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三兄弟的那些話,小胖子王大力也聽到了。
下山這一路,他時不時就要偷偷往謝苗那邊瞟一眼。
可惜,謝苗除了一開始臉有些黑之外,表情很快便恢複了自然,完全看不出端倪。
倒是她這素麵朝天的樣子小胖子已經有幾個月沒看到了,覺得比之前順眼多了。
至少,至少天黑的時候再碰到,他不會誤以為自己見到了鬼,差點被嚇尿。
就是不知道這都初三了,一向不學習的謝苗,怎麼突然想起來要看初一初二的課本。
難道又是為了那個顧涵江?
在小胖子看來,謝苗不再喜歡顧涵江那是不可能的,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的。
就算太陽打西邊出來,他王大力瘦成一道閃電,也是不可能的。
正這麼想著,謝苗突然有所察覺,偏頭朝他這邊望來。
王大力立馬心虛地將腦袋側轉九十度,假裝自己在東張西望。
然後,他肉乎乎的身體猛地僵住,脖子卡卡卡,又艱難地轉了回來。
媽耶!
顧、顧涵江,怎麼碰上他這個煞星了!
謝苗也瞧見了不遠處,那個穿梭在樹蔭下的俊美少年。
他瘦瘦高高,背上背著個看著就挺沉的背筐,脊背卻挺得筆直,遠遠望去有如一棵青竹。
隔著好一段距離,謝苗都能清楚地看見他那張漂亮到讓人失神的臉,和眉眼間攏著的一抹陰沉。
顧涵江這個人,向來喜怒無常,顏值有多逆天,人就有多難相處。
可越是這樣,就越吸引人飛蛾撲火般想要靠近,好奇他拒人於千裡的表象下,是怎樣的內心。
要不然,之前謝苗也不會做了那麼多傻逼事兒。
一想到過去的自己,謝苗就恨不得就近找棵樹自掛東南枝,看看腦子裡的水倒乾淨了沒有。
她旁邊的小胖子則有些糾結。
誰都知道謝苗隻要見到顧涵江,是眼也直了,魂也丟了,路也走不動了。
那謝苗要是像以往一樣,撲上去纏著顧涵江噓寒問暖外加搶著背東西,完全不記得周圍還有彆人。他是自己回去拿書,自己回去拿書,還是自己回去拿書呢?
心裡這麼想著,小胖子腳下就有些遲疑。
也就是這一遲疑的工夫,原本和他並肩而行的謝苗越過了他,直衝顧涵江所在的方向而去。
他就知道!
小胖子不忍直視地捂上了臉,可等了半天,也沒聽到謝苗故作嬌嗲的聲音。
他一怔,頗覺意外地睜開眼。就見謝苗目不斜視地從顧涵江身邊經過,看都沒看顧涵江一眼,就這麼走了……走了?!
這和想象中的不一樣啊喂!
小胖子愣神的工夫,謝苗已經發現了他的掉隊,回頭問他:“怎麼了王大力?”
“沒怎麼。”他忙跟上去,走到謝苗身邊又忍不住問,“謝苗,你剛才沒看到顧涵江嗎?”
“看到了啊,”謝苗語氣十分尋常。
可就是這份尋常,讓小胖子嗅到了不尋常。
“那可是顧涵江啊,是顧涵江,不是彆人。”
“我知道。”
“知道你咋不上去打個招呼,反倒跟沒看見似的?”
謝苗奇怪地看他一眼,“我跟他不熟,為什麼要上去打招呼?”
額,不熟……
娃娃親都定了還叫不熟?這幾個月恨不得天天見麵還叫不熟?
你對不熟這兩個字是不是有什麼誤解?
小胖子憋了半天,終於問出口:“謝苗,你剛才說那啥都是爹生媽養的,不願意低三下四,讓彆人對你吆五喝六,是真的啊……”
謝苗回了什麼,因為二人漸行漸遠,已經聽不太真切。
顧涵江沒什麼溫度的眼神,自一胖一瘦兩個背影上一掠而過,唇角無聲溢出嗤笑。
這是見他始終淡淡的,換新花樣了?
少年提了提沉重的背筐,垂下長睫遮住眼中的情緒,繼續往山下走。
下了山,路上的行人就多了起來。
凡是見到他的人,都忍不住往他臉上多看幾眼,尤其是年紀較輕的大姑娘小媳婦。
可直到他到家,也沒一個人上來跟他打招呼,像是將他隔離在這個村子之外。
顧涵江全然不在乎,自顧自走回姑奶奶家裡,將背筐解下來放在簷下的地上。
吳淑琴正磨著牙往繩上晾衣服,見他回來,眼睛瞬間亮了,“涵江哥!”
“嗯。”
顧涵江頭也沒抬,十分吝嗇地給了個敷衍的回應。
吳淑琴卻一點也不惱,走過來欲言又止地又低聲叫了聲:“涵江哥。”
這副有話要說的模樣,終於讓倒提著背筐往外倒東西的少年,施舍給了她一瞥。
吳淑琴就開始告狀,說謝苗又厚著臉皮來給他洗衣服了,誰攔也不好使。說謝苗自己搶著要乾的,偏還嫌累,沒洗兩件就撂挑子跑了。
她早把自己的衣服撈出來,和那件沾滿泥土的花布上衣一起洗了,就等顧涵江回來,狠狠給謝苗上點眼藥。
果然一聽謝苗又來給自己洗衣服了,少年眸色便是一沉。
再看自己的衣服被亂七八糟泡在大洗衣盆裡,盆中早已渾濁不堪的水麵上還飄著白色的肥皂沫,他臉色更是難看。
顧涵江抿緊唇大步走過去,撈出那些衣服連換兩盆水,將其挨個涮過幾遍。這才拽過板凳坐下來,一言不發開始搓洗。
吳淑琴一瞧他這反應,就知道他生氣了,心裡頗覺解氣。
她使勁兒抿著嘴角不讓得意顯露在臉上,跟過來繼續添油加柴。
“涵江哥你是不知道,你一不在家,謝苗就全變了,脾氣又大,又嬌貴。她走的時候,我還聽她嘟囔說天天乾這乾那也沒啥用,以後再不伺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