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薑明枝捂嘴捂得極其迅速,不過男人那個倦意十足的“醒”字,似乎依舊順著話筒傳了過去。
因為電話裡溫柔的女嗓立馬頓了頓,然後問:
“枝枝,你現在跟彆人在一起嗎?”
“我怎麼聽到有聲音,誰呀?”
薑明枝晨起那點甜懶的倦意在聽到電話裡的女聲後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一手捂著路謙的嘴不讓他說話,身子直接從床上坐起來。
“沒,沒有。”薑明枝已經心跳如擂鼓,“伯母您聽錯了。”
“哪有什麼人呀,我怎麼沒聽到。”
“是嗎?”電話裡的人輕疑一聲。
不過好在她也沒再繼續追問,可能是懷疑自己真的聽錯了,又回到剛才的話題:“枝枝,什麼時候交的男朋友。”
“怎麼都不跟家裡說呢?”
“你爺爺和大伯可都有點生氣了。”
薑明枝聽得如芒刺在背,感受到自己捂住嘴的手被男人緩緩拿開,她往下看了一眼,路謙此時正靜靜看著她,他沒再說話,這個人已徹底蘇醒,眼神清明。
薑明枝暗惱一聲,她竟然一時疏忽了,公開戀情這種一次性爆五個熱搜的事情,時刻關注她工作動態的家人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薑明枝聽著電話裡伯母溫柔的詢問,掀開被子翻身下床,去洗手間接完這通電話。
路謙看著薑明枝的背影。
二十分鐘後,薑明枝終於從洗手間裡出來。
臥室窗簾已經被完全拉開,陽光鋪滿整個房間,薑明枝看到路謙站在落地窗前,身形頎長。
路謙和薑明崇差不多高,甚至年齡也差不了多少,不過兩人站在那裡,給人的感覺卻千差萬彆。
薑明崇從頭到腳軍人的儀態幾乎刻到了骨子裡,無論是軍裝還是常服都同樣板正挺拔,氣質雖冷,但給人的感覺一直都是凝著精氣神,從沒有過一絲散漫與懈怠
然而路謙不同,他隻簡單站在那裡,一抬眼,老派資本家那種由金錢帶來的目空一切的優越感和傲慢感在他身上詮釋的淋漓儘致,比起薑明崇,他身上更多一份帶著疏離氣息的鬆弛,因為他的成長環境告訴他不需要對任何人顧忌什麼低頭什麼,他從小到大從來隻需要懶懶看著周遭所有人的殷勤與奉承。
薑明枝光是看,就能感受出路謙身上這種氣息跟她家有多麼格格不入。
她在電話裡像跟薑明崇坦白的差不多,告訴伯母男友二十九,不是娛樂圈的人,是個金融行業的上班族,偶爾做點小生意,又說了很多好話,說男友工資長相脾氣家庭條件都很好。
然而饒是這樣,伯母在電話裡都難掩遺憾失落地“啊”了一聲。
“枝枝,我們周圍有那麼多好的男孩子,明崇那邊不是也有很多跟他一樣的朋友,都是年輕才俊,爺爺不是一直希望你在他們中間找嗎。”
“我跟你大伯沒有一定要你喜歡什麼樣的類型,你大了自己可以做主,隻是我看你們娛樂圈裡,現在不是有很多女明星粉絲都特彆喜歡偶像找另一半可以是明崇那樣的,那樣多好呀,以後你上節目工作什麼的談起來都特彆光榮,粉絲...看著也開心,家裡大家也高興對不對?”
“我們當然現在也不反對,一切還是要以人品為重,你自己喜歡才是最主要的,感情穩定的話哪天就約個時間,帶回家見見麵讓我們看一看好不好?”
大伯母說的很溫柔。薑明枝成長過程中所有來自女性的關懷幾乎都是大伯母給的,大伯母對她的意義幾乎就是母親。
薑明枝想著伯母強調的那句“人品為重”,眼皮跳了跳。
城南的那塊地依舊在捂地待開發狀態,路謙親口告訴過她,開發時間最早也是明年年底,等房價最高的時候。
任憑外界如何口誅筆伐聲討抨擊,路氏這些年的作風一直是這樣,賺錢才是他們的一貫的目的,什麼仁義道德民生疾苦,於他們皆是不值一哂。
現在房價這麼高,除了順應社會原本發展,這群資本家們在其中的推波助瀾也絕對功不可沒。
路謙看向從洗手間走出來後一直低著頭若有所思的薑明枝,想起剛才那通他不被允許出聲的電話,以及電話裡那個溫柔的女聲。
路謙半笑:“現在可以說話了嗎?”
薑明枝耷拉眼睫望過去,脫下戀愛濾鏡,現在的路謙在她眼裡又是那個黑心商人的模樣。
他妹夫遲忱宴都比他強,起碼人家搞的是高新技術科技產業為國爭光。
薑明枝又想這男人昨天晚上在書房裡的德行,突然在心裡靠了一聲,側了側身不理他。
於是路謙主動走到薑明枝身前,環住她腰,又揉了揉她後腦柔軟的長發。
薑明枝感受到路謙揉她後腦的手,很敷衍地起了個的話頭:“你今天不上班?”
她明知道今天周末,資本家雙休不用上班。
路謙挑了挑眉:“想我上班?”
薑明枝不自覺地酸:“上班賺錢啊。”
路謙聽出薑明枝話裡的揶揄,稍頓,然後答:“路氏一直嚴格遵守國家勞動法,每周一至周五八個小時工作時間,周末雙休,每月加班不超過三十六小時,非節假日時間按正常工資百分之一百五十比例支付加班費,節假日百分之三百。”
“不過,除了員工主動要求,路氏從來沒有要求員工節假日加班的先例。”
薑明枝聽到路謙跟她念勞動法,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吧,金融中心那麼多打工人擠破頭想進路氏的原因,就是因為在互聯網行業帶頭996盛行的風氣中,來自港城的路氏把勞動法遵守的一字不落。錢多少加班不說,最吸引的人是他們的休假政策,路氏不僅國內規定的節假日放假,由於來自港城,高管大都是港城人,於是甚至連港城那邊習慣要放的假也一起放了。聖誕節放假複活節放假,還有時不時的bankholiday,一年中假期多到令人豔羨。
不管怎麼說,在當雇主這件事上,路氏沒得挑。
薑明枝抬頭看路謙的臉。
或許對於他來說,有些路,從他一出生時就已經鋪好了。
她這個後來者,能改變什麼呢?
薑明枝突然用手機戳戳路謙的胸口:“最...好是這樣,要是哪天讓我聽到你偷稅漏稅,作奸犯科被抓起來什麼的,我是不會跟你共苦一定要撇清關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