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出獄門疆的“九十九朝”在看到特級咒靈出現的時候,就毫不意外地笑著,向後退步,開始了撤退的計劃。
“果然還是太匆忙了,沒能好好讀取這個身體的記憶,”他笑著指了指大腦的位置,雙目黝黑,像是空落落不曾看進任何人,“原來他從不會喊你的名字,陰陽師還是那麼講究。”
特級咒靈在處理完獄門疆後施施然回過頭,四隻溶金般的眼睛盯向少年,笑意越發滿溢,就連空氣中都傳來一種幽邃的譏笑聲。
“九十九朝”看到咒靈的麵貌露出意外的神色,輕輕咬牙笑道,“原來這一尾狐魅早被彆人入手了,真是久違。”
他說著就要隱沒進黑暗中。
“那有機會再見吧,夏油。”
在他徹底隱沒之前,化身玉藻前忽然放下遮臉的袖子,笑聲變大了。
“九十九朝”腳步一頓。
特級咒靈的衣袂下,兀地翻滾出了無數道影子,向他衝了過來。
影子在行進間幻化出了各種妖鬼道模樣,那不是夏油傑咒靈操術的百鬼夜行,而是這個特級咒靈所掌握的一種領域。在“九十九朝”的設想裡,夏油傑會因為情報不詳的獄門疆落在身後不會輕舉妄動——記憶中的夏油傑就是謹慎的人,所以他提前就做好了無法抓住夏油傑就立刻撤退離開的打算,但沒有想到對方還是直接釋放了特級咒靈的力量。
咒力的發散如野獸暴起,夏油傑手下的咒靈全數顯現,像是在和服衣擺又一次翻滾的瞬間,百鬼夜行裹挾著滔天殺意朝少年衝了過來。
黑發少年不得不抬手應對,巨大的結界術上映出了代表禦門院血脈的多角黑色芒星,陰陽術對百鬼夜行本身就占據上風,成功阻攔下了一波又一波洪流般的衝擊。
在落下的衣擺裡,少年眼含驚異,看到了青年籠罩在陰影中的半張臉龐。
那張臉上的瞳孔中像是點起了火炬,一如咒靈那般睥睨凶狠,又炙熱沸騰。
“我允許你,離開了嗎?”
百鬼夜行圖潑墨般地橫貫長廊!
“小偷。”
……
夏油傑的視線又回到熟悉又陌生的古舊屋簷。
在家入硝子的又一次詢問下,他沉默了,什麼都沒有說。
聲音、容貌、年齡、咒力的波動,還有施展出來的結界術的方式,全部都和多年前已死去的好友一模一樣。
那的確是“九十九朝”。
可全部符合又全部都不符合的錯覺感在那聲“傑”的稱呼中被通通推開,那個人從來沒有叫過他、他們的名字,哪怕是刻意地惡趣味也都會加上敬稱。
降靈術、傀儡術、式神術……夏油傑沒有看透一切術式的眼睛,隻能以頭腦去思考所有的可能性。
確認那不是他所認識的“九十九朝”的可能性。
所以最後夏油傑沒能殺掉對方。
明明大腦中確切地發出必須殺掉對方的指示,最終他還是因為這點不確定猶豫了。
片刻的猶豫讓敵人逃離了這兩敗俱傷的結局。
家入硝子治療進行了一半,就看到夏油傑就沉默地站了起來,撿起地上的東西,像是準備離開。
“喂。”醫生不爽地叫住他。
青年黑發披散,看著自己手上因為揮拳打折對方鼻骨的指節上的青紫,在階梯上轉過頭,神情漠然。
“我要殺了天元。”
“……哈?”
“我要毀掉薨星宮。”
夏油傑說道:“你就這麼告訴他吧。”
在天之靈……怎麼可能會有那種好事。
……
夢中的庭坪裡,重新坐回大陰陽師麵前的黑頭發男孩忽然伸手揉了揉臉,自言自語道,“我怎麼感覺像是被誰打了一拳?”
“疼嗎?”
“不疼。”
“那大概是錯覺。”
“也說不定是有人邊在想我邊在空氣打拳。”
“……”
安倍晴明笑了笑,情商在線地沒有去問為什麼是邊想邊打而不是邊罵邊打,畢竟後者聽起來更有可信度。
可是,誰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