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天上的星子閃爍著微光,巷口的房舍院落漆黑一片,靜極了,隱約隻能聽見河道裡緩緩的流水聲,還有風吹樹葉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
三個身著暗色衣服的身影貼著牆根,腳步輕悄地靠近一所宅院,停在院子側麵的圍牆邊上,其中兩人半蹲著彎腰,一人借力一躍,猛然落在院牆上,沒一會兒,三個人漸次落在院內,幾乎沒發出什麼動靜。
“老大,哪間屋子?全都放煙嗎?”一人悄聲問道。
“蠢貨!聽說沐家是兄妹倆,那肯定是分住兩間屋子,自然兩間屋子都放!”另一人也壓低了聲音。
在他的示意下,另外兩人悄然靠近院裡的兩間屋子,在門縫中塞進一個極細的短管,接著,管中冒出了一股白色的煙霧,約莫隻過了幾分鐘,煙霧在房間內擴散開,兩人用尖刀的頂端一點點地在門縫中挪移著,終於頂開了插門的木頭門栓。
“老大,門開了,隻把那個孩子抱出來嗎?那個女的,長得可是……”
一等一的好相貌!
這人白天盯梢的時候,就發現這家的女人長得那叫一個漂亮水靈,現在月黑風高,四下又沒有外人,難免有些心思蠢蠢欲動。
被喚作老大的那人暴怒,一巴掌拍在那人腦袋上:“你小子腦子被屎糊了!想女人了就去窯子裡呆兩天,彆什麼香的臭的都想沾兩把,不要命了?這次找來的主家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你趕著找死,可彆拉著我做墊背!”
那人是個能屈能伸的,悻悻抽了自己兩下,連聲道:“是我不好,您彆生氣,我這就去把孩子抱出來。”
和他一起的另一個人一路比較沉默,放了煙後,因為不知道孩子在哪間屋子睡著,兩人便各自進了一間屋子。
想著屋裡的人如今應該已經陷入昏睡,兩人便拿出火機,燃了火照明,可走近了一看,床上空蕩蕩的,哪來的什麼人!
“老大,沒人!”
“我這裡也沒人,看來兩間屋子都是空的!”
那位老大立刻進去察看,果然,床上空空蕩蕩的,連個人影兒都沒有。
鋪蓋被褥倒好好放著,屋裡的一應擺設看著也齊全,唯獨人不見了。
“會不會跑了?”一人問道。
“不會吧,行李都沒收拾,你看這房裡,什麼都沒帶走呢,會不會去走親戚了?”
老大轉過身,問兩個手下:“你們下午盯梢的時候,沒看到他們有什麼反常嗎?”
“沒有吧,那位沐小姐去買了些糕點,然後去了趟旅社找一個女的說了會兒話就回來了,對了,那個女的是這個院子的房主,沐小姐還向她交了接下來兩個月的房租,她哥哥倒是帶著孩子一直沒出門。”一人答。
老大轉過身:“你確定?”
那人猶豫一下:“確定。”
其實是有些不確定的,因為臨近傍晚的時候,沐家院子裡衝出來十來個小孩,大大小小的,跑到巷口的時候連撞了他好幾下,有幾個還圍著著他給他道歉,那會兒,他有幾分鐘的分神。
不過,當時遠遠看著沐家門口似乎沒什麼動靜,或許是當時天黑了,他看錯了?
不,沐家門口確實沒人出來,隻有那一幫孩子。
老大思索著,想著會不會人真的跑了,可他們應該沒泄露風聲啊,沒道理沐家兄妹會提前得到消息。
他還沒來得及指使下一步動作,門外又傳來了隱約的響動,三人對視一眼,想著會不會是人回來了,於是立即在房間角落藏了起來。
“小心點!彆擾了人。”一個低沉的男聲吩咐道。
有幾人輕聲應和。
接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
糟了,他們剛剛忘了把門關起來。
進來的許安山也察覺到了不對,深更半夜,房門卻是開著的,而且,他察覺到屋裡除了他之外,還有三人的呼吸聲,很輕微,是三個男人,就在角落。
拜良好的夜視能力所賜,他一眼就看清了床鋪那裡空空蕩蕩的,沒有人。
“是誰?出來!”他低喝一聲,幾柄小刀向著角落擲去。
噗嗤,是小刀紮進皮肉的聲音,幾人哀叫著從角落圍攻過來。
可許安山是什麼身手,他是大楚的暗衛首領,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製服了幾人,另一個房間的人聽見動靜也跑了過來。
“許爺?”幾人看著許安山,在他的示意下將被製服的三人綁了起來。
許安山蹲下身子,神色冷峻,“這院子的主人呢?你們把她弄到哪兒去了?”
