宗鶴睜開了眼。
入目是一頂巨大的帳篷,帳篷的入口拉鏈還微微敞開,露出外麵隱約的天光,將內部簡陋的草席照亮。如今似乎是夜色將近,將士們點起了火把,燃燒搖曳的火光從那裡透進來,不知為何莫名令人生起驚心動魄之感。
無數身披鐵甲的將軍將領圍著他呼啦啦跪了一地,跪在最前麵的那位宦官正朝他望來,麵上全是流露於表的擔憂。
在睜眼前,宗鶴就已經對自己在貴妃夢中到底扮演的是一個怎樣的角色了然於胸。
畢竟古往今來,在一個時期裡能夠被稱為“陛下”的那還真的隻有一位,辨識度特彆高,省的宗鶴自己猜來猜去。
唐玄宗,李隆基。
他的白色長發依然垂在胸前,就連身上的衣服也沒有任何變化,但是麵前這些將士就固執的將他認定成那個角色。
不過也是,畢竟在人家夢裡,人家說啥是啥。
“朕無事,隻是有些乏了。”
宗鶴不動聲色的支著頭,斜斜坐在帳篷內唯一的一張椅子上,神態漫不經心。
明明隻是張很簡陋的凳子,但偏偏給他坐出了龍椅的感覺。
“一切以您龍體為重。”
看他似乎沒事,那位宦官臉上擔憂的神色也稍稍撤去,緊了緊手中的衣袖,迎著一同跪地將領凶狠的目光,最終還是繼續開口,“但是,陛下,如今長安已經失守,雜家方才說的,還請陛下多多三思。”
“哦?”
宗鶴眯了眯眼,正想開口,忽然外麵傳來了士兵急促的腳步聲和驚叫,跪倒在外麵。
“報——叛亂軍似乎包圍了!”
“什麼?”
士兵的戰報顯然將一整個帳篷裡的人全部驚動。宗鶴先前就注意到這些將領們身上的鐵甲並非程亮,而是沾染了硝煙和血跡,很明顯,他們這一行人應當都經曆過不下一次惡戰。
宗鶴站起身來,不吭一身的走到帳篷麵前,隨手挑起簾幕,抬眸望向遠方。
他站在一個低矮的小山坡上,四周的士兵將領們手舉火把和刀刃,將中心帳篷牢牢圍在中央。
不僅僅是一頂帳篷。宗鶴回頭的時候,還在這座主帳篷的後麵看到另外一頂更小一點的帳篷,門口站著的竟然是身著輕便唐裝的侍女。
在唐玄宗李隆基早期開元盛世的時候,若是出巡,絕對不可能簡陋至此。
那又是什麼情況下才能讓一位帝王,帶著一批經曆過惡戰的士兵將領,就著如此簡陋的環境也要離宮出行?
答案昭然若揭。
逃命。
正好,李隆基晚期的安史之亂中,還的確有這麼一段曆史過往。
也正是這一段過往,隕落了那位花容月貌,傾國傾城的貴妃,造就一段千古遺憾。
史稱——馬嵬坡之變。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