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利策劃案的情況不容樂觀, 傅靈靈很晚才下班。
她身體有些不舒服,她嚴重懷疑是樊隨沒有洗澡造成的,總是臟臟的。
她每天都很困, 食欲不振, 有時一天都吃不下東西。
看什麼都是臭的,倒胃口。@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走著走著,胃裡一陣翻騰, 她扶著欄杆,乾嘔起來。
“你原來在這裡,我找到你了!”耳旁, 驀然想起一個恐怖的老女人的吼聲。
傅靈靈嚇了一跳, 倚靠欄杆,猛地一抬頭,發現是一個人高馬大的中年婦女。
一根大馬尾,一身大棉襖,一張被生活的艱辛擠壓得滿是皺紋的臉。
那婦女急急衝了過來。
“你——”傅靈靈一時遲疑。
“你不記得我了嗎?”中年女人指著自己,目露凶光, “我是——”
“蘇錦的媽媽啊……”
中年女人步步逼近, 一臉指責地盯著她, “我們家小錦, 被你害得好慘啊!”
這一段路, 一個鬼影都沒有, 傅靈靈嚇得捂住自己的包包, 靴子抵住欄杆,不斷地抵住……抵住…………
“阿錦, 最近……好麼……”傅靈靈試圖安撫中年婦女的情緒,“我最近工作實在是太忙了, 確實沒有時間去看她……”
“是我疏忽了。”
“疏忽?你害得小錦前途儘毀,一句疏忽就能彌補得了的嗎?”中年女人一根手指指著傅靈靈的鼻子,令她退也退不得。
前途儘毀?!
不就是那一件禮服嗎?
小錦不是說司空緲最喜歡她了嗎?怎麼連一件禮服也要跟她這麼計較?
一想到司空緲,傅靈靈恨不得咬牙切齒。
她進伯利策劃案就是為了和司空緲抗衡,就是為了接近陸董。
傅靈靈沒有想到,伯利策劃案,本質上,就是一個坑!
司空緲參都沒參與,直接跑路去了一個原創綜藝。
由於伯利策劃案是一個香餑餑,董事會每一方的勢力都會來插一腳。樊隨這個死男人,收受了各方好處,最後的成品要不是那個姓袁的撐起來,不知道會成什麼鬼樣子。
樊隨……傅靈靈一想到這個名字,心裡也不知是恨還是怨。
這個人將她的第一次奪走了,不止是第一次,兩個人後麵還有很多很多次。他親她、抱她、哄她,她從一開始的極端厭惡,到後麵也產生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畢竟陸董,是天邊的花。
她曾有機會接近過,後來陸董回了陸家,董事長辦公室變得冷冰冰的,他和蔡秘書都不見了。
前一天晚上,她專門去買了一種不錯的咖啡,想親手給陸董泡。
結果第二天,陸董的辦公室就被鎖了,他和他的秘書團消失在了鼎星,取而代之的,是空降而來的職業經理人。
司空緲端咖啡的手停滯,仿佛咖啡也涼掉了一半。
天旋地轉,大腦停擺。
如墮冰窟,牙齒不自覺打顫。
好像她的一切付出,一切犧牲,都不過是一場笑話。
那一天,她又被拉去賓館,最後樊隨抱著她入睡。就算她知道,樊隨從頭到尾,隻對她的身子感興趣,她還是不自覺地靠緊他。
好像隻有這樣,才能使她的恐懼與絕望,有一絲絲地減輕。
憑什麼他們都走了,卻要留她在苦海裡苦苦掙紮?!
