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再退了兩步。
百隨男子似乎想再上前,被雜耍班主揪回去了。
一麵之緣,二十記得模糊。模糊也沒關係,她和他本無交集。
晚上再出來,二十在嵊江遇上了這名百隨男子。
他驚豔楊桃的美貌,黝黑的臉上滿麵笑意。
二十正在想,他意欲為何。
他忽然上前求愛。
二十知道百隨民風彪悍,卻沒見過這麼大膽的,他當眾唱起了求愛歌謠。她怔在當場。
楊桃皺眉,拉起二十的手,“二十姑娘,走吧。”
慕錦說讓二十隨意遊玩,他不放心,時近時遠地跟著。他這時見到,有一高大男子擋住了二十的去路。男子張開雙臂,嘴裡在說些什麼。
江邊嘈雜,聽不清晰。越來越多路人圍觀那個男子。
慕錦疾步而去,走得近了,聽到了百隨男子的歌謠。
這首歌謠本是百隨語,男子到了大霽,自己譯成了大霽語。
慕錦聽到的是那一句:“我敞開胸膛,夜夜等你爬上來。”
溫柔的二公子,險些崩了臉色。心中重複三遍“溫柔”,才掛上了淺笑。“楊桃,何事?”
“二公子,我也不知道……”楊桃說完,低下了頭。
二十比劃:“二公子,你聽他在唱。”
有耳朵的誰聽不見他在唱,唱的難聽,跟流氓一樣。他拉過二十的手,“走,我們去江邊走走。”
二十和慕錦一起的時候,楊桃不得跟上。楊桃站在原地,正好百隨男子的歌謠唱完了。
他向她笑笑。
她冷臉。見到前方同樣被主子拋下的寸奔,她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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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錦陪著二十走在岸邊,說:“以前從未將楊柳與女子對比,現在這麼掐著你的腰,遠望岸邊的柳樹,又細又柔。”
二十很僵硬,不纖柔。她比劃:“二公子,你這兩日心情很好?”
好什麼好,當然不好。說這些牙酸的話,不過是因為女子愛聽。還是床上那點事簡單,話無需多說,卻無比暢快。
話本有講,女人喜歡柔情蜜意。越是虛情假意,越是深信不疑。
慕錦轉眼看二十,說:“是啊,有一個問題困擾我許久。我想殺了你,不殺後患無窮。一直沒有想通不殺的原因。我曾思前想後。我喜歡傾城美人,你不是。我討厭聰慧女子,你卻是。直到我看了皇上和前皇後的那一出戲,才明白,世間有一個延續了千年的傳說。它沒有緣由,來不見影,我甚至感覺不到它的萌芽。也不知誰在澆灌,有一天,它就長成了參天大樹。我想要連根拔起,可它的根紮於脆弱的心底。我必須將自己的心掏出來才能斬斷它。我斬還是不斬?”
二十驚疑。
慕錦知道,她被唬住了。看這目瞪口呆的樣子,傻兮兮的。
二十聽求愛歌謠時,受了一擊。慕錦的話,像是數道雷電劈到她身上。
他這些話,二十該是不信的。
但是,皎潔月光映照下,他的雙眸真摯情長。二公子見了甄妧妧以後就性情大變。二十暗想,甄妧妧是不是習得西域蠱術?然後……蠱術出了岔子,對象錯了。
江邊燈火不明,正經的姑娘家沒幾個會大晚上跑這裡私會。
二公子卸不下骨子裡的妄為,肆意摟起二十的腰,在柳樹邊風花雪月。“你呢,對我如何?”他低柔詢問。
二十陷入沉思。
二公子的問話就在眼前。十五的問話響徹在耳畔,“二公子是不是喜歡你?”
彆是成真了吧……
那怎麼辦?回不成家了?
不對,她知道了他的身世,天天遊走在生死邊緣,早沒有回家一說了。
看著嵊江安靜的江水,二十亂糟糟的腦子忽然靈光一閃。
如若二公子喜歡上了她,她就不會三天兩頭地跑鬼門關了。他是不是喜歡不要緊,這個中邪的喜歡就行。
她比劃:“二公子,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心也是你的。”這些難以啟口的話,用手語講出來,她臉不紅氣不喘。
慕錦看著她。正常女子示愛,應該羞怯閃爍。大約如甄妧妧那樣,紅暈宛然,看他一眼,再目光遊移,再看一眼,又再飄走。
眼前這女人蒼白的一張臉,眼也不眨一下,直勾勾盯著他。誰信她是在示愛。
二十終於眨了眼,比劃:“二公子以後彆嚇我了,我膽兒小。”
“就你這膽兒,足夠捅天了。”慕錦忍不住諷刺一句,說完才想起要溫柔。
二十偎依在他懷中。
慕錦摟著她。
她該明白,愛情比忠心更能保命。
若不然,有一天,他終會殺她永絕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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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手牽起手,往彆院走,似有萬般柔情蜜意。
有幾位富貴人家的小姐,臉罩一層麵紗。迎麵而來,掀起長睫,向慕錦投去羞怯的眼光。
每當這時,慕錦就轉眼看向二十,為她扶金簪,為她理發絲。
不知情的,以為這是一位深情款款的好夫婿。
到了彆院。慕錦傾身在二十耳邊低問:“今夜我可以宿你房中嗎?”
二十可不認為,他躺她的床上是為了和現在一樣,牽她的手,摟她的腰。
她偷偷瞄他,二公子問話時,滿臉溫柔。她便比劃:“我可以選擇嗎?”
慕錦笑了笑:“兩廂情願,方有敦倫之樂。”
二十正要搖頭。
“不過。”他又說:“相隔日子久,下次又要多幾回。”
她便算了。一晚幾回著實累。她都喘不過氣來。
今日聽了百隨男子的話,二十更加坦然。反正和二公子糾纏,她也有美妙時刻,而且事後睡得更香。
她和他商量,今晚一回就好。
“嗯。”他應了。
話本上說,適時親親女子,可助興。慕二公子從來不親。
他這夜吃大白米團,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