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時青盯著和幼崽們滾成一團的雪球。
雪球被三隻幼崽壓住疊羅漢一樣壓住, 一開始他一動不動,任由幼崽們作為。但過了沒兩分鐘,他大約是不樂意了, 四隻爪爪開始奮起反抗,一把掀翻了壓住自己的三隻小崽, 翻身爬起來撲住想要跑的小龍崽,小狐狸和阮驕見狀,立即撲向了他, 這回換成了小龍崽被疊羅漢了, 他沒雪球靈活, 像隻小烏龜一樣劃動四肢,氣得嗷嗷直叫。
捧著書的小人魚沒有加入幼稚的遊戲裡, 但眼看著小龍崽撲騰著爪爪試圖起來, 他壞心眼地趁機拽了拽他的尾巴。
“誰偷襲我!”小龍崽被壓在最下麵,根本不知道是誰趁機揪他尾巴,頓時更氣了。
小人魚飛快收回手,抿著唇偷偷地笑。
阮時青看了良久, 忽然笑了一聲, 覺得自己想得有點多。
容先生和雪球, 雖然在某些方麵非常相似,但性格卻迥然不同。
雪球雖然比其他幼崽穩重些, 但偶爾也非常活潑, 總有和幼崽們打成一團的時候;反倒是容先生永遠都是那樣穩重自持,舉手投足間帶著軍人獨有的雷厲風行。他這樣的人,就算偽裝成幼崽,又怎麼可能和幼崽們打成一團呢?
說不定隻是巧合。
阮時青否定了自己有些不著邊際的猜測,笑著搖搖頭。
隻不過到底是有一顆懷疑的種子落下了, 等待時機生根發芽。
*
和熊家兄弟交代了一聲,阮時青帶上09去了兵工廠的實驗室。
帶回來儲存器裡,裝滿了反物質,他已經迫不及待地要開始自己的實驗了。
他說過要給容先生重新造一架穿梭機,從不是隨口許出的虛言。
——所有東西已經齊全,他開始嘗試製造反物質引擎。
在他原本那個世界,反物質的引用已經非常普遍,不管是在民用還是軍用領域,大到反物質反應堆,小到反物質引擎,都取得了非常卓越的成就。
站在前人肩膀上,實驗雖然有些阻礙,卻並非難以克服。
他一連在實驗室裡待了一個月,09作為他的助手,一直跟隨在他身邊。
一開始半個月他還記得要抽時間回家去看看小崽們,但當實驗進行到關鍵時候時,彆說回家了,他連晝夜都開始模糊了,不眠不休地沉浸在工作中時。全靠營養劑和精神補充劑撐著,偶爾休息一下,也隻是在實驗室的休息間裡和衣而眠,睡兩個小時就匆匆醒過來,繼續實驗。
小崽們非常懂事,知道爸爸忙著工作,每天乖乖被熊家兄弟接著上學放學。
偶爾實在想念爸爸了,小崽們就讓熊圓圓把他們送去兵工廠,眼巴巴地趴在實驗室的玻璃牆上朝裡看一會兒。
看著爸爸穿著白大褂,專注地沉浸在工作中時,幼崽們露出憧憬的目光。
——工作中的爸爸和平時很不一樣。
他們怕打擾到爸爸,每次都是悄悄地來,又悄悄地走。
這一天,幼崽們也照例來看爸爸。
三隻小崽排排貼在落地玻璃窗上,臉都被玻璃窗壓得扁扁的。
容珩不太願意做出這樣幼稚且有點傻的舉動,就趴在小人魚的小推車上,隻是眼神總也忍不住一下下往實驗室裡瞟。
“我什麼時候能有爸爸這麼聰明就好了。”這樣就不用擔心考試不及格了。
小狐狸銀色眼睛睜得很大,崇拜地看著遊刃有餘操縱各種實驗儀器的爸爸。
實驗室裡放著幾台古裡古怪的儀器,顯示屏劃過串串複雜高深的數據。
阮時青背對著他們,正在分析一組實驗數據,在他身後的量子計算機發出滴響,又有新的實驗數據出來了。小機器人09從容不迫地將報告拿出來,經過玻璃窗時,它側了側頭,顯示屏上紅點閃了閃,他朝幼崽們揮了揮手,露出個笑容來。
阮時青接過報告,看著最新的測試數據,因為連日疲憊變得有些無神的眼睛陡然亮了起來,聲音驚喜:“成功了!”
這一個月裡,他嘗試了無數材料,經過一次又一次的調試,終於計算出了最穩定的引擎陣列。
他臉上的笑容不退,小心翼翼地取來儲存器,將適量的反物質注入了特製的引擎當中。
整個引擎都由蟲族外殼製作而成,反物質注入之後,藍色的顯示燈亮起,代表內部運行正常,無爆炸跡象——在此之前,他已經炸毀了十數個這樣特製引擎。
這一次,終於實現了平穩運行。
他露出釋然的笑容,對09道:“帶上引擎,我們去試試。”
引擎既然已經初步成功了,就該裝到穿梭機裡去試一試了。
09依言喚來四個機器人,讓他們將引擎小心運出去。
阮時青落後一步出來,就看到不遠處巴巴看著他的小崽。
大約是怕打擾他,小崽們都沒有撲上前,隻是看著他的眼神可憐巴巴。
他抬手看了一眼智腦上的時間,才驚覺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而上次接送小崽放學的時候,他回憶了一下,還在大半個月前。
阮時青心頭一下就軟下來,還有一些愧疚。他沒有急著去測試引擎,而是停下腳步,朝小崽們招了招手。
得到允許的小崽們歡呼著撲進了爸爸懷裡。
阮時青展開雙臂,將四隻幼崽儘數抱進了懷裡,親昵地蹭了蹭。
小龍崽蹲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他的頸窩,嘀嘀咕咕說:“爸爸的頭發長得好長啦。”
確實長了,畢竟一個月沒修剪:“明天就去剪。”
“爸爸身上有點臭。”小狐狸動了動鼻子,卻還是眷戀地在他胸口蹭來蹭去,沒見半點嫌棄。
“等會就去衝澡。”阮時青低頭嗅了嗅,忍不住皺了眉。
這一個月裡他爭分奪秒,洗澡也就是胡亂衝一下,難怪都有味兒了。
小人魚抬手,點了點他的眼下青黑,雖沒說話,眼神卻透著擔憂。
“彆擔心,等今天結束了,就能好好睡一覺了,”
阮驕則踮著腳,額前的小須須晃動著,在他眉心觸了觸。
阮時青感受到緊繃的精神變得放鬆下來,就像一片乾涸的土地淅淅瀝瀝下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