傅靈靈想到這裡,呼吸不過來,胃裡翻騰,一陣嘔意上湧。現在蘇錦的媽媽來責怪她,那個主意是她出的,可就算是她出的,也要蘇錦同意才行啊。
“現在小錦的資源全沒了,司空緲那個賤女人讓她接廣告,除了廣告還是廣告。”
“公司的那些人,以前對她客客氣氣的,現在看見她都要踩一腳。可憐小錦啊,她的精氣神全散了,這兩個月瘦成了皮包骨,任誰見了都心疼啊!”中年女人哎喲連天,拍著大腿哭嚎。
傅靈靈心裡也不好受,蘇錦慘,自己又何嘗不慘。
“而你呢!”中年女人猛地將雙眼往傅靈靈身上鎖,兩隻手伸過去,拽住她的肩膀,“你要負責,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傅靈靈哪裡是這種熊一樣女人的對手,身子被她搖得哐哐撞電線杆。
“小錦頹敗了,你卻成了鼎星的正式員工。你一定有靠山,一定能重新幫小錦,你快幫她,快幫她!”蘇媽媽一向這般理直氣壯,對待司空緲如此,對待傅靈靈亦如此。
傅靈靈隻覺得腹部一疼,渾身就像散了架一般。
她像一隻小雞仔一般,被蘇媽媽揉搓,隻能嘴裡呼救,“你彆……彆搖了……”
“彆?我告訴你,如果你不幫小錦,我就把你出主意的事情,告訴你們公司,我要讓你身敗名裂!!!”蘇媽媽目眥欲裂,揪住傅靈靈的衣領警告她。
就在這個時候,傅靈靈的眼睛,突然望著上方。
【哐當!】
一個裝滿雜物的大包包重量,足以把一個成年人砸暈。
蘇媽媽身後,出現了小鹿那張濃妝的臉。
她給傅靈靈發了短信,傅靈靈說了要過來。見傅靈靈久久不到,小鹿心裡掛念她,就跑出來想等她。
沒想到看到了這一幕,小鹿顧不得許多,掄起包包就往蘇媽媽頭上砸。
她就像天神一般,救傅靈靈於水火之中。
“靈靈,快跟我跑。”小鹿拉著傅靈靈的手,趁著蘇媽媽被砸得暈頭轉向,趕緊跑路。
……
“靈靈,彆怕,來順順氣。”跑到醫院門口之後,小鹿從包包裡取出一瓶水,小心翼翼揪開瓶蓋,遞給傅靈靈。
傅靈靈接過,咕嚕咕嚕喝了起來。
“慢慢喝,彆怕,彆怕。”小鹿拍了拍傅靈靈的背,給她順氣。
醫院的燈光是冷色的,冷冷地照著地麵,也冷冷地照著兩個原本要好的小姐妹。
傅靈靈的模樣,現在看起來和小鹿差距越來越大了。
小鹿還是原來那般模樣,濃妝豔抹的妝導致看不清原本清麗的相貌,大冬天的,為了好好陪酒,被迫穿著劣質黑絲、很短很短的裙子,還有高筒靴。
外麵披了一件不知道多少年前的羽絨服。
她就是東城最底層社會的縮影,她很努力很努力地活著,從來不為現在的生活有所言棄。以前為了活下去,她出過台,但後來有了男朋友,她堅決不再做那些活計了。
隻是陪酒的話,很多客人不會再點她,她的收入大大減少了。而且她收入的一部分,要用來偷偷照料傅靈靈的媽媽用。
可她並不在乎,她愛於眠,所以能夠忍受生活加諸在她身上的苦難。
而傅靈靈呢。
小鹿隻知道,傅靈靈認了一個乾媽。
在傅靈靈口中,這個乾媽又溫柔又漂亮,還對她特彆好。
這個乾媽十分神秘,不僅出錢給傅媽媽治病,還給了靈靈好多好多錢。
靈靈現在穿得時尚又大氣,比如現在,她渾身包裹著一件毛茸茸的大紅色蝙蝠袖大衣,腳上蹬了一雙皮靴,腦袋上戴了一個貝雷帽,帽子有點歪了,卻不影響這套服裝的高級感。
她有了一份體麵的工作,甚至小鹿也隨著她,搬到了一個不錯的小區。
小鹿挺不好意思的,這算是占了靈靈便宜,她要加倍對靈靈好。
“靈靈,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小鹿眼睛亮晶晶的,像這冷月旁的星星。
“嗯?”傅靈靈還沉浸在被蘇媽媽追逐的恐懼中。
“你媽媽醒了!”小鹿跳了起來,一把抱住她,“靈靈,開不開心,阿姨醒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有了錢之後,乾媽幫傅靈靈找了一家對尿毒症十分拿手的三甲醫院。
