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朝來到這片森林已經有三天了。
黑發正太穿著深色的甚平服坐在一個破舊的瓦頂上,因為衣服有些寬大,所以上下袖筒都卡在小臂的一半,又白又細的四腕明晃晃地露在外頭,在充滿迷霧的陰森深林裡顯眼得很。
三天之前,一睜眼就要麵對手腕粗的蜈蚣群和詭異人麵蝴蝶朝他襲擊過來,放在正常人的身上估計都已經惡心害怕到無法動彈,九十九朝隻是傻了一下的反應已經很不錯了。
不過在傻了一下後,他還沒有來得及采取任何措施,就感覺到身體上忽然有一道冰涼又滑膩的觸感。
這個觸感自下而上,讓裹著破布的幼小身軀條件反射地瑟縮了一下,一條紫色鱗片的蛇就從衣服中竄了出來,爬到了男孩的頭頂上,盤著身子,揚起頭顱,輕輕嘶了一聲。
群蟲如潮水,仿佛遇上了天敵一般退卻了。九十九朝還眼尖地發現蟲子群裡不止蜈蚣蝴蝶,還有那些細細密密的花也都是一種蟲,偽裝成無害的模樣接近獵物後吮吸其血肉,就像是破敗露骨的死屍上開滿了花。
九十九朝:……
媽的,要溜。
這是什麼鬼地方,比禦門院家還要詭異!
是,禦門院,九十九朝記起來了。
他被惡心了一頓後捋了捋,發現自己的記憶是在入住京都高專不久後,九十九由剛剛把咒具扇送給他,他和對方約定做一個回禮給九十九由基,然後……不知道為什麼記憶就發生了斷片。
雖然從他身體年紀來看這是一個對得上的時間線,但九十九朝仍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明明不過是從一個惡心吧唧的陰陽師窩裡出來進入到另一個想把自己當成另一種祭品的咒術界,他在高專裡行動不僅被限製還有監視,為了穩固自己的安全,他還正每天煩著要怎麼規避視線把高專內的術式改成對自己有利的等等行動考慮。
按理說他不應該會對那樣的生活有所留戀。
對,留戀。
男孩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確認了一下這樣的情緒。
他確確實實在留戀之前的生活與環境,但是記憶裡已發生的事情不足以讓他會有這樣的情緒產生,他又不是抖m,所以從而推斷出了肯定還發生過了什麼,隻是他忘記了,才會讓他有這樣看似沒由來的感覺。
以及就是,他的心裡還有一股怒意。
一樣不知道從哪裡來,也不知道對象的怒意。
這點就更讓九十九朝鬱悶了,以自己這種有點太陽就可以懶懶地臥著不動的性格,究竟是什麼樣的麻煩才讓他這麼生氣,連事情忘記了都還有著這樣的情緒?
難道是禦門院在這幅身體動了什麼手腳嗎?
男孩微微苦著臉,胡思亂想可以編成本書了,他就像是做了一個夢一樣,醒來的時候隻有泡影般的碎片和抓不住的空蕩蕩的虛無感。
他討厭這樣的感覺。
同時九十九朝也挺佩服自己的,因為這樣來看他應該是二度失憶了。
他表示完全不慌,因為慌也沒用。
各種情緒在接連不斷地離譜事情下,他的心態奇異地達到了一種佛,說白了就是無奈。
更麻煩的是他現在的狀態……
男孩坐的屋簷下傳來了動靜,有根樹枝伸上來慢慢敲了敲屋簷邊的瓦片,意思是讓他下來,吃飯的時間到了。
在身上冒出來的蛇趕跑了蟲群之後,九十九朝老老實實地頂著蛇在森林中探索,結果發現這片森林賊大,他小胳膊小腿走了崎嶇陡峭藤蔓遍地的山路一百米後就發虛,結果是一個路過的樹人把他給撿回家了。
樹人長得就像顆枯木盆栽,人形,成人身高,把男孩撿回一個無人的廢棄村子,熟門熟路地帶他進入一個還算完好的破房子,給他衣服和水果。
破舊的房子內貼滿了奇怪的符咒,隻是曆經的年歲似乎比高專裡的監‖禁室用符咒還久,以九十九朝在腦子裡學的陰陽道知識都沒辦法辨彆出上麵的斑駁內容,不過倒是提醒了他要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靈力狀態。
他這具身體本身是沒有靈力的,多虧了他自帶的咒靈是個大陰陽師,在咒術師拜訪禦門院的時候,他就是和大陰陽師達成了契約,借用了對方的力量展示出能力。
結果現在他發現,安倍晴明傳遞給他的靈力變弱了。
九十九朝:嘖。
這個就要慌一下了。
慌完男孩就嫌棄起來,從這幅身體醒來後他因為靈肉不合一直沒能和自己的咒靈溝通就算了,現在借力量都那麼次,都不知道是該嫌棄安倍晴明不得行還是這幅軀體不得行,介於前者同時兼任他在陰陽道的偶像,那還是把鍋扔給後者吧。
既然自己又變得菜雞,被樹人收留的第二天,九十九朝沒有急著探索和離開,而是開始嘗試式神召喚,看看到底能用多少力量。
【一目連】、【禦饌津】、【瀧夜叉姬】、【追月神】、【輝夜姬】……最容易聽到人類祈願的神明們反而全部都召喚失敗了。
然後“嘭”地一聲,一個帚神出現在黑發正太麵前。
帚神,顧名思義是掃把化作的妖怪,並不強,甚至說話都不會,隻能發出嘰裡咕嚕的嘈雜聲。
九十九朝和他四目相對片刻,騎上他開始打掃房子。
帚神:“嘎嘎嘎嘰嘰嘰g#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