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保險的一招。
這倒是和林嵐的計劃差不多,她跟秦主任道謝,表示自己明白怎麼做。
秦主任看林嵐懂事也就鬆口氣。
他真的挺喜歡韓青鬆,因為韓青鬆他們縣屢次立功,他這個主任也跟著水漲船高。他已經得到消息,來年他會調去另外地區任地區革委會主任,不是副主任,是主任。
說幾句話,秦主任就告辭。
做飯的時候,林嵐跟韓青鬆商量:“三哥,就和孩子們說咱倆去首都開會。”
韓青鬆:“他們不是小孩子了。”
林嵐還是不同意,“等回來再說嘛。”韓青鬆就隨她。
很快大旺領著弟弟妹妹們放學回來。
林嵐笑道:“孩子們,爹娘要去首都開個會,你們在家好好上學啊。”
“娘,那你可以去看小三哥和亨利啦。”小旺一臉向往。
林嵐:“那當然啊,放心,我們會告訴小三哥你想他的。”
她又對麥穗和二旺道:“要是有時間,我去逛逛書店和百貨商店,給你們多買點磁帶回來。”
麥穗笑道:“娘,你和爹不要忘記去天AN門拍合影啊。”
這時候去天AN門拍照,那是最時髦的。
“當然不會忘記,放心。”
韓青鬆帶著大旺出去跟他交代一下,讓他在家照顧弟弟妹妹。
大旺:“我要一起去。”
韓青鬆:“還輪不到你。”
大旺抿緊了唇線,沒吭聲。
韓青鬆看了他一眼,難得地軟了一點聲調,“你娘沒事的。”
大旺點點頭,“好。”
晚上高衛東特意從地區回來,他和江春霞過來串門,在東間跟林嵐、韓青鬆說話。高衛東建議拖字訣,拖一下有些事就冷了,自然會過去。
林嵐甚是感激他們真誠相待。
第二日天還不亮,就有人來敲門,韓青鬆去應門,竟然是韓青雲。
韓青雲騎了一路自行車趕過來,氣喘籲籲的,他喘口氣:“三哥,嫂子還沒走。”
韓青鬆:“羅海成告訴你的?”
韓青雲點點頭,“我爹讓帶上這個。”他塞給韓青鬆兩個信封。
韓青鬆請他屋裡去,打開看了一下,一封是韓永芳寫的信,他願意以老黨員的生命保證林嵐是一個好黨員、好同誌,一封裡麵是湊起來的錢和全國糧票。
韓青鬆把信揣起來,錢和糧票推回去,“這個用不上。”
韓青雲不接:“三哥,你就先拿著嘛,不用回來再說。”
西間四個孩子。
雖然大旺沒告訴他們,可昨晚上高衛東來,二旺立刻覺察不對勁。他聽了幾句就把事情聯係起來,知道娘這是被問責了。他知道麥穗就知道,小旺自然也就知道。
要是任性一點,他們會想跟著去,就說想小三哥一起去看,說不定爹娘會同意呢。
可他們知道不能這樣。他們應該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乖乖地等在家裡,好好生活讀書,笑著讓爹娘安心出發,不給爹娘添麻煩。
不但二旺和麥穗懂,小旺都懂這個道理。他眼裡含著眼淚,一下下地抹,卻咬著嘴唇不出聲。
麥穗抱著他揉揉腦袋,“彆擔心,娘不會有事的。”
二旺看向大旺:“大哥,爹真不讓你跟著?”
大旺靠在南窗下的桌前,凝眸看著窗外的一株小石榴樹,沉默了一瞬,道:“不能去添亂。”
這時候韓青雲過來和他們招呼,孩子們立刻若無其事地問好。
韓青雲笑道:“沒事啊,都不要擔心。”
林嵐和韓青雲寒暄幾句,問問家裡的事兒,她朝孩子們笑笑,“娘先去瞻仰天an門,過兩年咱們一家去那裡拍全家福。”
小旺想說這就跟著去拍全家福,不過他忍住了,一頭紮進林嵐懷裡,“娘,你早點回來。”
林嵐揉揉他的頭,“要比娘高了,還撒嬌呢。”
小旺抱著她,不說話。
林嵐拍拍他,“小三哥說稻香村的點心好,等娘給你們帶。”
匆忙吃過早飯,林嵐跟孩子們告彆,韓青鬆拎著行李陪她去革委會上了何銓的車。
何銓看了他倆一眼,眼角抽了抽,他娘的,拿了那麼多犯人,一個個要死要活的彆提多狼狽。
就她跟去度假似的!跟著男人、拎著行李,要不要給你配個保鏢!