現在傅媽媽能正常做腎透析了,聽說□□也找到了,日子漸漸好了起來。
傅靈靈睜大了眼睛,眼淚滾滾掉了下來。
日子一天天好起來了,可是她為何把自己弄到了泥沼裡呢……
“靈靈,快去看看,快去看看!”小鹿拍了拍傅靈靈的背部,拉起傅靈靈就走。
傅靈靈亦步亦趨,她另一隻手捂住肚子,疼……有一股撕裂一般地疼……
……
兩人正在門口,小鹿就聽到一個不同尋常的聲音——
“呃呃呃……”
她脫開傅靈靈的手,推門,就看到傅媽媽正一手伸向虛空,一手捂住脖子,十分痛苦的模樣。
傅靈靈也趕緊過了去,比起小鹿,她跟媽媽接觸的時間不多。
因為她要掙錢。
自從認識了小鹿之後,小鹿就主動擔起了照顧傅媽媽的責任,而傅靈靈則負責到處籌錢治療母親。
傅母跟人高馬大的蘇媽媽不同,她在男人離家逃債之前,一直被家暴,長得瘦小而堅韌,擅長無休無止的原諒,如果往回二十年,一定是娘道文女主的標杆。
傅母因長期臥病在床,眼窩凹陷,骨瘦如柴,並不健康。
此時目眥欲裂的模樣,更是像極了電視裡的僵屍。
傅靈靈有一瞬間的驚懼,還是義無反顧地奔了過去。
此時小鹿已經熟練地找到了關鍵所在,做出了令傅靈靈震驚不已地一件事——
她嘴對嘴地,替傅母吸痰。
傅靈靈站在旁邊,驚得說不出話來。
眼睜睜看著小鹿將一口泥色的惡臭不已的痰,吐了出來。
來痰落在痰盂裡,依舊散發出一陣惡臭。
與此同時,小鹿捂住了嘴巴,趕緊按了鈴叫醫生,又用眼神示意傅靈靈照顧好傅母,才奔向廁所,嘩啦啦開始大吐特吐。
經過醫護人員的救助,病歪歪的傅母漸漸轉向了清醒。
清醒了的傅母拍了拍傅靈靈的手,“靈靈,媽媽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聲音甚是慈愛,傅靈靈淚盈於睫,一把撲倒了傅母身上。
傅母輕柔地安慰了她過後,又示意小鹿過來。
傅靈靈有些詫異,但還是接受了,她同樣把手放在小鹿手上,“小鹿啊,你是我見過,最好的孩子。”
雖然身為娘道文女主的範本,傅母的優點是善良,還老實,有一說一。
她將小鹿的手,和傅靈靈的手放在了一起,“靈靈,我把小鹿當自己的親閨女兒了,以後你們姐妹要相互幫扶啊。”
小鹿很早沒了家,聽了傅母這麼窩心的話,早已泣不成聲。
劣質的妝哭了一臉,像一個小醜。
傅母趕緊抽了紙,一點一點為她擦拭。
傅靈靈看在眼裡,有種小鹿和母親才是親母女的感覺,心中有點酸澀。
“小鹿不容易,一直一直以來,都照顧著我。”傅母絮絮叨叨。
傅靈靈斂下眼,媽媽可知她有多不容易,一路為媽媽籌錢,受了多大的委屈。
她多想給媽媽說一說一路以來的委屈,她遇到了多壞的人,甚至……甚至連清白都沒有了。
“不過守得雲開見月明,小鹿現在和她男朋友幸幸福福的,也把結婚提上日程了。”傅母幸福地挽著小鹿的手,“她男朋友還快要買房了呢,說要加小鹿的名字。”
這一句話,令傅靈靈大腦轟鳴。
小鹿,於眠。
小鹿,於眠。
她還記得三個多月前,於眠痛苦地擁抱著她的場景,那時,於眠心底還愛著她。
而她,大氣地要求於眠去愛小鹿。
傅靈靈努力咧嘴,跟著傅母和嬌嗔的小鹿一起笑,苦笑。
原來於眠真的聽了她的話,去認真地……愛小鹿。
她該替小鹿高興才是。
……
……
靈犀一動 :【恭喜你,和小鹿這麼好了。】
三個月沒有聯係,於眠一直躺在她的微信最底端。
傅靈靈點進去,看朋友圈。
以前於眠都不屑於跟小鹿拍照,他的朋友圈裡,一直都是他引以為傲的妝麵,或者一兩句他喜歡的現代詩。
然而現在——
朋友圈的第一條,就是他拍的小鹿——高高的女孩子,乾淨的側麵,在認真侍弄一盆花草。
下麵配文字:你在侍花,我在陪你,日子真好。
後麵很多條,都是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