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耗儘,是否準備迫降?”
“能源耗儘,是否準備迫降?”
“能源耗儘,是否準備……”
駕駛艙內紅光閃爍,機械音一遍遍示警。
主駕駛位上男人雙腿交疊,身體往後靠在駕駛座裡,即便這樣危急情形之下,也不見多驚慌。他長久凝視著駕駛窗視野之內緩慢旋轉灰色星球。
良久,似乎終於做出了某種艱難決定,男人單手將額前碎發梳到腦後,身體微微前傾,筋骨分明手掌緩緩覆住醒目紅色按鈕,按下。
低沉聲音在駕駛艙內回蕩:“迫降!”
“迫降程序啟動中,請係好安全帶……”
高速飛梭點燃最後燃料,推進器發出轟鳴,全速衝向了灰色星球——
B3024垃圾星上,一道流星劃過長夜。緊接著,如同山巒一般垃圾堆深處,傳來爆炸巨響。
邊緣處居民抬頭看了一眼,又若無其事地收回了目光。在這顆星球上,這樣景象已經不是什麼值得驚奇事。
B3024垃圾星顧名思義,是首都星廢棄物處理中心。這些從首都星運來、堆積如山廢棄物總會在深夜進行處理,時常會發出擾民爆炸聲響。他們已經見怪不怪。
唯有一個人被這爆炸聲吸引,猶豫了一會兒,摸索著往聲源處找去。
阮時青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堆積如山廢棄物中跋涉,走累了,就停下來休息一會兒,緩過勁兒後再繼續前行。
這具身體重度營養不良,身上還有大大小小皮外傷,阮時青才穿過來三天,對這陌生虛弱感還不能很好適應。
經過四十分鐘跋涉之後,劇烈跳動心臟開始緊縮悶痛、發出抗議,他才不得不再次停下來休整。好在不遠處,就是他要尋找爆炸源頭——一架墜毀飛行器。
梭狀機身因爆炸斷裂成數截,銀灰色外漆由於爆炸和高溫變成焦糊黑色,駕駛艙前玻璃視窗完全粉碎,艙門大敞,駕駛座上空無一人,空氣裡殘留著爆炸產生焦糊味,以及濃重血腥味。一道明顯血跡蜿蜒向右,似曾有人自駕駛艙離開。
沒想到這樣猛烈撞擊下,竟還有人能幸存,阮時青略一思索後,還是決定去看看。
巨大廢棄物處理場內,廢棄飛行器外殼堆疊成一座座高塔,在冷清月光下,投射出張牙舞爪暗影。明暗光線交織陰影之中,一道人影斜躺著,頭顱低垂,麵容被陰影模糊,似陷入了昏迷。
阮時青走近,自製手電筒微弱光芒驅散了身周黑暗,這才看清麵前人。這人腰腹處有一個拳頭大小血洞,皮肉翻卷,邊緣隱隱焦黑泛糊,極有可能是被某種武器穿透腹部,翻卷皮肉則是武器附帶高溫造成。
身上白色軍裝在這樣狼狽不堪境遇裡,沾滿了血塊和塵灰,卻仍舊穿得十分規整,領口風紀扣咬合整齊,沒有半分鬆懈。
這應該是個十分講究規矩軍人,隻是不知遭遇了什麼才會墜落在此處。
對軍人親近和信賴感,讓阮時青更加靠近一些,蹲下身去探對方鼻息——
隻是手剛伸出去,就被一隻鐵鉗般手扼住,本應昏迷人陡然抬起臉,鷹隼般淩厲目光掃視著他:“你想做什麼?”
猝不及防對上這人眼睛,阮時青目光從他異於常人暗金色眼眸,遊移到他額頭黑色雙角,以及那整齊束在腦後白色長發之上,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麵前這人與他並不是同一個物種——即便是軍人,對方也未必是善茬。
手腕被捏劇痛,對方所說語言也完全聽不懂。阮時青抿起唇,隻能搖了搖頭,努力做出無害模樣,以示自己並沒有惡意。
暗金色眼眸眯起,容珩審視著麵前人。
被製住人瘦骨伶仃,麵色蠟黃,反抗力道十分微弱,更不會星際通用語,大概率是這顆垃圾星上土生土長黑戶,被飛梭墜毀動靜吸引而來,與暗殺他那群人並無關係。
他嗤了一聲,將人放開,做了個讓他離開手勢:“滾。”
雖然聽不懂對方語言,卻能看得懂動作。
見他讓自己離開,阮時青也不想多招惹這個來曆不明人,連忙起身離開,以免對方忽然反悔。
容珩則一直緊盯著他背影,直到確定對方已經離開後,方才皺眉看了眼腰腹處猙獰傷口,思索了片刻,才踉蹌著起身,往飛梭方向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