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青鬆的津貼都是一個季度寄一次,不是他自己寄送,全部委托部隊後勤統一處理。
這兩天就是第二季度的彙款到賬日,先到縣城,然後郵遞員會往家裡送彙款單單子,因為人手少動作慢,郵遞員把單子送到家起碼也三天後。
林嵐就想打這個時間差,她明天就去縣城把彙款單先拿到手,先老太太一步把錢取出來。
最早的時候韓青鬆彙款都是寫老韓頭兒的名字,老太太會拿著介紹信和老韓頭兒的私章去取錢。
後來生了小旺這幾年原主年年鬨,非要韓青鬆把錢彙給她,韓老太太自然也不答應,於是韓青鬆乾脆讓把林嵐的名字也寫上,兩個名字誰都可以領錢,隻是原主從來沒機會領過錢而已。
林嵐等小旺吃完,就領著他出去散步消食兒。
她在胡同裡碰到村裡和三旺一起玩的男孩子,趕緊問他,“小牛,三旺呢?”
小牛被她嚇一跳,看也不敢看她,飛奔而去,“南河呢。”
林嵐就把小旺背起來往村南去,路上碰到不少村裡人,都遮遮掩掩地偷看她。
“她這是沒事兒了?不是說都口吐白沫藥死了嗎?”
“彆瞎說,就是空藥瓶子兌的水。”
“哎,你們說,韓青鬆是不是真的要和她離婚啊。”
“噓,她來了。”
林嵐背著小旺路過,瞥了那個八卦她離婚的女人一眼,也算是原主宿敵之一,她便學著原主的表情和語氣,“離婚也不會娶你。”
“你!”那女人氣得夠嗆。
林嵐悠哉地走了。
“她是不是中邪了?”
怎麼不撒潑放賴了?擱以前那是肯定要罵人跳腳的,有些好事兒的人就喜歡氣她,看她出醜的樣子。
林嵐背著小旺來到南河邊,就見三旺那臭小子跟隻鴨子一樣在河裡歡快地遊來遊去。
臭小子,飯都顧不得吃。
“三旺,你上來!”林嵐喊他。
三旺聽得娘叫,呲溜一下子跟條魚一樣鑽進水中,半天不浮出來。
林嵐看得心驚肉跳的,“韓旺民,你趕緊給我滾上來!”
有飯後出來找知了龜的人聽見,知道韓家潑婦又在撒潑呢,都有意無意地往這裡來看熱鬨。
三旺留戀不舍,不過到底也怕林嵐發怒,不情不願地遊過來,爬上岸,一副茫然的樣子,“娘,你咋來了呢。”
“你二哥呢?”
“不是回家送梢瓜了嗎?我割草的時候找了個野梢瓜,讓二哥送回家給娘吃。”
林嵐估計二旺是躲在哪裡自己吃去了,她讓三旺趕緊回家吃飯,“以後不許一個人下河,黑天不許下河。”
想到這小子後來淹死在水裡,林嵐就覺得造化弄人,得讓他離水遠點。
三旺卻不以為意,“娘,我水性好著呢。”
7歲的孩子,要擱現代還不懂事呢,可他跟個小大人一樣,日常割草抓魚,比哥哥還能乾。
“你沒聽說淹死會水的嗎?不會水誰來河邊?”林嵐催著他回家。
三旺雖然跟著家去,卻不當回事,還興奮地說東說西。
回村裡看著三旺家去,林嵐就背著小旺也去大隊部,因為支書那些男人晚飯後都來這裡扯閒篇。
這時候各家都吃過晚飯,男人們三三兩兩的到大隊部場院聚堆納涼說話。夏管時節就是除草,晚上沒什麼活兒,最近也沒修路修水庫,所以社員們都比較空閒。
離著老遠就聽見書記帶的戲匣子嘰裡呱啦的聲音,正在唱京劇《紅燈記》,
看到林嵐背著孩子過來,村民們都紛紛瞅她,連戲匣子都顧不得聽,議論紛紛。
“她背著小傻子乾嘛呢?”
以往就聽見她嫌棄小旺,可不見她領著小旺出來玩。
今兒這真是中邪了不成?
以前她剛鬨騰尋死的時候,大家說她中邪,等鬨騰習慣了,這會兒不鬨騰,大家反而覺得更像中邪。
林嵐覺得有潑婦名聲護體也不錯,反正名聲已經蕩到穀底,基本沒什麼為了害臊怕人家說閒話不敢做的事兒。
比如說見了那些扯老婆舌的人她裝沒看見昂首闊步走過去,絕對不用打招呼。
打招呼反而會嚇著他們。
大隊部玩的都是男人,這也是不成文的規矩,男人就找男人紮堆玩,女人要是過來就會被人調侃。這時候鄉下男人,不善和自己女人表達感情,除了乾活,有些男人一輩子都不和自己婆娘扯閒話交流感情,這也是奇葩的。
“支書,大隊長,我開個介紹信!”林嵐並不怕人聽見,反而學著以前大著嗓門喊。
這樣的好處就是傳聲筒多,幾乎是同步的,支書和大隊長就聽見了,有人替他們應了一聲。
她知道兩人的位置,就背著孩子過去。
“我說青鬆媳婦兒,你沒事兒了?”乾部們倒是沒多少偏見,還主動關心一下。
林嵐儘量不太出格,木著臉粗著聲,“沒事了。我要開介紹信,明天去縣城。”
“去縣城乾啥呢?”
“你們看我家小旺,四歲了,眼神兒不咋好,我想帶他去醫院看看。”
眾人鬆了口氣,是去看病,不是去告狀就行。
以前她也鬨騰過,嫌韓青鬆不回家,嫌婆婆苛待她,要去縣革委會去告狀。
軍人家屬要是告狀或者舉報,那是非常嚴肅的行為。
好在沒去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