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石碎裂,反震到他的胸膛,心口悶氣才算紓解。他見到,嬌小的二十顫悠悠自寨口走來,跟小兔子一樣。
女人以後再搶,二當家隻有一個。當然聽二當家的。“彆怕,我不傷你。”魯農收了刀。
二十見他沒有因為自己逃離而生氣,鬆了口氣。她感激地向他笑了笑。
魯農往回走。
看著二十身上的灰土外衣,慕錦撚了撚自己的紅披風,朝她說:“過來。”
二十正在過去,隻是腳下如龜速。她思索,這回又該如何應付二公子。
慕錦說:“你還能再慢一點嗎?”
當然可以,於是她更慢了,向前兩步,後退三步。
慕錦沒了耐心,從馬上飛身躍起,直奔二十。
此時沒有絹帕,倉皇之間,她用雙手捂住了嘴巴。等他到跟前,她才驚覺自己乾了蠢事,立即放下手。
慕錦仁慈,沒有計較她這一古怪舉動。他抱起她,反身回去。
二十緊咬牙關,緊閉雙眼,身子像是衝破了空氣。接著,坐在馬上。
“沒事了。”慕錦把她藏在披風裡,拍拍她的背。
三個字輕飄飄的,語氣是二公子慣有的倨傲,二十不覺得是安慰。
鼻尖聞到了檀香,她偷偷睜開一隻眼,發現自己完全被他圍在懷裡。一件比晚霞更豔的披風包住了她。
這麼熱乎的天,給她蓋這東西做什麼?
慕錦看一眼閂溪溪口,說:“放火燒寨。”
寸奔麵無表情,隻要慕錦下令,他多是一個字的回答:“是。”
二十嚇了一跳,掀起紅披風,連忙搖頭。福寨雖是粗魯漢子,但到底沒有真正傷害她。山寨二當家更是人美心善。
她著急。左手豎起一個手指。
一。
停頓之後,她右手點左手的五根手指,左手點右手的拇指和食指。
一二三四五六七。
慕錦問,“什麼意思?”
她又比了一次。
慕錦看著她。
寸奔說:“二十姑娘的意思,是不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二十連連點頭。
“哦。”慕錦不冷不熱地回了一個字。過了好半晌,笑了起來。“也是,對付你,比對付他們重要多了。”
他扶在她腰上的手,二十覺得比寒冰更涼。她膽怯地看他。
慕錦把披風蓋回去,蓋得嚴嚴實實。他一手抱住她的腰,拴著韁繩的手調轉馬頭,下令道:“回府。”
馬蹄聲急奔遠去。
過了半晌,寨門兩個喜慶的大紅燈籠,“咚”、“咚”兩聲落地。
魯農早已脫了紅衣,飛刀割斷了燈籠繩。
棕衣山匪勸道:“咋整壞了呢?以後我給你搶一個心甘情願的姑娘回來!”
……
溪口恢複了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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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慕府。
一個護衛去了東街買小籠包子。
慕錦掐起二十的腰,將她放下馬,居高臨下地說:“給我好好洗刷乾淨,聞著一陣山裡的泥土味。”
二十聽話地點點頭。
她回了掩日樓。
兩個仆人抬了一大桶熱水,還有一丫鬟給灑上幽香花瓣。
二十覺得,今晚恐怕不好過了。
熱水放鬆了緊張的身子。這一天的經曆,比她過去一年都要驚心動魄。
洗了乾淨,換了衣裳。
她把漁工的那件外衣放在了福寨。和二公子出門,莫名其妙就要落水,還是得上裁縫房再討一件才行。
二十捶捶肩背,回想這日的情景,想到一半,趕緊掐斷。她什麼秘密都不想知道,她就當一個普普通通的丫鬟。二公子和二當家該擔心的,不應是她,而是他倆那沒有把門的嘴巴。
慕錦吩咐的是洗刷乾淨,沒講彆的事。
於是,二十洗完,靠在床上歇息。
不一會兒,十一過來敲門,說:“二十,寸奔在樓外。二公子吩咐,讓你換一件紅衣裳。”
二十:“……”紅?是胭脂紅?石榴紅,還是桃花紅?
她的紅衣不多,挑了一件和二公子鬥篷色的,推門出去。
今日山上綠木蔥鬱,兩相比較,這座外園是樸素得過分了。
寸奔倚在樓外的榆樹下。見到她的身影,他直起身,“二十姑娘,請。”
二十跟著他,向崩山居走。
寸奔低聲說:“二公子想殺你時,是真心想殺你。”
因為她膽敢要挾二公子,更因為她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
寸奔又說:“二公子放過你,也是真心放過你。”
這個原因,不得而知。也許如二公子所言,日行一善罷了。
寸奔不再說話,點到為止。
二十感激地點點頭。她已經想好今晚如何應對二公子的質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