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看她思路清楚,又識字,說起治病來也頭頭是道,忍不住和她多聊聊。
“大嫂,你應該去醫院進修,回公社當個赤腳大夫。”
林嵐笑道:“多謝大夫指點,就是我暈血暈傷口的,害怕,當不來大夫的。”
前世她學過急救,後來也參加過幾次救援活動,她發現自己很暈大傷口和大麵積流血。雖然不至於直接咕咚暈倒,可那頭暈目眩惡心的感覺還是很明顯的。溺水做個人工呼吸,頭疼腦熱啥的還行,那種血呼啦的,她做不來,還會耽誤事兒。
她很有自知之明的。
大夫因為這些天和她相處比較好,看她不像一般鄉下人那麼粗俗拘謹,孩子也教育得那麼懂事,忍不住提點一下,她有難處也就不多說什麼。
小旺出院,韓青鬆的會還沒開完,一家人又可以在省城逛逛。
陸錦繡忙的時候,就打發警衛員和後勤組的小戰士開兩輛吉普車,把林嵐一家以及季廷深三個都帶上一起結伴遊玩。
“四麵荷花三麵柳,一城山色半城湖”的省城,在金秋八月有一種高潔秀雅的姿態,各色花兒綻放,果樹上綴滿果實,秋高氣爽,風光無限美。還有那湧出地麵的泉水,讓孩子們大呼驚奇。
除了景點,林嵐還著重帶孩子們逛各大專院校。
經曆了文g的動蕩,省城的正規大學撤銷一半,有的直接改成工農兵學院。
她特意打聽過省藝術專科學院,71年改成五七藝校,按軍隊建製,分音樂、美術、舞蹈、京劇、曲藝5個隊,以排練樣板戲為主要教學內容。
不過,等小旺考學的時候,肯定很多藝術院校會恢複辦學的,並不用著急。
玩的時候小旺不是有人抱著就是背著,舒舒服服一點都不累,加上一家人在一起心情又好,所以視力恢複反而快一些。
幾天後,小旺摘掉眼罩,眼睛已經可以正常視物。
雖然還有輕度近視和散光,需要戴新眼鏡矯正,比起從前卻好得多。
他眨巴著眼睛,誇張地笑道:“哇,我感覺天一下子亮了呢,就原來有霧氣,現在撥開一樣!”
“恭喜小旺哥,眼明心更亮!”大家笑著祝福他。
過了兩天韓青鬆開完會,他們決定返程。
陸錦繡已經開始秋季訓練,交代人給準備回程火車票,又抽時間親自送他們上火車。他還給孩子們買了不少禮物,點心、糖果、麥乳精、水果等等,滿滿兩書包。
因為周紹東在南邊回不來,季廷深三個人也讓陸錦繡全權安排。陸錦繡考慮一下沒讓他們留在省軍區,而是打發到下麵地區集團軍去曆練。
所以,他們三個就和林嵐一家同路,他讓韓青鬆照應一下給送過去。
韓青鬆跟陸錦繡告辭,“回去忙吧,有話寫信。”
陸錦繡立正,腳後跟一磕,給韓青鬆敬了一個禮。
韓青鬆還了他一禮,握手,轉身上車。
陸錦繡走到車窗,朝著林嵐笑道:“嫂子,想玩了就來啊。”
林嵐和孩子們跟他擺手再見。
小旺笑得甜甜的:“陸叔叔歡迎你來我們家玩兒。”
陸錦繡朝他打了個手勢,目送火車離開。
等火車走遠看不見陸錦繡,孩子們就開始點數戰利品。
這些日子在省城逛街旅遊,他們買了不少心儀的東西。
林嵐買的有紀念意義的過期報紙雜誌,這個相當便宜,按照廢品價格。另外還買一些書,多半是二手書,便宜。這時候人都愛惜書本,二手書也保護得很好。另外就是幫親朋們帶的東西,布、毛線等,還給林梅買了收音機。
一台二手的,逛街的時候無意中買到的,有個老太太急用錢,偷偷賣了一些東西。
收音機、書本等,林嵐看看差不多就都要了。
麥穗買了兩份省城地圖、旅遊圖,一張才幾分錢,她多買一份留著慢慢研究。她和二旺合夥買了一些書,還買了一些上好的絲線,打算繡帕子給樊笑回禮。
二旺則買了一些組裝收音機的零部件,晶體管之類的,拿回去打算和沈遇、趙明傑等人一起組裝收音機,到時候賣給社員們賺錢。大管家永遠都不會忘記賺錢,畢竟這一次來省城,雖然有陸錦繡幫襯,可家裡的積蓄他估摸著花差不多,得想辦法賺錢才行。
