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虛假的希望總有破滅的一天, 這個世界真實發生的一切,遠遠要比以索瑪視角截取出來的片段更加殘酷。
索瑪被大財閥們推出來作秀,動蕩不安的帝國在短暫的安穩之後, 戰爭卻愈演愈烈。
首先是蟲族的數量陡增,大批的蟲族從各個方向湧向帝國, 幾乎已經攻占了帝國四分之一的星球,剩餘的星球雖然還未被攻占, 卻也時時刻刻都處於威脅當中。
然而以索瑪為中心成立的新執政政府, 卻並沒有如同帝國人民期望的那樣,拯救帝國人民於水火當中。
四大財閥一開始還有心作秀, 讓索瑪帶著軍隊前往周邊幾個星球迎擊蟲族,可隨著蟲族的數量越來越多,力量越來越強大,這些利己主義的大資本家們退卻了。
對抗蟲族的成本和風險遠遠要比預估大,並且一切已經隱隱開始脫離控製。
不僅僅是蟲族的泛濫, 還有那些趁著民眾恐慌時興起的組織和教會,在養蠱一般的淘汰之後,剩下的兩三個組織越來越發展壯大,加入的人數無法估計, 已經龐大到足以成立新的政權。
皇室對帝國的控製力一再被削弱,而興起的組織以神聖軍團為首,各自劃分星域, 建立起新的政權, 不再聽從銀河帝國的控製。
但野心勃勃的蟲族並沒有因為帝國的內訌就停止掠奪, 反而是帝國內部分化、幾個政權各自為政,讓這場掠奪變得更加簡單。在那些擁有智慧的擬人態蟲族的指揮之下,不過一年時間, 帝國星域又被侵吞四分之一。
帝國版圖縮減到曾經的一半。
而這個時候,麵對來勢洶洶、怎麼殺也殺不完的蟲族,所有人都開始打心眼裡畏懼。
帝國人民不再期望軍隊和士兵們驅逐蟲族,隻希望能保住目前的家園。
在所有人都開始消極抵抗、坐視蟲族做大的時候,隻有容珩一行人還沒有放棄。經過一年的相處和磨合,五個人已經培養出非比尋常的默契,成為了可以並肩作戰、交托後背的同伴。
而以黑幽靈號為首的星際海盜艦隊一再擴張,不少家園被毀的流浪者加入其中,也成了一股不小的流動勢力。
他們沒有固定的根據地,大多是哪裡有蟲族進攻,艦隊就衝向哪裡。他們不計損失地四處支援,試圖挽救岌岌可危的帝國。
但一切都隻是徒勞。
帝國星域一再縮小,不論是控製錫金的財閥和執政黨,還是企圖分裂帝國的幾個反政府勢力,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戰略放棄和撤退,隻固守自己的大本營。
而那些被放棄的星球,失去了所有的支援後,隻能在絕望中抵抗,最後無可避免地被侵吞。
情況變得越發惡劣。
星際海盜艦隊一開始擰成一股繩對抗蟲族,四處救援,但在將近兩年的消磨之後,人心也渙散起來。
唯有容珩五人始終堅定不移。
有人帶著艦隊私自接受了其他勢力的招攬,尋求暫時的安穩;也有人在利益的誘.惑之下,成為了出賣隊友的叛徒。
就在一次救援行動時,容珩一行的行蹤被同伴泄露,遭到了皇家艦隊的截殺。
就如同許多年前容珩在巴格達大區遭遇的那次襲擊一樣,對方經過精心設計,以絕對的火力占據了優勢。
身邊的戰艦不斷墜落,黑幽靈號在堅守中變得殘破不堪。
最後是赫裡不顧其他人的阻攔,化為巨大的黑龍,遮天蔽日的蝠翼伸展開來,主動迎向了敵人猛烈的炮火,拖住了艦隊的攻擊,為黑幽靈號爭得了一絲喘息之機。
巨大的黑龍與皇家艦隊同歸於儘,幽暗宇宙中炮火紛飛,不論是鋼鐵還是血肉,都在瞬間化為星塵。
逃離包圍圈的黑幽靈號,甚至來不及緬懷失去的隊友,就在半路上又遇見了天啟的方舟。
巨大的方舟如同一座太空堡壘,無數戰艦和戰鬥機整齊排列在它四周。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即便容珩幾人全力一搏,仍然無法突圍,最後剩餘的四人被“請”到了方舟之中。
