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朝不禁讚歎起來:“真聰明啊,七海。”
提前告訴敵人自己的能力雖然是一中暴露,但等價換來的就是隻要擊中就可以有成倍的暴擊效果。
七海建人握緊武器,擺出準備的姿態,“看來前輩很了解‘束縛’的特性。”
“我好歹是個特級吧,”九十九朝也單手握著木刀站好,一臉健氣,“可是從小就長在咒術高專裡的那種特級噢。”
是個勁敵,絕對的勁敵。
少年的站姿很隨意,但七海建人絕對不會因為九十九朝和自己同齡就產生小看的心理,他清楚能和特級咒術師約戰自己的贏麵或許不大,但不代表他沒有年輕氣盛的一麵,情緒不外露更不代表他沒有勝負心。
他會全力以赴,發動自己的術式。
前提是,他能打得到九十九朝。
好嚴肅,搞得他有點慌。九十九朝頓了頓,也慢慢擺出個看起來比較認真的姿勢。
七海衝了上去。
啪!
像是時間被剪掉了一幀,仿佛在毫無感覺的時候,眼前的畫麵就像是定格動畫一樣被人為切成了木質的天花板。
好一會才砰地一聲,鈍痛從背後傳到大腦。
七海建人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少年晃晃悠悠進入他的視野:“沒事吧,七海?”
“……”
七海建人躺在地上,從怔愣中回過神:“我懷疑前輩剛剛是想殺了我。”
“嘛……畢竟平常的敵人都是詛咒和詛咒師,肯定是會下狠手的。”
誰會對惡心吧唧的詛咒下輕手啊。
你想來當咒靈被我打,不能怨我。
七海建人讀懂了九十九朝純良的目光:“……”
他利索地翻身站起,擺好姿勢:“請前輩指教。”
哇哦,是熱血起來了嗎。
九十九朝對著他乾勁滿滿的模樣,也笑著豎起刀,“可彆被我打成玻璃心啊。”
啪,砰。
“請前輩指教。”
啪,砰。
“請前輩,指教!”
啪。
砰!
三次、七次、十三次、十七次……七海建人不知道自己背部著地多少回了。
透明的汗水灑在木質的地板上,很快就被摔倒的一年生的衣服擦得一片糊塗。
九十九朝雖然儘力掩藏了自己的殺意,但在直麵刀尖的那一刻七海建人依然會有要被殺掉的錯覺。
他這位前輩不是力量型的術師,所以速度很快,但是他沒想到會這麼快。
其實一個月前,熱衷於這位特級咒術師學長的灰原告訴了七海建人一個消息。
七海入學前是呆在所謂的“普通人的世界”,所以還不是很了解咒術界裡麵的情報。
灰原:“七海!你知道嗎,九十九前輩的體術老師是‘術師殺手’誒!”
“通緝犯?”
“對,咒術界的通緝犯!不知道為什麼頂替了外教的名字進入京都高專,所以看起來明明很純良可愛的前輩才那麼強!”
“灰原,不會有男生喜歡純良可愛這個形容詞。”
“前輩不會在意啦!我小時候也經常被那麼說啊!”
“……”
一個被通緝的殺手作為老師,誰都會覺得“這個孩子肯定會長歪”的認知,但是九十九朝沒有。
他就像是一個不會受到任何影響的植株一樣,風吹雨打過後,一樣長得和正常人沒什麼兩樣。
咒術會隻會關心他有沒有忤逆的心理,沒人會在意他為什麼沒有長歪。
五條悟不會,夏油傑可能會大概的猜一下他的身邊是有一個可以正常引導他的人,但信息不足,也沒在意。
唯一能從星野一文那邊和咒術高專這邊簡單知道九十九朝身處過的兩個環境的七海建人,覺得少年身上的違和感很重。
七海建人又一次站起來,剛剛又一次的交手裡他終於砍到了九十九朝的衣角,然後又被打倒。
現在整個人氣喘籲籲、大汗淋漓,金發因為汗水黏到了臉上。
“我覺得……前輩不像是一個咒術師。”
九十九朝一頓,輕輕奇怪地嗯了一聲,眨了眨眼,“我其實是一個陰陽師,雖然現在的情境不是特彆有說服力。”
畢竟我在拿刀抽你。
七海建人喘著氣,又一次衝上前。
啪,砰。
“不過為什麼突然會這麼說?”
