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1 / 2)

回了臥室, 容珩卻沒有真正如他所言去休息。

他坐在陽台上,靜靜看著夜幕,將思緒放得很空。

錫金的夜晚和b3024星是完全不一樣的。

錫金之所以是錫金,是帝國的首都星, 就是因為它與曾經的母星十分相似。

環繞一顆恒星緩慢轉動, 同時還有圍繞著它旋轉的天然衛星。

公轉一周,是一年;自轉一周, 是一天。

四季交替, 晝夜分明。

在這樣的星球上,是可以看到星空的。

幕布之上, 群星璀璨。

而b3024星遠離恒星, 氣候極端惡劣, 是帝國派遣的殖民軍隊,強行將它改造成了現在的模樣。

金烏一號和太陰一號,實現了星球上的晝夜交替;雖然一年也分為四季, 但整個星球的氣候都由人力調控,冷暖晝夜,起風下雨, 都是按需分配。

在這樣的星球上, 是看不到星空的。

那是個一成不變,沒有半絲浪漫的枯寂星球。

可現在容珩坐在錫金的夜空下,抬頭仰望天上群星, 卻開始猜測著,這無數在宇宙中旅行的星光裡, 會不會有一束是從b3024星發出, 經過百萬光年, 最終抵達他眼中。

雖然按照銀河曆法計算, 他才離開了三天。

但事實上是,他已經開始想念那裡一成不變、卻讓人內心寧靜的生活。

他學著阮時青的模樣,換上柔軟舒適的睡衣,沐浴在夜風裡,試圖尋求一絲內心的平靜,卻發現隻是徒然。

自嘲的笑了笑,容珩拿起放在一旁的智腦進了屋。

智腦上的通訊請求已經閃爍了許久。

容珩換上一絲不苟的軍裝,才接起了通訊。

虛擬影像出現臥室裡。

須發皆白的老人朝他行了一禮:“恭賀殿下平安歸來。”

“盧西恩,你是怎麼知道我抵達錫金的?”

容珩姿態傲然地坐下,長腿交疊,手肘置於扶手上,雙手搭成塔狀。

軍裝硬挺,越發凸顯他眉目森然。

“白袍長老會效忠女王陛下,自有一套確定行蹤的方式。”盧西恩微微躬身:“殿下不必擔憂行蹤被泄露,您抵達錫金的事,隻有我知曉。”

白袍長老會是法拉女王在位期間,成立的一個秘密組織。

組織內部一共隻有十三人,均是各行各業的精英人物,隻聽從女王的差遣,獨立於帝國議會之外。

據他所知,母親當年成立白袍長老會,便是改變帝國的第一步。

隻可惜後來延吉斯大區忽然爆發蟲潮,蟲族猛攻之下,前線兵力不支,眼見防線就要被攻破。為了穩定軍心,母親不得不重回戰場對抗蟲族,結果卻在戰場上遭遇偷襲,重傷犧牲。

那時他不過十歲出頭,還處在孱弱的幼崽期。

母親離世突然,並沒能將手中的權力與勢力完整的移交給他,其中也包括白袍長老會。

後來司宴以王夫的身份攝政,代理帝國諸事。而他則在進入生長期後,前往延吉斯對抗蟲族。

盧西恩一直與他斷斷續續保持著聯係,但就像盧西恩不信任他一樣,他也同樣不信任盧西恩。

白袍長老會或許曾經忠於法拉女王,如今卻未必忠於他。

“我並不喜歡行蹤被人隨意窺探,盧西恩。”容珩身體微微前傾,刻意加重了語氣,暗金色眸子裡冷意流轉。

“我並非有意冒犯殿下,實在是事態緊急。”盧西恩越發彎下腰,他的年紀已經十分大了,身體狀況看起來也並不怎麼樂觀,用力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喉嚨,才繼續道:“還有三天就是登基大典,長老會希望殿下不要露麵,先靜觀其變。”

“原因。”

長老會的想法倒是與他不謀而合,容珩舒展眉目,大拇指相對輕點。

“錫金的情況不太對勁。”盧西恩道:“據我得到的消息,四大財閥和攝政王閣下,在登基大典當天,會進行一樁交易,具體內容不得而知,但我們的人發現,帕爾卡宮裡似乎出現了‘死士’。”

死士,人體實驗的產物。

將古人類的身體改造成半機械化,不死不滅,戰鬥力驚人,卻沒有自我意識,隻聽從控製芯片的調控。

是帝國法律明令規定的違禁產物。

先不說這些“死士”是怎麼來的,在這樣敏感的、四大財閥齊聚的時期,帕爾卡宮內卻出現了“死士”的影子,足以說明事情不對勁。

這時候貿然摻和進去,可未必是好事。

容珩眉目一沉,司宴的底牌竟然是“死士”。

早在看到錫金日報的報道後,他就覺得不對勁了。四大財閥掌控帝國經濟命脈,雖然明麵上未曾參與到政治當中,但其掌權人地位卻十分超然,當年他的母親能壓住他們,靠的是強大的力量和鐵血的手段。

那司宴又靠的是什麼?