三個賊人矢口否認,說不知道院子裡的人去哪兒了,還說他們隻是附近的小毛賊,知道沐家辦舞蹈班賺了錢,所以過來偷些錢財,彆的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們進來的時候院子裡就沒人,真的,這位爺,您大人大量,饒小的們一回吧。”
許安山沒說話,手裡把玩著一柄小刀,猛地一下,小刀插進了其中一人的大腿上,慘叫聲驀然響起。
“還不說實話?下一把刀子可就插在你眼睛上了。”
那人痛得哀哀直叫,喘著粗氣,一時說不上話來。
許安山看向他的旁邊,那位被叫做老大的人對上他冷冽的眼神,不由得往後一縮,繼而顫顫巍巍開口:“有人找上我們,讓我們把沐家小姐的孩子綁走……”
老大一五一十將事情交代清楚,不敢不說,他知道這人真的會下狠手的,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見過不少血。
“所以人呢?你們真沒見到?”
“真沒有,不敢騙您,爺!”那人很誠懇的語氣。
許安山直起身子,這人沒有說謊,所以還有另一撥人盯上娘娘了,還有孩子,這人說到孩子,難不成六皇子也過來了。
放在以前,他一個大內暗衛首領,是絕不會相信這些鬼神之事的,可真當他和常平跟著陛下來到這裡,他就明白,有些事真的不能用常理去揣測,這樣想來,連跟在陛下身邊的他都來了這個世界,那皇上愛重的貴妃和六皇子也來了就不足為奇了。
“處理掉,屍體扔街上!”他向手下吩咐道。
“許爺,不再問問背後指使的人嗎?”
許安山:“不必費勁了,他們也不知道幕後之人,還是殺了了事,他們一死,背後的人自然會察覺到端倪,聰明的話,他們就該知道有些人的主意不能打,手伸得越長,被剁掉的就越快!”
那幾人還沒來得及求饒,便被人一下刺穿胸口,死得不能再死了,他們的屍體被扔在大街上,暗淡的月光下,看著慘白慘白的。
許安山讓其他人先走,他把這所院子從前到後轉了一遍,想找些彆的線索,果然,在後院的竹林那裡,他看到了靠在後牆上的一架梯子。
梯子?他爬上梯子,站在牆簷上向外看去,後牆外是另一條窄窄的街道。
所以會不會是娘娘察覺到了什麼,提前做了準備跑了?
在心裡思索著這個可能性,他從院牆上翻下去,在這條街道上來回走了兩三遍,打算明天再來這裡找找線索。
第二天,一聲尖叫拉開了繁鬨一天的序幕。
第三天,
早上拉糞車的收糞人走過街道時,發現了街道正中躺著的三具屍體,圍觀的人群湊上來被嚇了一跳,警局的巡警也很快趕了過來。
“是東邊幾條街上的小混混,不知道怎麼跑到城西了,還被人捅死在大馬路上,血流了一地呢,早上有人拉了水車過來衝了好一會兒,才把地上的血衝乾淨。”
這是一個警局小巡警的說法,至於誰乾的,警局的一幫窩囊廢是查不出來的。
蘇州城另一邊,周成也得到消息,說昨晚派去沐家的三個人都死了,屍體明晃晃擺在大馬路上,沐家幾人也不見人影。
這倒有些出乎意料了,動手之前,沐顏的來曆身份被他們查得一清二楚,就一個長得好看些的女子罷了,家世一般,她的本家蘇州沐家他們也查過了,確信兩方沒有往來,背後也沒什麼勢力,就一個普通人而已。
所以是誰對他們派去的人下了毒手呢?雖說這次他為了不走漏風聲,沒有用自己手下的人,而是找了幾個身手還可以的小流氓,但他們也不至於毫無反抗之力地被人殺了。
難道是他們沒調查清楚,沐顏背後其實還有其他人護著?
想到這裡,周成立刻向上海撥了電話。
幾息等待後,電話被接了起來,那邊傳來他的教官林浪的聲音。
“周成?什麼事?”
“林教官,我們昨天派去沐家的人全被殺了,屍體被扔在大街上,沐家的人也都消失不見,我想向您確認一下,沐顏背後確實沒有彆的勢力嗎?”
當時沐顏的調查是林浪經手的,周成主要負責執行,但以林浪的本事,不至於查一個小姑娘的背景都查不清楚。
如果當初查到沐顏背後有人,林浪是不會把她當作目標的,他想找的,是無依靠好掌控的人,而不是牽扯著其他勢力的麻煩。
所以他確信自己沒有漏掉什麼消息,不過這件事確實詭異。
“那就先彆動她了,也彆大動作找人,當成什麼事都沒發生,把尾巴掃乾淨,彆讓人順藤摸瓜查到你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