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院家第二十六代當主, 禪院直毘人,是個有著一頭白發,隻看臉就讓人覺得是上了年紀的糟糕老頭。但即使在白雪飄飄的冬天,他也隻穿著單件和服, 提著自己的酒壺, 閒散地走在京都高專的森林裡, 白發與和服下的軀體肌肉結實,完全看不出老態。
“喲!這不是夜蛾嗎!好久不見了啊, 哈哈哈哈!”
爽朗的大笑讓和幾位老師走在一起的夜蛾轉頭, “禪院當家。”
很快林道上就隻剩下咒術界這兩位多少有發言權的人。
遇見了認識的人,這位禪院家主興致很高,剛打開了酒壺就喝了幾口酒, 就聽到夜蛾正道問:“禪院當家,你知道‘鵺’是什麼嗎?”
“啊,鵺嘛, ”禪院家主一副什麼潛台詞都沒聽出來的模樣,思考了一下:“是一種鳥啊!”
鵺也是日本傳說中較為有名的一個妖怪, 說法各異,最有名的莫過於平氏物語中, 這個妖怪在平安時代末期藏在天皇的清亮殿上, 天皇敕令源氏一將射殺, 後把名刀“獅子王”作為獎賞賜予射手。
據描述它擁有猿猴的相貌、狸的身軀、老虎的四肢與及蛇的尾巴,沒有翅膀卻能飛翔。
禪院家主再度喝了酒, 毫不在意道:“不過就是一個長了猴子臉的老鷹而已。”
禪院家代代相傳的術式之一, 以影子為媒介的式神術中, 就有“鵺”這一個式神。
但他們也不知道禦門院晴明為什麼會被稱為鵺, 或許是因為另一種說法裡體現出這個妖怪可以判斷善惡的能力, 認為這個名字代表著可以處決所有的人的意思,才更名成鵺。
不過咒術師不是陰陽師,不需要理解一個名字的含義,整個禦門院在這一次事件後都已經被咒術界立為了敵人。
禪院家主喝著酒,忽然問夜蛾正道:“你對那個孩子怎麼看?”
夜蛾正道腳步頓了頓,腦海中回想起遇到九十九朝的一幕幕畫麵,和那句沒什麼長進,忽然說道:“是個好孩子。”
“這樣啊。”
戰後,花開院和奴良組不吝嗇於情報和咒術界進行了交流,通過最後那一個從卵中出聲的怪物來看,禦門院家應該是全部藏匿到一個無人能追蹤的異空間裡——“異空間”的說法是咒術師這邊提出的,花開院家的陰陽師認為那極大可能是地獄。
不過這個可能被拷問出來的“蓬萊”兩個字推翻了。
蓬萊,自古有仙山仙島的說法,隱沒在茫茫大海上,實際上不屬於人間,是個聽起來就很玄妙的地方,和地獄沒有什麼關係。最後禦門院的去向無從可查,京都勢力的妖怪死的死傷的傷,關東與關西的妖怪勢力劃分又要變遷——最後這個就不是咒術會可以插足的範圍了。
唯一的收獲是由九十九朝抓獲的鏖地藏。
對於九十九朝的處理,咒術會這次有無數不同意見的聲音冒了出來。
貼滿了無數鮮紅符咒的監‖禁室內,九十九朝在這裡大概呆了一個月了。
九十九朝展現出來的出乎意料的實力直接讓他的危險程度飄紅。強大的實力往往會伴隨著不可控的災難,不止是實力不可控,咒術會認為九十九朝本身也不可控。
巨大的結界,巨大的式神,巨大的破壞力,隻要九十九朝有一點壞心思,被留在領域京都的術師基本都會死。
“沒辦法,畢竟京都是我的咒靈的地盤呀,校長。”少年說話的語氣依然有股涉世未深的乖巧勁。
宛如三堂會審的氣氛下,禪院直毘人好奇地問:“小子,你的術式是什麼?”
“安倍晴明。”
“什……”
九十九朝微笑:“【安倍晴明】。”
夜蛾正道、樂岩寺嘉伸和禪院家族瞬間做出了防備,因為在這滿布術式的室內,少年的背後,再度出現了門縫一樣的光線。不過這光線隻停留了片刻,然後慢慢消失,禪院家主忽而了然:“叫了名字就會這樣嗎?”
許多天賦術式都不可控,“言靈”這樣的術式本就來自於陰陽師,如果二者還有咒靈和施術者這一層關係,隻是叫個名字就會有反應很正常。
也怪不得九十九朝會一直藏著,畢竟禦門院那邊肯定掌握有更高深的陰陽術,萬一被發現,九十九朝就不會坐在這裡了。
樂岩寺嘉伸眯起眼:“你說過‘這個咒靈並不能溝通,隻能借用他的力量召喚式神’,和禦門院家沒有關係。”
“對。”九十九朝回答。
這樣的問話在一個月內重複了數次,由咒術會派來的不同的人詢問。
咒術會將九十九朝當成是怪物般的詛咒防備,少年卻心平氣和地在監‖禁室裡呆了一個月,聽話又冷靜,和原本的那個被看管的星漿體沒有什麼區彆,更和之前在京都中揮扇引發巨變的人完全不是一副模樣。
九十九朝做的事情被一件件分解質問,他都一一作出了回答。
咒術會中的確有想將他以太過危險為由進行秘密處刑的聲音,不過這樣的聲音並不多,且很快就被壓下來了。
如果是因為太強太危險就要處刑的話,五條悟也可以算其列,可五條悟是禦三家的大少爺,九十九朝的身份……就算禦門院已經被列為危險的敵人,九十九朝的血統裡依然有著可比菅原道真還要有名的安倍晴明的血脈。
所以他的咒靈是安倍晴明,匪夷所思中還是有跡可循的。
他不是被附身、也不是被借用軀殼,隻是覺醒了一個很危險的天賦術式,危險之處在於,僅限京都範圍內,他的式神會非常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