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打起簾子,裹著銀紅羽緞鬥篷的少婦抬腳邁過門檻,一張圓臉上滿是稚氣的笑容:“妹妹近日可好?”
“四姐來了。”若桐忙起身讓座。
光緒十四年,皇帝大婚。慈禧太後的親侄女、副都統桂祥之女葉赫那拉氏靜芬被冊封為正宮皇後。原戶部侍郎他他拉長敘的四女、五女同時中選,被封為瑾貴人、珍貴人,未幾,晉位為嬪,是光緒帝唯二的妃子。
這二人雖然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可身材體質卻大不一樣——十六歲的瑾嬪如桐身材粗壯,吃嘛嘛香;十四歲的珍嬪若桐靈巧聰慧卻弱質纖纖。
宮女替瑾嬪脫了外頭的衣裳,奉上茶水。姐妹倆方坐定說話。
瑾嬪端詳著她的臉色詫異道:“這是怎麼了,眼圈紅紅的。”
果然是親姐姐!剛才某個姓愛新覺羅的家夥纏著她嘮嘮叨叨半天,也沒發現她情緒不佳。若桐不由心頭一暖。
前世迫於慈禧的淫威,瑾妃跟她和光緒並不親近。因此在她死後,載湉這個認死理的熊孩子,就篤信瑾妃是慈禧和皇後的幫凶、害死愛妃的仇人,見了人家就是一張誰欠他八百萬的臭屁臉,逢年過節連句熱乎話都不肯說,害得瑾妃守了一輩子的活寡。
然而後世資料顯示,瑾妃掌權做了皇太妃之後,卻能不計前嫌,力排眾議將妹妹的骨殖從宮女亂葬崗移入崇陵妃園寢,讓她享受香火祭祀的同時,亦能長伴光緒帝身側。
於珍妃而言,這無疑是一份珍貴而無私的饋贈。
慈禧一世風光的王座下,墊著前朝後宮無數人的屍骨,她雖然不幸成為了其中之一,卻是獨得夫君寵愛,甚至一度把持天下權柄。跟瑾嬪比起來,她有什麼資格自傷自憐、故作矯情呢?
“無礙,”若桐忽然覺得渾身一輕,“姐,我以後一定讓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銀,想什麼時候見額娘就什麼時候見額娘。”
“胡說八道!”
這個時候宮妃想隨意召見家人,非慈禧這樣的地位不能,瑾嬪狠狠地一指頭點在若桐額頭上:“我看你就是被皇上給寵糊塗了,這種話也敢宣之於口?”她說罷又輕笑一聲,壓低嗓音:“不過,你要是能給他生個兒子,倒也不怕沒有隨便召見家人的時候,我可盼著那一天了。”
若桐迎著姐姐調笑的目光,比出五個指頭:“五年,給我五年時間,姐姐就等著享福吧。”
現在是1889年,五年之後正是甲午年——中國戰敗於日本之際。要想改變他們夫妻乃至整個中華民族的命運,非得從前世這場讓中國淪為半殖民地的戰爭開始著手不可。
瑾嬪不知後事,還以為她說的是生兒子,當即臉龐一紅:“呸,還不住嘴呢!青天白日說這個,也不害臊。”
若桐笑笑,也不分辯。
一時宮女端上茶點來,姐妹倆相坐對弈,打開紅漆葵花填盒一瞧,除了宮裡常見的馬蹄糕、酥、榛果奶油卷兒,還有一盤子用貓咪碟子裝的西瓜酥餅。
那餅隻得酒杯口那麼大,精致可愛;酥皮摻了蜂蜜烤製,香甜酥脆;又在麵餅中間夾進去一層薄薄的西瓜瓤,清甜爽口。
瑾嬪嘗了一個,眼前一亮,連棋也不下了,隻抓著牙筷不停口地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