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宏看著周子青走出辦公室,隱晦不明的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霾,快的一閃而過。
周子青是跑著回到教室的,到了教室掏出空白的練習紙,把剛剛看到試卷內容,也就是她試卷做錯的部分,以及其他前五名的答案給默寫下來。
周子青記憶力很好,嘴巴默念著把幾個答案一次記錄在紙上。沒有寫的一模一樣的答案,雖然最後力證的結果是一樣的。
下了課,周
子青和周子鳴說她要去一趟市中心的金光大廈,讓他先回家寫作業。
周子青放學去清北教室,一向早到還沒有開門,習慣性坐在門口邊等邊看書。對麵舞蹈室的幾個女生都快認識她了。
有個年齡大的小姐姐,還熱心的給她搬了一個小凳子。
周子青熱情的道了謝。
張清北過來開門的時候,就看到他教室門口坐在凳子上看書的周子青。距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周子青直接掏出她默寫下來的測試內容給張清北看。
“我在學校測試考了第六名,我心裡有些疑惑,老師你能我看看這些道題目,六個解法。如果是你批改試卷,會怎麼批呢。”
張清北接過周子青遞過來的作業紙,認真的逐一看過去,等全部看完,指著作業紙上,問,“哪一個是你的答案?”
周子青指了指最後的部分。
“按照你抄寫的題目來看,你的答案也不算是錯誤。用一句話來解釋,數競上用到的知識點很多是你們考試上用不到的,雖然有重疊的知識,可考察的重點卻不一樣,學校裡隻要了解就行,數競上你要了解它各方麵的性質。區彆在思維上,學校考試你可以用題海戰術提高成績,可數競你要思考。這應該就是你同樣解出答案,可分數比其他人低的原因。”
張清北心中大概了解周子青讓他看這份作業紙的心思,如果他也要選擇學生參加數競賽,傳統上來講,周子青還是剛剛踏入這個門檻的新人。她心理上還是把數競當成校內數學考試來對待。
周子青聽後臉色微微一僵,很快又恢複自然,仰起臉笑了笑,“原來是這樣啊。”又一次看清楚自己內心陰暗的一麵,心理有一絲絲的蒼白無力。
張清北看著周子青臉上略顯低沉的神情,“你喜歡數競麼?雖然才接觸沒幾天,可我能感受到你是個有潛力和天賦的學生。”
喜歡麼?周子青垂著眼睛在心裡問自己。嘴上卻說著,“不知道。”
“那你為什麼會花費時間精力來做數競題呢?”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正是喜歡玩樂的年級,能下了課就跑到這裡枯等著,等待的時間裡也不舍的浪費時間。他覺得這就是喜歡。
周子青抬起頭,幽
深的眼睛裡似乎帶著一絲猶豫,最後清冷的目光對上張清北,
“因為做題的時候,能使我安靜下來。我的眼睛,我的腦袋,我身體的全部機能,可以全全忽略身邊所有的人和事。我隻要對著一道沒有思想活動的題目,比觀察一個人的舉動,表情,比揣摩一個人腦子再想什麼,要輕鬆自在多了。”
張清北皺著眉微微錯愕的張著嘴,似乎有些沒聽懂周子青說的話。
“老師,謝謝你這幾天的試聽課,我今天先回去了。”周子青把作業紙裝到書包裡,背上肩,道了謝之後,神情暗淡的走出教室。
漫無目的的走在梧桐樹下,周子青的心微沉,整個人像是裹著一層寒冰,散發著冷氣。情緒低落。是因為沒上數競名單?不,一開始就是好奇,它並沒有那麼重要。
微涼到發麻的心臟,傳遞到骨骼四肢,骨頭縫裡散發的寒意,讓周子青一度覺得自己又變成流落在街頭,無處可去。
她覺得自己很陰暗,即使臉上笑的多麼燦爛,可她自己心裡清楚,那不過是她對外的偽裝,最騙不了的人是自己。
“喂~”
沉浸在自己陰暗潮濕的內心世界,直到後背被被輕輕砸了一下,整個人仿佛才從冰冷的河水中冒頭上岸。
周子青輕呼一口,才覺得壓抑的內心似乎輕鬆一點。扭頭看過去,路邊白瓷鑲嵌的花壇圍邊,坐著一個人。
周子青認得那副金屬輔助器,眼神詫異的看向那個人,細皮白肉,眉清目秀,微微一笑,像陽光穿透烏雲,絢麗耀眼。
秦楓伸出大手拍拍身旁的位置,眼神示意周子青可以坐過來。
周子青此刻腦子很亂,各種低落消極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她有些壓抑。有人相邀,索性就邁著步子走過去,距離那人半米的距離坐下了。
也不說話,隻是冷著臉看著前麵馬路上行駛的車輛和人群。
兩個人一言不發的坐了大半個小時。
秦楓看著旁邊坐著的人,還特意伸頭看了一眼周子青校服上的學生名牌。
周子青知道這人正在打量她,冷著臉扭頭看過去。
“你是外國語附中的,一年級?叫周子青?”那人看著名牌上的信息,小聲嘀咕一聲,“原來這麼小啊。
”
“你多大?”周子青上下打量。
“你猜猜看?”對方故意揚起臉讓周子青看清楚。
周子青冷冷瞥了一眼,轉過頭,“你不想說就算了。”
那人臉上表情一怔,似乎沒料到對方會這麼不按常理出牌。
“你剛才走在路上的表情似乎在哭?”秦楓擅自把上個問題冷處理了,對方既然不感興趣,那就放過去。
周子青冷眼盯著他,“你的腳是怎麼殘的?”
