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庭葉藏笑道:“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麼好怕的?能再聽你叫我一聲,不管怎麼算都是我賺了。我現在才真正地相信地獄也可以是天堂呢。”
兩個有情人癡癡地互訴衷情,直到不得不各自返家了才躲在自己的房間裡各自激動失態,兩地之隔,一種相思。
兩個人都信誓旦旦地說隻要兩人能在一起,無論遇到什麼困難都沒關係,然而隨著平淡如水的光陰往前流動,平複了心緒的小野寺螢卻發現這個困難和他們二人其實沒有直接關係,這個困難針對的是大庭葉藏這一世的胞姐多洛蕾絲·黑茲。
多洛蕾絲·黑茲,昵稱是“洛”、“洛拉”,也有人叫她“洛麗塔”。
大庭葉藏這輩子的雙胞胎姐姐是那個評價兩極分化的《洛麗塔》的女主角啊啊啊!
十二歲的小野寺螢想起這一點的時候嚇得差點沒從樓梯上滾下去。
既然意識到了這是一個“ltp竟在我身邊”的可怕故事,那麼小野寺螢自然是立刻向大庭葉藏確認他們家是不是準備把空房子租出去。
大庭葉藏不知道小野寺螢為什麼突然問這種沒頭沒腦的問題,但還是搖搖頭,道:“我們兩家戶型一樣,除了我們一家三口住的房間以外確實還有一間空的居室,但是因為我來了之後說要學畫畫,又畫得挺不錯,就是上次我們沒去夏令營而是去華盛頓的那次,因為得了個獎,所以母親很興奮,就把那間房間收拾出來當作我的畫室了。我姐姐還為此生了好久的氣呢,就是之前我跟你說她鬨性子的那次。”
小野寺螢聽了,一時間竟不知是驚是喜,不由陷入沉思。
大庭葉藏見狀,好奇地追問道:“怎麼了?阿螢,你問這個做什麼?”
小野寺螢回神,連忙收起多餘的表情,做出一副不甚上心的模樣,淡笑道:“沒什麼,是我昨天偶然聽到鄰居家有這個打算,剛才突然想起來就隨口一問。你們家不打算把房間租出去就好,不然多了個沒有血緣關係的房客也是一樁麻煩事。”
大庭葉藏是不會懷疑小野寺螢的,何況這番話也算不上牽強,故而直接想歪了,透出點上輩子逗媳婦的輕佻來,笑嘻嘻地說:“你擔心什麼,反正我們以後又不住那兒。說起來,我覺得西方文化傳統在這種時候挺好的,家庭關係都是距離產生美,不像我們那裡,一個‘孝道’折磨了多少孩子。”
大庭葉藏後麵這話說得偏頗,但從他的角度來看又絲毫沒錯,再者,雖則隔了幾十年,但是大庭葉藏一提起大庭家,小野寺螢立刻就聯想到了愛人幼時在那個家裡受到的磨難,尤其是被女傭……
這可是《洛麗塔》的世界。
阿葉的姐姐就是洛麗塔。
小野寺螢念及此,心臟猛烈地跳動了一下,原本隱約有的“要不就像阿葉坦白這是書中世界”的念頭也消散無蹤。
她絕對不會讓阿葉再回憶起那麼可怕的過去。
抱著這樣的決心,小野寺螢在之後的日子裡一直提心吊膽,百般小心萬般注意,以前一直都是她拐彎抹角地催著大庭葉藏上進,這回反倒是大庭葉藏奇怪事業狂的阿螢怎麼一直動靜都沒有,就像個正常小女孩一樣按部就班地上學玩耍。
一直到熬過了十六歲的生日,他們的年紀告彆了“洛麗塔”的年紀,也告彆了亨伯特·亨伯特的狩獵範圍,小野寺螢才徹底放下心,開始認真安排這一次的人生。
這一世,小野寺螢和大庭葉藏又是鄰居又是青梅竹馬,小學中學大學都一起上。他們在高中畢業之後就搬出了家自力更生,大庭葉藏有了一輩子的經驗,這一世年少成名,是圈內公認的天才畫家;小野寺螢倒沒有繼續投身文學,而是挑了個實驗物理的專業,當起了和她八竿子打不著的理科生。
大庭葉藏問的時候,小野寺螢隻說自己想換個生活方式,然而實際是她有種預感,這趟旅途不會就此停止,故而才打算多學些宇宙通用的實際知識傍身。
不過她在這方麵實在沒什麼天分,又不想為了賺錢去做那些對提升自己能力無用的工作,故而大學畢業,家裡的資助停止了之後基本就是靠已經開始靠賣畫買房買車的大庭葉藏養著。
都是一輩子的夫妻了,小野寺螢也不矯情地認為自尊心受傷,相反她還覺得這種模式挺新鮮,十分想體驗一把當金絲雀的快感。
小野寺螢猶然如此,更遑論終於農奴翻身,可以儘情寵愛小野寺螢的大庭葉藏了。
重活了一輩子才取得了(明麵上)一家之主地位的大庭葉藏,不說揚眉吐氣,但意氣風發是肯定有的。
也不是說他對以前有什麼意見,隻是人嘛,總是得隴望蜀的,既然有機會,那麼身為男人的他當然想體驗一下金屋藏嬌的快感~
兩個人就這麼半玩半認真地又過了一輩子,直到人生大限再度來臨。
小野寺螢:“阿葉,如果下輩子我們還能重逢,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
快閉眼的大庭葉藏硬是被這句話弄得回光返照,一臉懵逼地看著愛妻,渾濁黯淡的眼中滿是疑惑。
小野寺螢凝視著大庭葉藏的雙眼,恍惚間又見到了曾經的白襯衫少年,她推開門,少年含笑回眸,眼中蘊著光,明亮深情。
滿頭白發的小野寺螢笑了,就像她還是那個自卑的少年心目中的聖女一樣。
她確實是。
她一直是。
“想知道的話,下輩子還要來找我哦。”
小野寺螢有些壞心眼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