大旺什麼也沒買,陸錦繡送他一個新籃球,他很開心。
三旺拿著一張全家福,比之前那張小的大好幾倍,這是他最開心的。
小旺沒什麼**,一家人在一起,開開心心的就是他最大的開心啦。陸叔叔還帶他們逛了省城最大的百貨商店,他去看了樂器櫃台呢。雖然沒買什麼,可他看著就很開心啊,有小提琴、電子琴、古箏,可長見識了呢。
娘還給他買了好幾本樂譜呢。
小旺在百貨商店裡試彈過電子琴,讓他覺得很神奇。於是他在本子上自己畫琴鍵,纖細的手指在上麵點來點去,嘴裡念念有詞,“do、re、mi、fa、sol、、si……”
這一次他們回來一起十個人,正好坐了過道兩邊的座位。
如今孩子們也都混熟,一起玩得很開心,麥穗和二旺、三旺也過去,跟三人一起組隊打撲克。
文g初期是禁止生產撲克牌的,也不允許玩,但是禁了那麼一兩年,搞革命的也憋不住。畢竟沒什麼娛樂,一群人湊一起也無聊,還是得找點樂子,麻將撲克不能少。
於是70年的時候撲克又開始流行起來,不過這時候不叫撲克,而叫娛樂片。圖案也做過改裝的,大小王jqk這種帶有西方勢力的圖形換成特色的文g內容,什麼東方紅、天an門、鬥私批修等等。
現在73年,自然更放開,火車上不少人都在玩兒,反正不賭博就單純打著玩兒,並沒人再管。
六個人就打對門,三旺不會,好不容易學會又大喇喇的,連累麥穗和二旺總輸。
二旺在家裡有時候也會跟大旺一起玩,跟著學會不少竅門,記牌、算牌是必須的,以及如何勾對方如何堵如何騙都要考慮。二旺本來就心思細膩,這東西大旺一講他就能舉一反三。
麥穗沒那麼厲害,她本來就比較感性在思維和邏輯方麵比二旺要差一些,但是打撲克還是夠用的。
隻有三旺,雖然有時候鬼精的,可要說跟算術之類有關的,那就兩眼一抹黑了。
對他來說,打牌就是娛樂,放鬆,那是不需要動腦子的。打個撲克還算牌動腦子,累不累啊?那還玩啥啊,還不如做題背書呢。
哼!
所以三旺打牌就是縱橫捭闔,隻管自己衝殺,牌好就突突突,牌不好就猥瑣發育。
不懂怎麼和兩個同夥配合。
二旺這一把牌不好,三旺牌好,本來應該送他先出門,結果好不容易連算帶抓機會,找到對方不要的牌,他想一口氣走了拉倒,誰知道反而被三旺給堵住。
二旺一臉生無可戀,季廷深和周曙光笑得很不矜持。
三旺坐在季廷深和周曙光中間,聽他們笑,一人送一個白眼。
麥穗:“哎,三旺,你咋出的牌?不是說了嗎?咱們是一夥的,你得學會合作,牌好就帶帶自家,牌不好,我們也會先送你走的。”
季廷深和麥穗坐對麵,他曲起手肘支頭,一雙桃花眼微微笑著,瞅著麥穗,“你說得頭頭是道嘛。”
麥穗撇嘴,“都打這半天,誰還不明白啊?”
三旺:“明白啥啊?你們咋打的?不都是看什麼順眼就打什麼?”
二旺扶額,打牌是看順眼打的?這三弟精明的時候可精明了,迷糊的時候比誰都迷糊,“動動腦子啊。”
三旺:“腦子是啥?這是動腦子的事兒嗎?”
我要動腦子我就考第一了我!
欒耀輝一拍桌子,“說得真對!就他們這些學習好的事兒多,打牌本來就是看順眼打的。”
麥穗白了他一眼,“你咋不瞎打?”
欒耀輝偷看麥穗的牌,還剩下一對8,可不算大:“順眼打又不是瞎打,你瞅,我是不是能捎著你。你可把鼻梁準備好不許哭鼻子,哈哈。來,咱們把秧子架起來,誰也不許給順牌啊。”
季廷深給麥穗使眼色,指了指自己的牌,麥穗就湊上去看,季廷深伸食指在她細致秀氣的鼻尖上輕輕刮了一下。
麥穗瞪他,“我還沒輸呢。”
季廷深笑了笑,先出一張大王攔住牌,然後丟出一對五來。
欒耀輝:“季廷深,你這個叛徒!”
