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司機放了一首低緩的純音樂,趙水安靜靜的坐在李修嶽身邊,一直保持著上車的姿勢,到半道兒的時候,左腳發麻,她往李修嶽那邊觀察一眼,悄悄展開膝蓋,剛舒展,車子轉彎,一個不小心,她的手臂蹭到身邊的男人。
這個細微動作驚擾李修嶽,雙眉皺了皺,掀起眼皮子往這邊瞧。
趙水安猶豫,不知道是否要為剛才的行為道歉。
張張嘴又頓住,再看李修嶽,他換個姿勢已經又閉上眼睛。
“……”
前半程趙水安能從他周身淩厲氣場和微擰的雙眉判斷他沒睡著,後半程他呼吸均勻,一動不動,兜裡手機在這時“嗡嗡嗡”震了一聲,提示有消息進來,他睡過去,沒聽見。
車子走到南山大街的老城區,附近有等待拆遷的低矮瓦房,還有建設到一半開發商沒錢擱置的爛尾樓,趙水安實在不知李修嶽帶她要去什麼地方。
“你在會所工作一天多少薪水?”不知什麼時候閉目養神的男人睜開了眼,“把你帶出來耽誤你工作,誤工費我雙倍付給你。”
趙水安可不是那種見錢眼開沒格局的人,李修嶽既然把她帶出來,她就做好了放長線釣大魚的準備。
“李總不是請我吃燒烤,當做抵誤工費?”
李修嶽聽罷笑起來,“燒烤不是我請,是彆人請,所以不花錢。”
趙水安拿水潤潤的眼睛看著他,語氣天真又帶著認真,“那我也是借李總的麵子才有這個口福啊。”
男人聽罷果然揚了揚眉梢,相比某些人,還是這樣拎得清的姑娘相處起來更讓人舒服,起碼一張嘴,一眼就能看穿在想什麼,不需要費腦子。
李修嶽工作上費腦子的事情實在太多,私下裡也實在不願意再費腦子。
說話間司機拐到小巷子口,巷子口距離大院還有幾百米距離,司機直接往裡去,到門口才發現前麵走不通,是個死胡同,所以走的時候需要倒回去。
趙水安這邊車門被打開,她提著裙角下車,李修嶽甩上車門,給她留下一個寬肩窄腰的背影。
*
室外燒烤吃的不是東西,是熱鬨和意境,起先雲初沒想李修嶽會過來,所以打電話叫張一瑩。
得知李修嶽要來,怕吃的東西太寒酸,他這種日過理萬機,見過大世麵的人,腸胃不好湊合,所以又打電話到經常點外賣的飯店,叫了一份麻辣小龍蝦,一份碳烤魚,一份麻婆豆腐。
這時想到什麼,給李修嶽發消息:【到哪了?李總能吃辣麼?】
李修嶽沒回。
忙完所有準備工作,等待李修嶽過來的間隙,雲初帶了一天的淡妝有些不舒服,李修嶽左右不是什麼要緊人,以後也不一定有什麼商業用途,雲初索性就把妝卸了,換上寬大的黃色印花T恤,T恤大到可以遮住膝蓋,完全不用穿短褲,她去院子感受一下,實在冷,而穿身上的T恤又實在懶得脫下,於是就在體恤裡麵,穿了一個肥大寬口的運動褲,腳踩拖鞋,披散著頭發從樓上一步三顛的下來。
周妙在樓下廚房洗黃瓜,端著從她身邊走過,雲初拿了半根來啃。
就是在這樣不顧形象的情況下,李修嶽推門進來,身後還跟著一位姑娘。
重點是打扮精致的姑娘。
那姑娘有些眼熟,看見她禮貌的頷首微笑。
隻要不是瞎子就能猜到什麼。
低頭看看自己的黃色T恤,灰色運動褲,以及手裡沒啃完的半根黃瓜,這樣的會麵真讓雲初感到頭禿。
頭禿之際,心中好像還吃了一記悶拳,憋著一口氣讓她上也上不去,下也不下不來。
趙水安還沒搞清李修嶽跟他們幾人的關係,放下小手袋,開始挽袖子,“需要我做什麼嗎?”
袖子剛挽起來一邊,李修嶽手從兜裡掏出來,眼皮子抬也不抬的說:“你嫩胳膊嫩手的能做什麼,找地方坐就行,烤東西有他們呢。”
說的周妙攤開手,看了看自己的爪子。
這個時候院子裡那對老夫妻不在,這對老夫妻很奇葩,相互之間看不慣,但對外人都很客氣,雲初周妙她們搞燒烤,需要征用院子,肯定要跟夫妻兩個商量,他們不僅欣然同意,把院子收拾了一下,而且為了不打擾到他們,晚上出去吃飯了。
所以院子內很空,除了兩個烤肉和烤蔬菜的架子,還有一個放飲料、甜點、紅酒和生冷食物的高腳桌,而正中間則是吃飯長桌,鋪著一層白色帆布,綠色小碎花。
李修嶽像往常一樣隨意,引著趙水安往長桌走,雲初順著他們的動作,視線瞄過去,上上下下裡裡外外的把趙水安打量了好久。
周妙和她的小男友看見這一幕不對頭,相互對視一眼,周妙放下餐盤,擦乾淨手上水漬,湊近雲初問:“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
雲初也想知道怎麼回事。
不過事情擺的也很明顯,一猜就能猜出來,州官把百姓的燈滅了以後,帶著他的火耀武揚威來了。
她心中無味雜陳,靜靜的看著房頂上的青色瓦片。
張一瑩這個時候又湊過來,手裡拿著一個高腳杯,高腳杯裡是剛倒了還沒來得及的喝的紅酒。
“怎麼了?”
雲初沒說話。
張一瑩目光觸及到李修嶽,又觸及到李修嶽身邊清秀的姑娘,再一想雲初的反應,抿住嘴不知道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