他可不覺得司宴的新任嶽父、納西集團的老巴特會有這個能耐將另外三人都為他聚齊。

這其中必定有什麼外界不知道的事情,

所以他才覺得這整件事裡,處處都充滿古怪。

隻是沒想到竟然會牽扯到“死士”。

早在一百多年前,“死士”就出現過一次,現在的古人類數量之所以大幅下降,就是因為當時許多底層古人類遭受了迫害,淪為了實驗室的犧牲品。

後來實驗室曝光,“死士”被全部銷毀。帝國出台了法令,明令禁止了人體實驗。

這也是為什麼他的母親一生都在致力於推行種族平等法案,因為當年那些被封存起來的檔案,實在太過慘絕人寰。

據母親所說,他的外祖母,便曾是“死士”計劃的受害者。而外公身為強大的猶彌爾,之所以早逝,也與之相關。

容珩深呼一口氣,垂了眼,神色不定。

“長老會欲要如何?”

盧西恩卻搖頭,沉聲道:“不是長老會欲要如何,而是殿下您,欲要如何?”

他緩慢卻清晰道:“當年我們追隨法拉女王,便是為了共同的理想。可後來女王犧牲,殿下又未長成,長老會一度麵臨分崩離析,堅持到今日,不過想問問殿下,可願意繼承女王之遺誌,帶領我等實現未竟之理想?”

容珩微嗤:“母親之遺誌我始終牢記心中,卻不知道長老會的理想是什麼?”

麵對他的冷言,盧西恩神色未變,不答反問:“殿下可知道,為什麼女王陛下沒有讓您姓‘猶彌爾’,而是隨了自己母親的姓氏‘容’?”

容珩沉默。

他確實不知道,他一直以為,自己隨了外婆的姓氏,不過是因為母親想要以身作則,推行種族平等。

但這個理由說得通也說不通,因為他的父親也是古人類,母親如果隻是為了以身作則,完全可以讓他隨父親的姓氏。

見他答不出,盧西恩才道:“那是因為‘猶彌爾’這個姓氏,代表的是皇族。而女王從一開始,就不打算讓您繼承王位。”

“母親隻有我一個兒子,除了我,還能有誰繼承王位?”容珩嗤笑。

“為什麼非要有人繼承王位呢?”盧西恩反問。

這個時候,他蒼老的眼神裡射出睿智的光,逼視著容珩:“整個宇宙史有多少年?銀河帝國史又有多少年?帝國也不是從一開始就存在的,它成立至今,也不過才兩千多年,可卻腐朽至此,又有什麼繼承的必要?”

因為太過激動,盧西恩又咳嗽了兩聲,依舊言辭激烈道:“女王陛下還不夠英明嗎?但她依舊挽救不了日漸腐朽的帝國,反而犧牲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這個國家,需要的不是偉大的帝王,而是一場浩大的革命!”

何為革命?

欲求文明之幸福,必經文明之痛苦。

這痛苦,就是革命。

“帝國終將腐朽,唯有銀河永存。”盧西恩單膝跪地,垂首,做出效忠姿態:“時機已至,唯有剜除腐肉,刮骨療傷,才能挽救這個國家。這便是女王陛下,還有長老會共同的理想。”

滿頭白發的老人俯首,字字椎心泣血。

容珩神色動容。

原來這才是母親從未宣之於口的理想。

她離開的太早,他還是沒能來得及真正的了解她。

“你們想要怎麼做?”容珩站身,收斂了漫不經心的神色。

“坐觀虎鬥,螳螂捕蟬。”盧西恩道:“錫金風起雲湧,殿下如今貿然露麵,除了讓他們團結起來對付您,對局麵無濟於事。不若養精蓄銳,團結一切能團結的力量,靜待反擊時刻。”

這一點,容珩是讚成的。就算盧西恩不提,他也是如此想法。

錫金暗潮洶湧,不如置身暗處,看他們爭鬥。

“我答應了。”

見他並未質疑,盧西恩鬆了口氣,又遲疑著道:“還另有一事,需要殿下出手相助。”

剛達成合作,就想指使他了?

容珩蹙眉:“你先說何事。”

“大典結束之後,赫克托準將被秘密送往斯珈藍星處死。若是可以,希望殿下能施以援手。”

“赫克托?他不是戰死在了奧塔前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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