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楚昂最近幾天確實遭遇了一些事情,比如商店裡突如其來的搶擊案,乘坐的轎車上莫名被人放了炸彈,還有舞廳裡不懷好意靠近他的舞女,可這樁樁件件都被他完美躲開,每個場景都有人死去,可死去的人每次都不是他。
就這樣,還真讓他熬到了律法修訂會當天,全國各省份幾乎都有代表參會,這也是薑雲磊第一次見到鬱楚昂,經過這麼多次暗地動手,他已經明白了,眼前這個同樣姓鬱的男人並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不然他們的計劃不會次次落空。
為此,他還專門讓上海那邊的人去調查鬱楚昂的來曆,可那邊卻一無所獲,這個人就像憑空冒出來的一樣,之前上海那邊也從未有過消息說鬱自安還有彆的親人。
律法修訂會相對還算平順,不過會上有個各省代表發言的環節,基本所有人都要說些想法,鬱楚昂位次靠後,發言便也在後麵,輪到他的時候,他動了動桌前的話筒,繼而清了清嗓子,開口道:“該說的其他人基本都說過了,我也就不再陳詞濫調地重複一遍,不過來南京好幾天了,我倒有些問題想問問薑總長,不知道您方不方便為我解答一下困惑呢?”
這話一出,眾人的目光轉向薑雲磊,薑雲磊身子呆滯一瞬,很快臉上帶笑,很是莊重親和地回應道:“這是自然,鬱先生有什麼問題直接問就是了。”
鬱楚昂也微微帶笑,“那我就直說了,我想問薑總長的是,南京作為國府都城所在,治安方麵是不是太過鬆懈了,我隻來了這裡幾天,便遇到了八件意外,好好逛街遇到搶擊的,車上被放了炸彈的,房間門有人潛入的,除此之外,還有好幾樁意外,我都納了悶了,這裡好歹也是國府都城,怎麼治安就差成了這樣,要不是我命大,不知道都死了幾回了,您說我是不是該去廟裡拜拜,去去晦氣?”
他這話一出,底下瞬時炸了鍋了,大家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雖然都不說話,可來回交流的眼神卻處處彰顯著心裡的不平靜。
好多人都覺得尷尬,替薑雲磊覺得尷尬,這事顯而易見不同尋常,說的直白一點兒,這些意外大概都是直接衝著鬱楚昂去的,在南京這地界敢大張旗鼓動手的,除了最上麵坐的那一位,也就沒彆人了,不過這事是能拿到明麵上說的嗎?
怕不是想現在就撕破臉了?沒看薑總長的麵色一下子變了嗎?
薑雲磊怎麼也想不到鬱楚昂會是這副性子,直接把他遇刺的事拿到大庭廣眾之下來說,一般人遇到這種事不是該壓在心裡之後再尋找報複的機會嗎?哪有這麼直白在會上質問的,這是想逼他失態,逼他顏麵掃地然後撕破臉嗎?
不過這種不顧後果的事對方能做,他作為國府總長卻不能做,不僅不能當撕破臉,還要小心懇切地回應對方的問題,將人安撫一番,畢竟這裡坐著的,可不都是他的人,人家隻是給麵子來南京一趟,不代表就歸順於他了。
“對鬱先生的遭遇我感到很抱歉,這事確實是政府的疏忽,讓您的這趟南京之行遇到了這麼多糟心事,不過我向您保證,國府安全部門接下來會大力整頓南京的治安,爭取不讓您再遇到任何危險。”
這話說的很官方了,不過鬱楚昂也沒說什麼,一副沒什麼好計較的樣子,好像剛才那些質問的話不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一樣。
“那就好,聽了薑總長這話我就放心了,隻要我能順利安全回到上海就行,其他的也沒什麼好計較的,大家相互包容就好了。”
他這話裡有話的損樣看得薑雲磊直接想給他兩巴掌,不過他不能這樣做,不但不能發泄自己的脾氣,還得取消接下來針對鬱楚昂的所有計劃,確保他安全回到上海。
不然他在座下這些人心裡的形象就全毀了,尤其是幾個想投靠他的省份,若是就此以為他是個卸磨殺驢的性子,那這事就麻煩了。
果然,鬱楚昂接下來的日子還算安生,主要是對他動手的次數不少了,但沒能乾掉他,他這人性子又讓人捉摸不透,薑雲磊擔心他又出什麼彆的幺蛾子,便想趕緊把人送走,這樣他也能安生一點。
而且日本方麵也讓他很是失望,本來他和對方私下已經達成一致,他這邊對鬱自安下手,他們那邊借機在上海製造騷亂,可事情發生了一點變故,鬱自安根本沒離開上海,日本那邊就打起了退堂鼓,隻說此事還要再商量。
怎麼跟老鼠膽子一樣,鬱自安在上海的經營就那麼水潑不透嗎?