“誰告訴你我的腳殘了。”
“你又憑什麼說我在哭?”
秦楓被她理直氣壯的反問,氣笑了,“行吧,是我看錯了行麼。”
周子青看到對方婉轉的道歉,也吭哧一聲,嘴角牽一絲笑來。心很涼,笑的牽強。隨後站起身,瞄了他腳上的嶄新的運動鞋,好心的提醒道,“趁著天沒黑,趕緊回去吧,省的又被人打劫了。”
“如果被人打劫,你會借我回去的路費?”秦楓沒忘記之前他剛張嘴說借錢,這人嚇得撒腿就跑了。
周子青拉緊書包帶,“窮學生,一毛錢都沒有。”說完擺擺手,往前走了。
周子青身影走遠,不遠處走來兩個西裝革履的男士,推著輪椅送到秦楓跟前,扶著他坐上去,嘴角帶著笑,淡淡說,“回去吧。
周子青做完學校裡作業後,很少見的發起呆來。
江洲用胳膊肘碰碰周子鳴,示意他去看,並在空白的作業本上,潦草的寫道:她今天不正常?
周子鳴看了半天才看清這潦草的字跡寫的什麼,拿起橡皮給他擦拭乾淨,端端正正的寫了句,:你今天彆煩她,她心情不好。
江洲看完本子上話,立馬蹙著眉瞪他,一臉凶巴巴樣子,似乎在說,我什麼時候煩過她,我搭理過她麼?
周子青愣神很久,緩過神後,輕輕呼吸一口氣。對著打量她的周子鳴和江洲說道:“我下樓一趟。”
困擾在周子青心裡的一件事,一直壓在心裡沒曾放下,站在周名博書房前,攥緊拳頭,神情有一絲的猶豫,最後還是堅定的敲了敲。
推門進去。
周子青站在周名博跟前,周名博有輕微的近視,平時不太戴眼睛,隻有晚上看書,看文件久了,視力模糊才會戴上。
周子青一言不發的站在周
名博跟前,腦子裡正在組織語言。
周名博一看到周子青的神情,心裡微微一凜,臉上卻保持輕鬆的笑容問道,“什麼事?”從周子鳴嘴裡知道學校測試名單落選了,所以他也沒再過問。可隻是落選的話,不應該是這麼沉重的表情?
“大伯!”周子青抬起頭,潤了潤唇角,微微蹙著眉,小聲說道,“我...我有一件事,一直藏著沒有說,我現在想說出來。”
周名博不自覺的挺直背脊,下意識告訴他,周子青即將要說的事,恐怕不是小事。
“我來雲海市流落街頭時候,住在一個叫陶小桃的家裡。她認了一個乾媽。她曾介紹我去她乾媽店裡的後廚工作過......”
“我當時躲在水台子下麵偷聽到他們的談話,然後我偽裝成什麼都不知道,跑了出來。我沒第一時間報案,因為害怕他們一定會聯想到我身上。那樣大的鋪麵,背後卻操作這樣違法的事情,我...我不敢有任何舉動。可我心裡很清楚,我一天不說,那裡就會一直有受害者,可能我知道的隻是他們冰山一角,也可能僅止於此。”
“我...是個心理很沉重的人。....周子鳴在學校被欺負的事情,我明明可以告訴老師來解決,卻非要自己強出頭,讓他心裡對我親近起來。大伯母小姨家的事情我也推波助瀾了一把,為的是,能在這個家裡安穩住下去......”
周子青掐著自己手指,默默低著頭看著地板。
周名博愣了半響,胸口才起伏不平的喘息起來,低沉暗啞的嗓音,在寂靜的書房裡響起,“你...今天為什麼想說出來?”
“在我心裡,依然還有一個女孩,沒有家,沒有去處,孤零零的一個人,她快撐不住了。”周子青低著頭,眼眶裡裹著的淚水,順著臉頰留到嘴裡。
心裡積攢得陰暗太多了,總是以最壞,最沉重的心思去審視身邊的人和事,每邁出一步,就像馱著一座大山在前進,太累了。
周名博從站起身走到周子青跟前,伸手拍拍她的後背,嗓子有些哽咽,“是你爸,周明鬆對不起你。你今天把心理話說給大伯聽,大伯很高興。你不該背負這麼沉重的東西。以後有大伯在,不用花費心思去想太多什麼事情。喜歡學習就好好學習,想
去什麼培訓班就去報名。”
周子青眼睛裡含著淚,用著輕鬆的口吻說道:“周六的數競測試我考了第六名,結果上報名額隻有五名,哈哈哈哈哈。我從小...運氣就沒好過。”說著忍不住笑起來,又哭又笑,眼眶裡的眼淚嘩嘩往下落。
“大伯出錢送你上培訓班,不靠運氣,以後靠實力爭取。”周名博忍不住也笑了。
“大伯,陶小桃那個事,應該牽扯很大,我雖然說給你聽,可我並不想把家裡牽扯進去......”
周名博擺擺手,“彆擔心,大伯心裡有數,你隻管今後好好學習就行。”
作者有話要說:給青姐減壓,沒有包袱,才能跑的更快。感謝在2020-12-0322:31:21~2020-12-0423:55:1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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