麥穗趕緊把手裡的牌丟出去,朝欒耀輝笑:“哈哈,沒憋住我唄,才不給你進貢。”
周曙光:“要這樣咱們還是換組吧,季廷深那麼喜歡順風,你們一組,你跟二弟換,我們要二弟。”
麥穗:“不行,我們擱小三哥換!”
欒耀輝不同意。
麥穗笑道:“你倆不都是看順眼打牌的嗎,正好一組啊。”
她跟欒耀輝換位子。
事實證明,不是二旺跟誰一組誰就贏,而是三旺跟誰一組誰就輸!
周曙光和欒耀輝跟著被刮得鼻梁都紅了,三旺卻越挫越勇,非要贏一把。
可二旺和季廷深倆合作,就算麥穗偶爾拖後腿,那也是死死地摁著他們一組。
周曙光生無可戀,對另一邊抱著小旺睡覺的大旺求救:“大哥,不來救援啊?”
這幾天他們玩鬨慣了,都跟著林嵐家稱呼。
大旺才不和他們玩兒,他當初學的都是一些手段,出老千都會,讓他玩兒,不由自主就帶出來。
他已經跟過去劃清界限,所以他不玩。
欒耀輝起來去上廁所,三旺和他一起去,兩人交流交流感想。
季廷深手裡拿著撲克,白皙修長的手指靈活地洗牌切牌,姿勢行雲流水,看得人眼花繚亂。
麥穗:“你玩得這麼熟練,感情平時不上學不讀書,整天就玩牌呢。”
季廷深默默地把撲克放下,示意麥穗洗三次牌。
麥穗拿過去,用規規矩矩的辦法洗了三次,然後切牌。
季廷深就開始在桌上擺牌,然後讓麥穗掀。
麥穗掀開一張草花a,下一張草花q,“什麼意思?”
季廷深:“這說明你桃花多。”
麥穗:“我家沒桃花啊,我們家有石榴和杏樹。”
季廷深:“……”
他示意麥穗伸出右手。
麥穗看看自己的手,然後擺在桌上。
她的手纖長白嫩,紋路清晰,掌心紅潤,掌心不像手背那麼細嫩,指根處有薄薄的繭子。
季廷深慢悠悠地道:“你以後有學問又有錢呢。”
麥穗很好奇,“你咋看出來的?”
“看手相啊。”
“給我看你的。”
季廷深把自己的手伸出來,他一雙手漂亮得跟藝術品一樣,細致白淨,一看就十指不沾陽春水,他勾了勾唇角,“我可比你的簡單,我專一的很。”
麥穗雖然早熟,那也隻是懂事而已,對什麼桃花專一花心的可沒概念,就覺得好奇,怎麼看手就看出有學問有錢了。
“我哪裡複雜不專一了?”麥穗不服氣。
季廷深指尖點了點她的感情線,“你說你到底喜歡幾個人吧。”
麥穗很認真地想:“那可多了,我娘我爹我大哥我二弟我三弟我小弟,我三姨,我……沈遇哥,樊笑姐姐,陸叔叔,老師……”
季廷深:“……怎麼沒有我?”
麥穗攤手,“那我咋知道。我也是看順眼喜歡的咯。”
“我哪裡不順眼?”
“你……”麥穗笑了笑,“我小弟說,你看起來不正派,壞壞的,跟個……”小混混似的。初次見麵時候他那邪氣樣十個巴掌不嫌多。
“那我真冤枉。不過,我要再次為初見時候的輕浮向你致以最真誠道歉。”
季廷深一雙漂亮的桃花眼裡光芒清亮,絲毫不見輕挑。
麥穗:“原諒你啦。”
二旺坐到麥穗身邊,把撲克牌拿過去,隨便抽了幾張牌丟在桌上,讓他倆看一眼,合上,雙手把牌換一下位置,隨便點一張:“猜。”
麥穗:“7。”
季廷深也猜對了。
二旺又開始多加兩張,加速,這一次兩人又猜對了。
季廷深:“呀,咱倆還挺有默契的。”
二旺看了他一眼,“廷深哥,給你看看什麼叫默契。”
他讓季廷深抽牌,他不看,讓麥穗看,然後他看麥穗。
麥穗笑了笑。
二旺:“方片9。”
季廷深:“……”臥日,不可能。
二旺朝麥穗笑了笑,“姐,你看,永遠是咱倆最有默契,對吧。”
看著季廷深一副臥槽不可能的表情,麥穗趴在二旺肩頭笑得停不下來。二旺大了可有心眼兒,打撲克的時候就跟她對好暗號。
她和二旺從小一起,上學又同桌,作業也一起,真是一個眼神就懂意思。
隻是方片9這種,真的是靠作弊的。
林嵐跟韓青鬆商量等到了地區的時候,讓他去送三旺,順便把季廷深三個送去軍區報到。
韓青鬆把陸錦繡弄的票拿出來看了看,他的票是那種軍區內部差旅票,沒有寫明車次和票價,隻有時間,配合著介紹信可以隨時下車改日再乘車。
他拿出來遞給大旺。
大旺接過去,“我送?”
