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淑賢是不是想說嗎?她太想說了。心裡憋著這樣一個大秘密,她都快失眠了。
可她沒忘記,周子青背地裡找到她,對她說的話,“我在寢室裡說的話,你最好彆往外說。朱玉晴不會說,金嘉瑜就更不會。她巴不得是從你嘴裡說出去的。一傳十,十傳百,最後到底傳成什麼樣,追根究底禍因都是你。吳淑賢,我不討厭你這樣的人,所以在這件事情,你隻要保持沉默就可以。”
吳淑賢一臉驚愕,不自覺的張大嘴巴,眼睛裡滿是疑惑,可耳朵裡卻因為周子青那句,吳淑賢,我不討厭你這樣的人.....,而整個人變得有些奇怪起來,扭動嘴巴,半天憋出一句,“那...那金嘉瑜到底為什麼這麼對你,如果金嘉瑜讓朱玉晴去輔導員那邊汙蔑你,我可以幫你到輔導員那邊澄清,同一個寢室,我說的話,應該也可以相信吧。”
周子青個頭高挑,比一般的女生都要高,加上最近忙著參賽作品,生活作息不規律,整個人越發細條。纖細的下顎線,可是當嘴角上揚,微笑時候,整個人淩冽淡漠氣質,全部消失不見。
吳淑賢愣住,看著淺笑不止的周子青,突然發現這個人笑起來,有蠱惑人心的作用。
“你沒必要為我做到這個地步,金嘉瑜要針對的是我,而且我很想知道她後麵的手段。所以,記住我剛才說過的話。”
對周子青觀感,就像曇花一現。明明剛剛.....吳淑賢盯著周子青離去身影,暗自生悶氣。果然,她和周子青處不來,這個人一如既往的惹人討厭。
她都說要幫忙了,換個人不該感激涕零嗎?
她腦子也是進水了,竟然還說幫忙輔導員澄清?尤其當著麵,還被拒絕了。
想想都羞憤不已。
吳淑賢每每想起周子青那句,“你沒必要為我做到這個地步......”都羞憤的恨不得一頭撞死,所以彆人來問周子青為什麼搬寢室,便惱羞成怒的回道:“誰知道,我和她又不熟。”
沒過多久,吳淑賢都以為這事淡了,結果班上,甚至整個係裡,都在傳聞周子青躁鬱吃藥控製的事情。吳淑賢和其他兩個寢室的關係非常好,算是第一波知道這個傳聞的。
當有人像她求證,周子青是不是在寢室偷偷吃藥的時候,吳淑賢整個人都在發抖。渾身冰冷,無力。腦子空白一片,下意識就想到周子青對她說的話。
這是周子青嘴裡的後續?要是她沒管控住自己的嘴巴,這個傳聞會不會最後栽在她身上?
一個冷顫,渾身雞皮疙瘩都豎立起來。
“吳淑賢,你說句話啊,周子青...她是不是壓力大的...吃藥了?聽說輔導員還找她談話後,才讓她搬出寢室的?她是不是很嚴重,怕影響到你們?”幾個朋友一臉震驚又好奇的打量吳淑賢。
一雙雙眼睛看著驚嚇愣住的吳淑賢,似乎看出點什麼似的。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所以之前我們問你她搬寢室,你死活不說。之前我還疑惑呢。換做是我,要是這個原因,我也不敢說啊。”其中一個朋友,似乎想到吳淑賢之前的事情,這會好像想通了。
“什麼?”吳淑賢壓根沒聽到朋友說出的話,她腦子裡這會信息量爆炸,炸的亂糟糟的,根本什麼都想不了。
朋友一臉同情,覺得吳淑賢就是被嚇住了。
“好像說她行為舉止有些不對勁,有破壞傾向,還是什麼的,不然怎麼都要吃藥控製了。”
“那她這樣是不是要申請休學呀?”