林嵐朝他笑了笑,“何組長,吃飯了嗎?”
何銓鼻子裡哼了一聲,又聽林嵐問:“吃得慣不?我們這裡條件艱苦一些,比不得首都,何組長受委屈了。”
竟然還知道關心他!
何銓心裡有一種不是滋味的滋味。
他們乘吉普車要停下吃飯、睡覺,比火車慢得多,等他們進京已經25日晚上。
何銓雖然倨傲,但是因為有韓青鬆跟隨,他並沒能刁難林嵐。有韓青鬆一路相隨照顧,林嵐真覺得跟觀光一樣。
七十年代後期的首都,儘管經曆了數百年的烽火洗禮,如今依舊巍然屹立,以她厚重的歲月積澱,承受著世人的期盼和呼喚。
繁華,已經初露。
他們進京不久就被兩輛軍部的車攔住,有個團長出示證件,跟何銓交涉。
林嵐坐在車裡,能看到何銓臉色很難看,氣急敗壞的樣子。他揮了揮拳頭,“你們憑什麼帶走她?”
和他交涉的那個團長也不好好站著,懶散散的模樣,嘴角噙著痞氣的笑,拍拍何銓的肩膀,“這女人是軍人家屬,反/革命什麼的純粹扯淡啊。最近地震局工作緊張缺人手,她是專業人員,送她去幫忙。”
何銓沒辦法隻得答應,他回來車上看了林嵐一眼,“你運氣好。”又對韓青鬆道:“一個縣公安局這麼有手段,低估你了。”
韓青鬆:“過獎。”
那團長過來,手搭著車門和韓青鬆問了問曾經服役的部隊,知道他去過中印邊境、珍寶島便點點頭。他也不介紹自己,對林嵐道:“不用害怕,換車送你們去中科院大樓。”
韓青鬆拎上行李,握了握林嵐的手,“走。”
換了車,林嵐朝那團長道謝。
他也不多說,朝她笑了笑,拍拍韓青鬆的肩膀,“沒事了,去。”
深夜,林嵐和韓青鬆坐著車抵達三裡河中科院的大院區,最後停在地震局大樓下。
一名軍人領著他們上樓去交涉,給他們安排一個房間,“兩位暫住地震局,聽地震局指揮。”
他走後,有人送來兩大碗番茄雞蛋麵條。到了這裡,林嵐心已定,吃得很香,“三哥,這裡夥食就是好,麵條還是熗鍋的呢。”
聽她語氣輕鬆,韓青鬆看她一眼,心情也輕鬆不少。
吃過以後,兩人洗漱上床休息。
林嵐納悶道:“三哥,你托了關係嗎?”
韓青鬆搖頭:“應該是陸錦繡。”
林嵐笑道:“陸錦繡真能乾,下次要好好謝謝他。”
說了兩句話,韓青鬆摸摸她的頭,“睡。”
第二日一早,韓青鬆溜達下去用全國糧票買火燒、豆漿和包子回來,兩人吃過早飯就在房間等。
八點鐘,有工作人員來找林嵐。
林嵐跟他問好,“請問我能見見溫組長或者董分析員嗎?”
聞言他道:“你好,我姓黃,是董連傑的同事。”
林嵐和他握手,“黃同誌你好,我是林嵐,之前一直跟地震局的同誌們谘詢專業信息。”她又把韓青鬆也介紹一下。
黃分析員看她一眼,眼中難掩驚訝之色,“林嵐,對,我想起來了,你總給我們寫信,還打過很多電話。哈哈,想起來了。”
林嵐忙道歉:“實在是唐突,當時為出版這本書,打擾很多地震台,也包括地震局,實在是抱歉。”
“不,你這樣嚴謹的態度,我本人非常欣賞。”黃分析員笑起來,“走,我們要開會。”
他又對一旁的韓青鬆道:“公安同誌請便,隨便逛逛,出去參觀參觀也可以的。”
林嵐朝著韓青鬆笑笑,“三哥,沒事的,你隻管去。”
韓青鬆點點頭,目送他們走了,他在大院內逛逛,探查一下最近的情況。
林嵐則被帶到一間中型會議室,過了一會兒,一群人魚貫而入。有個人嗓門特彆大,老遠就聽見他在喊:“咱為什麼不上報,這數據難道還不清楚嗎?組長貼在局長辦公室的報告,他到底看了沒有?人也見不到的!”