等待著他們的天啟和從前截然不同,他似乎又換了一副身軀,不再是類人形態,而是完全的戰爭機器模樣。身高足有三米,從頭顱到四肢,都裝滿了威力巨大的武器。
唯一不變的是它彬彬有禮的姿態,優雅仿佛刻在他的程序裡。
他並沒有對容珩幾人動手,隻是命令副手機器人,將他們客客氣氣地關押了起來。
而巨大的方舟則朝著宇宙中不可知的某處行駛而去,直到一顆蔚藍的星球出現在視窗內,方舟才放慢了速度,緩緩進入大氣層內。
和活動受限的容珩幾人不同,阮時青可以在方舟上自由活動,他自然也看到了這顆蔚藍的行星——藍星。
這顆星球不複傳承記憶中的死寂,在數不清的年月之後,從前的建築已經化為廢土,一切人為的痕跡被再度抹平。大海重歸蔚藍,土地再次肥沃,高山連綿,平原廣闊。森林成片,動植物野蠻生長。
一切都生機勃勃。
唯有一處峽穀裡,藏著一片低矮的建築群。
方舟便在那建築群中降落,容珩一行也被轉移到建築當中。
轉移過程中,阮驕似有所覺,他轉頭四處打量,額頭觸須緩慢晃動著,直到機器人士兵將他們送入一處密閉的房屋中後,才輕聲開口:“這裡是藍星。”
他在這顆星球上待了許多年月,即便不出去,他也熟悉這裡的草木氣息。
容珩一行在猜測天啟將他們關押到此處的目的,然而天啟並未給他們機會探尋,在抵達藍星的第二天,他命令機器人給四人注射了鬆弛藥劑,將他們送入了特製的休眠艙中。
容珩強撐著抵抗藥物的作用,質問他的目的。
天啟卻隻說這是一場交易。
容珩還未及想清楚,便陷入了沉眠當中。
阮時青看著天啟將自己的核心程序複製、存儲。然後命令留守的機器人照顧好四台休眠艙。他仿佛隱約窺見了冰山一角。
他想到了在他所處的世界裡,悶不吭聲進行複仇的司宴。
在這個世界,司宴除了一個“瘋王”的稱號,似乎絲毫不惹人注目,帝國淪落到如今的情況,也不見他絲毫動作。
但他所處的世界裡,司宴早就知道法拉女王是被謀害,暗中籌謀多年複仇;在這個世界,他沒有道理毫無動作。
他立即聯想到了天啟所說的交易。
這個時候,能和天啟做交易的人並不多,況且除了司宴,誰還會特意保護容珩一行?
阮時青心中有了猜測,便不再停留在休眠艙邊,而是跟著天啟前往地底。
在容珩一行腳下,有一處巨大的地下實驗室。無數玻璃柱當中封存著人類、動物、甚至蟲族的標本。除此之外,還有一台控製著整個實驗室的中央計算機,量子計算機上劃過無數數據,阮時青快速捕捉其中的信息,發現整個實驗室竟然是個巨大的人工培育卵巢,其中儲存著無數生物的胚胎。
天啟逐步檢查過之後,撥通了一個通訊號。
司宴的全息影像出現在實驗室當中,與另一個世界相比,他的變化也不小,過長的頭發遮住了麵孔,整個人的氣質陰冷,目光透著偏執瘋狂:“都安頓好了?”
天啟“嗯”了一聲:“等他們一覺醒來,應該就換了個世界了。”
司宴蹙著眉,仍有質疑:“藥物劑量足夠嗎?他們和普通人不同,要是提前醒了,會很麻煩。”
“用了三倍的劑量。”聽他這麼說,天啟語氣也遲疑起來:“這是最大的量了,不能再多。”
司宴聞言隻得作罷:“讓你的人守好那裡。”
結束通訊之後,天啟便駕駛方舟,離開了藍星。
阮時青跟隨著他,這才逐漸明白了他和司宴那短短一番對話的意思。
他們似乎達成了共識,徹底放棄了帝國,反而開始專心對付蟲族——並不是正麵對抗蟲族,而是暗中在蟲族賴以進化的“天石”中摻雜了其他東西……
他們的行動很隱蔽,沒有任何人發現。
隨著一年又一年過去,帝國的星域隻剩下錫金、圖塔爾星,以及周邊零星幾個星球還在頑強堅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