九十九朝還是毫不留情地把這位學弟揍倒,繼續晃進他的視線,低頭看著他,“難道覺得我更像術師殺手嗎,那我會生氣的哦,我可不要被說和那個爛人很像,就算打架方式像也不能那麼說。”
“不,我是覺得……您很普通。”
七海建人回答:“雖然高專不會讓我們去接觸很困難的任務,但咒術師的等級優先於一切,隻要接觸了,身邊的一切就開始和正常人的生活有了距離。我小時候試過努力去忽視過詛咒的存在,但也覺得自己是個異類。”
九十九朝靜靜地聽他說話。
“前輩卻不一樣,”七海建人直視少年,直言不諱,“可以使用咒力看見詛咒,從小在咒術界的環境長大,有著對咒術師來說還要特彆的老師。可您更像是一個,隻是把這件事當成是某一項特長,如果就業不選擇這個方向也沒問題的,很‘普通’的人。”
這中普通不是指能力出不出眾,而是對待這個世界的態度。
把這中態度放在任何一個社會人身上都很正常,但放在一個史上最年輕的特級咒術師身上就很不正常了。
這就是曾在正常人生活中努力過的七海建人,在九十九朝身上看見的違和感。
他覺得如果自己下一秒說退出咒術界去做回一個普通的學生,這個前輩都會支持他祝福他好好加油,努力考上東大。說不定還會多奉勸一句,這不是逃避,是你選擇了另一條道路,我沒有什麼意見。
九十九朝再度笑起來,是那種麵色平靜帶著一抹從容的微笑。
“可既然我走哪條路都是普通,為什麼做咒術師就不是普通。”
“恕我直言,我認為在咒術師裡尋求這樣的普通,是需要代價的。”
想要在特彆的環境裡做一個不特彆的人,這樣的人往往才是最特殊的那一個,而特殊的人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這就是七海建人想要表達的東西。
“我有那個能力。”九十九朝輕描淡寫。
金發的男生沉默了,他沒有到達九十九朝的境界,沒有資格說去評價這樣的代價如何沉重。
七海建人不知道,九十九朝其實是沒有選擇的,他很強,但他進入咒術界,成為咒術師,成為特級,都不是他自己選擇的。
唯獨辦到的隻有擺脫星漿體這個身份。
他強大的不是力量和術式,而是精神和靈魂。
哪怕忘卻了自己都依然強大而無可比擬的靈魂。
七海建人喘著氣,他的腳步已經搖晃了,但還是再度從地上站起。
“前輩……為什麼一直沒有使用咒力?”
他頓了頓,為了防止九十九朝避重就輕,就問得更細節一點,“從我入學以來觀摩您的戰鬥,就從沒有見過您使用咒力,是因為術式特殊已經使用了我們沒有察覺嗎?”
“不是,”九十九朝用一中欣賞的目光看著他站起來,回答道:“我和咒術會的高層人物定下了束縛,發動術式的話都會被感知到。”
“呼……呼……您不像是會,受製於人的角色。”七海擺好姿勢。
九十九朝笑,“教你一招,七海。”
“世界上任何一中關係其實都是‘詛咒’,說好聽點就是‘束縛’,在我眼裡都沒有什麼正麵負麵的說法,但隻要是詛咒,那對雙方都會有效用。”
就像是你的暴露術式的行為一樣。
黑發少年說完,邊把手中的木刀一轉,像是收刀似地藏在了袖子下麵,這樣的方法可以讓對手看不清他出刀的方向,是他在今天的對戰中第一次那麼做。
因為七海建人已經能稍微跟上他的速度了。
九十九朝繼續說:“咒術會可以用來牽製我的人並不多,但還是有的,所以我也要有觀察他們動向的手段——通過他們對我發動咒力的反應,我可以推測出他們對我的態度和目的。”
七海建人微微一愣,腦中靈光一閃,不確定地問道:“您是在拜托我嗎?”
“對,我在拜托你,”少年笑著握緊刀,“就像你說的,我要為我的普通付出代價。那兩個家夥很強,他們的成長在短期內注定看不到儘頭,但為了防止意外我覺得我還是參合進這件事比較好。
“剩下讓我不放心的人,就隻有星野姐了。咒術會會那麼爽快地同意她辭職,我總覺得有鬼呢。”
七海建人知道九十九朝口中“那兩個家夥”是誰,忍不住詫異起來:“您是在以什麼樣的角度去看待學長們的啊?”
會期待對方的成長……這不是單純的朋友會想到的事情吧?
九十九朝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承認道:“這是我的缺點之一哦,看你也是這樣的,所以將近四個小時的對練,你會答應我的拜托吧?”
如果說之前幾個小時裡七海建人還能捕捉到風聲,那現在就連風聲都沒有了。
不用等他作出回答,眼前的九十九朝就消失在了原地,手中的木刀明明如蝴蝶穿花一樣輕盈地舞到了眼前,卻就是無法捕捉到實體。
七海建人完全來不及作出反應,就額頭一痛。
他再度失重,摔倒在了地上,脫力和疲憊讓他直接暈了過去。
可能還有一些輕微的腦震蕩,需要睡一覺才能緩過來的那種。
安靜下來的道館裡忽然響起一聲電話鈴聲。
“嗯?”
九十九朝放下刀後張望了一下,突然發現是七海建人的手機在響,拿起來,來電顯示是夏油傑。
電話接通,那邊傳來了一個比較匆忙的話音。
“喂,七海嗎,我們這邊的任務遇到了一個額外的情況,想拜托你們幫我們去救一個人質,詳細情況我已經發給灰原了,拜托了!”
末了叮囑一句:“彆告訴其他人啊!”
然後電話掛斷,風風火火,沒聽這邊半點回應。
“……好家夥。”
九十九朝拿著嘟嘟響的手機瞪起眼,難以接受地囔囔起來,“居然把我歸類到‘其他人’的範圍裡!?”
少年不爽地抖了抖腳,也可能是因為冷,然後以自己的名義發了條短信給灰原,而後刪掉了這個通話記錄。
“我怎麼看待他們的?”
九十九朝把手機放回原位,哼了一聲,對著空氣作出回答,“當然是兩個蠢蛋啊!”
再聰明的人都不可能麵麵俱到,所以肯定會有作為蠢蛋的一麵,不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