“老張,你彆激動,彆激動。”
林嵐安靜地坐在那裡,看著他們一個個在周圍落座,還有人和她打招呼卻不驚訝。
很快會議室坐滿人,有的人麵色沉鬱,有的一言不發,有的嘰嘰呱呱,有的激動得臉色漲紅。
總之沒人來質問林嵐是誰,一個外人怎麼會出席這個會議,就好像她就是他們中間的一份子一樣。
他們開會也是那個套路,一開始還是各人陳述自己的研究,後來就兩派不同意見開始拍桌子、喊嗓子,會議室跟菜場一樣鬨得不可開交。
林嵐聽得頭昏腦脹,梳理出來他們從中旬開始一直在開群測群防大會,但是局內有兩派意見不能統一。
一派是絕對不會地震。
一派是會地震,但是幾級不肯定,可能不超過五級。
然後他們又商量要去北京地震隊會商。
這時候溫組長才走到林嵐跟前,朝著她伸手,“林嵐同誌,歡迎你加入我們。”
林嵐忙起身和他握手,“溫組長你好,之前多有打擾,給你們添麻煩,實在是抱歉。”
溫組長:“你的書我們看了的,寫得很不錯,就是……有一點太著急了。”
林嵐知道他指的是什麼,自己標注了T山市,這是違反規定的,她故作不知,“對不起,是我誤解了。我看了那麼多監控數據和你們的報告,以為你們已經肯定是那裡。”
溫組長歎了口氣,“就是不能確定具體位置,不能確定具體級數。小震鬨大震到啊,可自從內蒙地震以後,京津唐一代的異相都消失。”
林嵐道:“最近不是又出現了嗎?聽起來更厲害。”
“沒有規律性啊,不能直接用來推導結論,無法說服領導。”不到五級不能給國/務/院上報,要上報肯定要百分百確定一定會發生,否則就是誤報,這個損失沒人能承擔得起。
林嵐點點頭,“是應該大膽假設,謹慎求證。”
說了兩句,林嵐說起何銓,“原本要抓我問罪,後來不知道為什麼送我來咱們地震局。”
溫組長略解釋一下,“前些日子T山流傳一個說法,7月29日之前要地震,礦山的工人都惶惶不敢下礦,很影響日常生產。上頭怒責有關部門散布謠言擾亂民心責令徹查。地震局、地質大隊、地震隊都受到盤問。後來有人查到那裡流行你出的宣傳書,很多人都拿那個當證明。還有一些業務愛好者也胡亂猜時間,結果擾亂當地生產生活。安全組抓不到散布謠言者,就下令直接拿書的作者來問。”
“結果就前兩天,京津唐地帶七大數據異常,又有更精確的消息傳來,說28日淩晨3點多,T山必然會地震。上頭勒令徹查此事,並且讓地震局儘快確認消息。”
“因為這,抓煽動內亂的事兒暫時擱下,先集中精力確認地震的事情。軍部就把你送到這裡來,暫時和我們一起調查。”
林嵐感激道:“謝謝溫組長,謝謝地震局。”
溫組長看著她,“林嵐同誌,你真的確定嗎?”他想的是這個女人膽子真大,把他們猜測卻不敢落實拍板的事情,直接給落地開花公布出來。
不過時間倒不是書上說的,而是民間流傳的,有說是地方小地震台預測到的,也有人說外國專家預測的,誰也不知道源頭來自於哪裡。
他一邊佩服林嵐,一邊又有些糾結,畢竟作為專業的科研人員,還是要講究證據。
林嵐:“溫組長,不是我能確定,是你們確定啊,你們的資料和數據。我隻負責解讀拚湊,我的感覺就是這樣的。”她壓低聲音小聲道:“說句犯錯誤的話,首都是明代欽天監堪輿風水定下的寶地,是龍脈護國之地,絕對不會有問題的。而天津是首都的門戶,自然也不會有問題。那麼京津唐,就隻有一個地方會有問題。溫組長,我可隻跟你這樣說啊。”
溫組長看著她有一瞬間的愣怔,沒想到她居然用這個來下論斷,還真是彆開生麵。,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