韓青鬆:“嗯。”
林嵐有點擔心,“三哥,咱大兒子比他們還小呢。”讓大旺送他們,怎麼大旺比他們還大似的呢。
韓青鬆:“14,不小了。”也該學著辦事。
林嵐一想倒也是,總不能什麼都爹娘護著安排好,畢竟孩子以後都要出門的,如果不提前學會應付,以後驟然離了家反而不適應。
她就沒說什麼,拿了十塊錢和十斤糧票遞給大旺,“你拿著。”
大旺:“不用。”
“有備無患。”
大旺就揣起來。
韓青鬆:“去了部隊,彆人問什麼你隻管如實說,說什麼聽著就行。”
大旺點點頭:“好。”
“時間充裕,不急,可以玩幾天。”韓青鬆如是說。
這個意思他可以在軍部待兩天,然後還可以去體校待兩天。
大旺猶豫了一下,不明白爹到底啥意思,不過韓青鬆不說他也就不問,照辦就是。
季廷深幾個聽說大旺去送他們反而很高興,還邀請二旺和麥穗也去玩兒。
麥穗揶揄道:“去了部隊,你們還有空玩兒嗎?”
陸叔叔給他們丟到下麵部隊,顯然就是不想他們呆在省部過舒服日子呢,到時候說不定怎麼操練呢。
季廷深三人臉色一變,忘了這茬。
他苦笑:“等有時間,我們去你家玩兒行不?”
麥穗:“你問我爹娘啊。”
周曙光笑道:“林阿姨肯定說好啊。”
欒耀輝還想忽悠大旺也去部隊呢,他們知道鄉下人現在進部隊可不容易,如果有機會,一般人都巴不得。這時候部隊比五六十年代可吃香,找對象都樂意找個當兵的呢,待遇好啊,如果能轉升士官,以後就有機會留在部隊。
這時候工人、乾部、軍人,是老百姓最羨慕的三個工作。
不過林嵐和韓青鬆對孩子有安排,連中是要上完的,如果能上軍校上軍校,上不去再說。
聽說大哥去送自己,三旺最高興,“大哥,我領你去遊泳池遊泳,隨便撲棱,還有淋浴房洗澡呢。我第一次洗不懂調水溫,差點給我禿嚕皮。”
小旺睡醒了,林嵐給他點點藥膏,又讓大旺喂他吃藥,吃完他就起來和哥哥姐姐們玩兒。
這一次晌飯晚飯他們都沒去餐車吃,陸錦繡給帶了好些燒餅、饅頭、包子等,墊巴一下,差不多就到區火車站。
大旺把三旺的包背上,再挎上自己的書包,季廷深幾個也帶著自己的,他們和林嵐等人告辭。
三旺眼淚汪汪地跟爹娘、姐姐二哥小弟再見。
小旺抱著他,“小三哥,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三旺:“你們記得聽收音機啊。”
“我們會的。”家人和他依依惜彆。
大旺帶著諸人和爹娘告辭,下火車、過地道、然後檢票出站。因為他的票很特殊,檢票員對他格外和氣,尤其看幾個小子氣質都不俗,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反而還關心一下大人呢。
天黑下來,公共汽車這會兒可沒了。
這一次陸錦繡為考驗幾個小子,並沒有安排地區軍部的人來接,讓他們自己去報到。至於怎麼報到,那就看他們自己安排。
地區軍部是在城裡,但是駐軍在郊區,季廷深三個得先去軍部報到,第二天再隨部隊去營地。
季廷深:“旺國,我們自己去軍部,你送三弟去學校吧,我們要是有機會就去學校看三弟。”
大旺:“等等。”
他拿地址去檢票員那裡問問路,回來對幾人道:“體校近,我們先送三旺去學校,然後一起去軍部。”
這樣他可以先在軍部待兩天,然後再回體校看看弟弟訓練,待兩天再回家,也就是爹的意思了。
三旺還戀戀不舍呢,知道大哥還會過來他也開心。
正走著,三旺腳下踩了什麼東西,他低頭看看彎腰撿起來,“哇~~哥,咱發了!好大一卷糧票!!”
作者有話要說: 季廷深:大旺,你現在不來,兩年後可就是我手下的兵了喲。
大旺:沒關係,到時候你依然打不過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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