他不知道的是,上海的日本人不是不想動,而是被盯得太緊了,動不了,他們自認為隱蔽得挺好,還有一大部分人在大約十年前就潛伏在了上海,可就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這些人的行跡是什麼時候被發現的。
最近好多潛伏多年的日本特工以各種各樣的名義被抓捕,日本領事館跟市政府交涉,可鬱自安根本不像彆的黨派領導那麼好說話,溝通沒有下文,用武力威懾的手段也不起作用。
日本總領事衝鬱自安放狠話,鬱自安輕描淡寫地就回了一句試試看,反而暫時逼退了對方。
而日本暫時還不想跟上海撕破臉,因為他們計劃的對華第一戰在北地,戰力也多隱秘部署在那裡。
事情不知道是怎麼被挑起來的,反正就在鬱楚昂回上海不久,鬱自安還沒來得及跟他叮囑一些事情,北地那邊的駐軍就跟日本人發生了衝突。
六月的一天下午,北地駐軍在兩個日本人的蓄意挑釁之下沒忍住,直接當場擊斃了對方,這一事過後,還沒等跟日本那邊交涉,北地附近海域便出現了無數的日本艦船,有大型的巡洋艦和護衛艦,密密麻麻的日本軍在防守最鬆的海岸登陸,借著便以極快的速度占領了北地好幾個小城。
等消息傳到上海時,輿論一片嘩然,眾人都道日本狼子野心,彈丸之地妄想占據我國大片領土,鬱自安和沐顏也很震驚,雖然知道開展時間門上或許有些誤差,但這場戰事算起來整整提前了一年半,北地那邊鬱楚昂的人根本還沒做好準備。
秦雲囂那邊確實接到了鬱楚昂的指令,讓他近期好好注意日本人的動態,不過他隻是按照常例交代給手下,並不覺得日本人近期會有異動,因為北地境內的日本人雖多,但他的軍隊卻有碾壓般的優勢,他根本不懼什麼。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日本人竟然是在準備大規模入侵北地,頭上日本戰機嗡嗡嗡在天上飛,他們北軍自己巡航的戰機發現敵軍太晚,直接被人搶了個先手,炸毀了他們的飛行訓練基地,其中好多架戰機損毀,導致空中火力遠遜於對方,隻能任日本戰機在上麵狂轟爛炸。
北軍地麵軍隊戰力被壓製著,日本那邊可能真的是計劃這件事許久了,不斷有兵力從各處登陸,一副勢必打贏這場仗的樣子,他這邊頂不住,隻能步步撤退。
在撤退之餘,他還不忘向國府和鬱楚昂那裡求援,畢竟明麵上北軍還在國府轄下。
可薑雲磊給他下達的指令卻跟預想中的不太一樣,薑雲磊絲毫沒有往北地派兵的念頭,他讓秦雲囂不要跟日本人硬碰硬,實在不行便退一步讓出北地,保存北軍實力就好,至於地方,以後早晚能拿回來。
他是這麼說的,秦雲囂卻不能真的這麼做,北軍的大多軍士出身本地,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現在日本人肆虐的是他們的家鄉,他們的土地,這片土地上生活著他們的祖祖輩輩和父母親人,讓他們放棄這裡,還不如直接讓他們去死呢。
秦雲囂乾不出這樣的事來,他雖然心裡偶爾打些小算盤,可在這種關乎國家民族大義的事情上,還是有自己的底線的。
不說彆的,隻說北地是中國人的領土,就不能這麼輕易地拱手讓與日本人,要真這麼做了,他死了都無顏麵對家裡的列祖列宗。
薑雲磊對他下達的命令他沒有向軍士們隱瞞,在召開全軍大會時,他在現場誓師時就直說了,一點沒有為國府遮掩的意思,這樣的國府也根本不值得他效忠,遑論他真正的上司並不是薑雲磊,自然不會幫他們背這個黑鍋。
底下的軍士們聽到國府的指令時幾乎不敢相信,他們心裡很是悲憤,有的甚至現場就罵起來了。
“國府是怎麼想的,讓我們保存實力退出北地,那這裡的父老鄉親們怎麼辦,就不管了?這是個大老爺們能乾出的事嗎?”
“真是一群狗日的,當初讓咱們北軍打先鋒幫他打軍閥的時候說的比唱的好聽,現在咱們遇上麻煩了,國府那幫狗娘養的官老爺一個兵都不想出,這是逼著咱們放棄這呢。”
“這可是日本人侵略咱們,不能痛快打一仗就算了,還說著這種風涼話,還是不是人了,這可是咱們的地方,憑什麼讓給日本人?”
眾人在底下議論紛紛,大家都不能理解國府做出這一決定的意圖,秦雲囂順水推舟,也慷慨激昂地表達了一番對國府的不滿,引得滿堂喝彩。
氣氛烘托到位了,接著,他便宣布北軍脫離國府管轄,在大家未來得及為將來的形勢感到憂心之時,他又順勢拋下了一個穩固軍心的消息。
“我們脫離國府管轄了,大家也不要慌,上海那邊興**校的鬱先生答應給我們支援,咱們北軍這幾年也進了不少興**校的畢業生,這個說起來大家都知道。
說這個的緣由,就是想告訴大家,我們不是孤立無援的,全國各地有很多同胞在默默支持我們,希望我們打贏這一仗,把日本人從我們的國土上趕出去,我們不能辜負這份信任,不為了彆人,就為了我們自己的父老鄉親,我們也該打起精神來,打出鬥誌來。”
這話說完,算是解了大家對未來戰事的一些憂慮,最起碼離了國府,他們不是孤立無援的,有了信心,這仗就能繼續打下去。
底下爆發出劇烈的歡呼,秦雲囂順勢又告訴眾人一個好消息,“據我跟上海那邊的人聯係,他們的第一批援軍已經乘坐專列出發,想必兩天後就能進入我軍駐地。”
不僅這樣,更讓秦雲囂感到高興的是,這次過來北地支援的領頭人便是鬱楚昂先生,他之前一直不知道鬱先生跟上海的鬱自安市長是一家,現在知道了這個消息,還有上海在他們背後撐著,他的信心便更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