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千尺的臉色也不好看,她沒想到這個咋咋唬唬的小丫頭原來還藏著這一招,若非她管不住嘴巴,輕而易舉地便吐露了出來,說不定她還真要吃虧。
念及此,裘千尺冷哼一聲,盯著楊過問:“楊過,你相信這個小丫頭不是為了救人才編出這麼一通話來騙你心甘情願找死?如果真是如此,她為什麼早不告訴你,偏偏要現在才說?要知道,世上可就隻有這半顆能救你性命的解藥,也隻有我才知道解藥在哪裡。”
楊過方才心情大起大落,此時反而平心靜氣起來,聽了裘千尺的話也隻微笑道:“裘老前輩,我這妹子沒有騙人的本事,她既然這麼說了,那必定是真的。既然絕情丹已對我無用,那麼還請前輩高抬貴手,放過朱伯伯他們,如此我們自當離開,絕不事後尋仇。”
郭芙見楊過“大人不記小人過”,放下了提著的心,也不在意楊過損她沒腦子的事,收回手,視線來回往漁網陣上掃,思考要如何帶眾人安然離開。
這邊廂,裘千尺也在考慮要不要就此息事寧人。
一是,看樣子拖延時間已經沒辦法繼續了,而公孫止到現在還沒回來,若是絕情丹不算籌碼,那到時候就不是借楊過之手除去公孫止,而是她兩麵受敵;二是,她之所以不願意放朱子柳離開也是因為擔心縱虎歸山被他們日後報複,所以想抓著人在手裡當個軟肋;三是,楊過既然不願意照顧她女兒一生一世,又沒辦法殺了郭靖黃蓉,那他就沒用了,看在他救她出了鱷魚潭洞以及女兒一片真心的份上,隻是放人離開倒也沒什麼……
隻是裘千尺性子剛強,一想到自己被人打上門來還要忍氣吞聲地送人離開便覺得答允他們一事實在是萬分艱難,實在不甘心。
她還是想拖延……
“阿彌陀佛。”
郭芙嚇了一跳,下意識舉劍擋在身前才轉身去看,卻見到一個年過半旬的僧人身後跟著一個手足銬著鐵鏈的男子,不疾不徐地出現在廳外,和被漁網陣圍住的眾人視線相遇。
“師傅!”武三通大為驚喜,忙往前走了兩步。
一燈大師對武三通頷首示意,對組織漁網陣的綠衣弟子視若無睹,往邊上一讓,好叫身後男子可以暴露在裘千尺的視野之中。
郭芙一聽武三通的稱呼就眼睛一亮,急道:“一燈大師,裘千尺抓了朱伯伯和你師弟,快叫她放人吧。”
一燈大師本是為了弟子慈恩,也就是裘千尺的二哥裘千仞才來到的絕情穀。聽到郭芙的話微微一愣,這才將白毛眉毛下的兩顆眼珠子看向裘千尺。
裘千仞武功實不亞於五絕,卻因為當年誤殺周伯通和瑛姑的孩子而滋生心魔,一直困頓至今,佛性和殺性在他身體裡打戰。
“我妹妹呢?我妹妹在哪裡?”裘千仞隻絮絮問道。
郭芙見到此人,一時間沒想起來是誰,又見一燈大師沒說話,便乖乖閉上了嘴巴——終於來了個能頂事的,她是再也不想自己站出來強撐了。
最後丟人現眼,何必呢?
被現實毒打的郭芙算是明白了,在這個世界裡,論武功她沒有優勢,論計謀她也隻是平平,更彆說三觀不合,她按理在江湖人眼中是被嫌棄取笑的酸文人,連思維方式都不一樣。區區一個絕情穀猶然如此,真不知整個南宋天下又該如何闖過。
這也不是硬撐就能撐下來的東西啊,千古以來投筆從戎的自班超以下又有幾人?話說回來,大宋不就是文官壞戰事的例子比比皆是麼?更何況,她連文官都算不上,頂多是個不合時宜的文人罷了。
郭芙是真麻瓜了。
楊過也麻瓜了。
方才楊過選絕情丹,自然不是因為他貪生怕死膽怯小人,而是因為他清楚裘千尺為人多疑,便是他們保證絕不複仇,她也未必相信,所以絕不會輕易放了朱子柳二人,正如她所說的,“縛虎容易縱虎難”,她要拿人質來牽製他們。同樣的理由,她也怕手上沒了人質後會使他們再無顧慮,還惹到大理段氏一脈,叫天下五絕記住,所以也不會傷害他們。
所以楊過才想著拚一拚,若能順勢解決了身上的定時炸·彈那自然最好,不會什麼時候就突然毒發身亡一命嗚呼。生命時長有保證了,他才能從容帶這些人離開絕情穀,去找一燈大師來救人,如此方是萬無一失之道。
結果不光因此又和郭芙鬨了一次不說,現在人家一燈大師自己來了,倒叫他連事後解釋一下都不方便,有現場找借口的嫌疑。
不過想起郭芙剛才說從未懷疑過他,楊過暗自在心裡歎了口氣,隻想,“算啦,我又何曾在乎天下人怎麼看我了?若是被朱大叔他們誤會,我也不去辯解,隻好生護送他們回到襄陽就走,報了他們替我求藥之恩便是。”
做了決定後,楊過也安靜了下來,將大部分心神放在觀察一燈大師這一天下五絕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