傳聞越加厲害,吳淑賢好幾次在食堂,教學樓裡碰到周子青,她都像平時一樣忙碌著,似乎還不知道係裡傳聞。
周子青已經知道係裡正在謠傳她吃藥控製的事,甚至還有幾個同學找到她,小心翼翼的,讓她不要壓力太大。
她沒解釋,隻是笑了笑表示,謝謝他們的好心,她會注意的。
似乎她回應的態度,默認了傳聞,結果愈演愈烈,以至於到最後,連她精神不正常,偷偷跑去看精神醫生的傳聞都出來,甚至傳出她有毀滅傾向,有危險性。
傳聞越發控製不住,也不見周子青出來解釋辯駁,就更讓人確信無疑。發展到上專業課,偌大個階梯教室裡,周子青前後左右的位置都是空的,沒人敢坐在她身邊。
孫堯聽到傳聞後,第一時間跑去找周子青,欲言又止的,忍不住直撓頭,才皺著眉問了句,“你不解釋一下,今天我去係裡辦公室,老師們也在說你的事情。”
周子青笑了笑,沒說話。對孫堯的話,她沒辦法解釋,這才是第一波攻勢,她就著急忙慌去解釋,可能換得彆人相信,她沒病,她是正常的。
但是若她是金嘉瑜,手裡握著對方的底牌,她絕不會一下子暴露出來,最有趣的玩法,就是一件件拿出來。
這種證據充分,爆炸性的資料,一件件疊加,由小及大的漏出來。
她再怎麼解釋都沒用,旁人第一次會信她,第二回,第三回,到最後怕是沒人再會信她是正常的。
金嘉瑜倒是聰明的很,開頭的引子用假的,解釋倒是好解釋,就像吳淑賢說的,她幫忙去找輔導員澄清一下,事情就能清楚。但是等到第二回,第三回,在大量資料暴露出來出來,她之前解釋,就更像是假的,旁人更覺的自己被欺騙了。
說實話,周子青對現在的金嘉瑜是沒辦法的,解釋是不能解釋的。
“你還笑得出來,都知道彆人怎麼說你的嗎?都說你現在壓力大的精神不正常,人都快要瘋了。”孫堯一看周子青這幅事不關己的輕鬆狀態,實在是急的不行。
“國際上不是有個說法,天才和瘋子就隻有一線之隔?”周子青難得還有心情開玩笑,可發現孫堯眉頭皺著,一臉擔憂的神情,也不得不收斂,“這事你彆管了,好好準備畢業作品吧。”知道他忙,能抽空出來見她,這個情,她記著。
孫堯看周子青這樣,又急又氣,也無奈的拿她沒辦法。最後也隻能幫著傳達了蕭紅他們一句話,“他們幾個沒過來,讓我幫忙帶句話,如果有需要他們幫忙,千萬彆客氣。”
“謝了,如果有需要,我不會客氣的。”
和孫堯聊過之後第二天,許久沒見的班主任竟然找到周子青,一同過來的還有輔導員。
兩個人神情都很嚴肅。
三個人在辦公室聊了近兩個小時。
班主任問她:“係裡最近都在討論你的事情,需不需要係裡做出個聲明出來,或者...你覺得最近不太方麵,可以休息幾天放鬆放鬆。”
聊天過程中,輔導員至始至終都像是背景板一樣坐在一旁,沒有說一句話。
周子青眼角餘光掃視幾眼,她心裡很清楚,輔導員並不是象征性的陪同班主任過來,相反,兩人要是分主次的話,也是以輔導員為主,班主任為次。
從頭到尾,和班主任的談話。輔導員都是以觀察員的角度在審視她。
恐怕她在談話間,細微的一個眨眼,收緊拳頭,皺眉頭,都被他看在眼裡,並在心裡加以分析。實在是對方那種想要窺探她內心的眼神讓她十分不舒服。
全程周子青的情緒都是淡淡的,似乎格外看的開,明明是關乎她自己的事情,卻像是對待彆人的事一般,出謀劃策,“老師不妨查一查傳聞源頭在哪?”
“你不擔心?整個係裡現在都在說你壓力很大,導致精神上有些不正常?”班主任說這話的時候,帶著幾分玩笑和試探,實際上在來之前,係裡找他談過話。
這樣傳聞一直放著也不行,周子青是優秀學生代表,是係裡很多大一大二學生的努力方向。如果真是出了問題,係裡肯定要第一時間了解清楚。
“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一夕之間大家都在關心我的心理和精神問題,但是我不需對外解釋,我隻需要走自己的路,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其他的事情影響不了我,我也不會去關心。”
輔導員眉頭微微擰著,向班主任輕輕搖了下頭,示意可以結束談話了。
接近兩小時的談話,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實際作用,仿佛彼此雙方就隻是坐下聊了聊天。
周子青離開辦公室的時候,完全不受影響的去了學校圖書館,她已經著手開始寫決賽作品說明書。基本上已經在收尾了。
周子青一走,班主任和輔導員各自眉頭皺著,表情不算輕鬆。
“能看出什麼嗎?”班主任輕笑出聲,其實心裡多少有點數,談話裡就隱隱有點感覺,周子青並不是一般學生。
能看出來,她性格很堅毅,異常冷靜理智,說出口的話都像是精心校正過的新聞稿,看不出一絲錯誤。甚至就連作為當事人本身的自己,都被她模糊掉,完全站在一個客觀且中立的角度在說事。
輔導員一向溫潤的臉龐,緊繃著,麵對班主任的問話,抿著嘴角搖了搖頭。“她應該一開始就已經看出來我的目的,反而更加放鬆起來,說實話,我對她說的傳聞源頭比較在意。”上次見麵,她也說過類似的話。
更像是她明知道這一切會發生,卻不管不問,任它隨意發展。完全的把自己從當下環境剝離出來,她不是裝作冷漠,而是真真切切的不在意。
“不過,周子青這個學生,總是給我一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打個比方來說,她身上有種和其他學生沒有的違和感,但這不是說她有問題,就像是人的外表和內裡。我們平時會說一些學生心理比較成熟穩重、老成,可偶然也會看到這類學生身上有符合年齡的一麵,比如,一向成熟穩重的學生,在麵對教授誇獎,喜歡的人當麵稱讚時,會突然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發一樣。
但是我在周子青身上幾乎找不到符合她現在這個年齡的某些點,對比同期的學生來看,她領先的絕不是她的學業成績這一塊。
一個心理成熟冷靜,且堅毅的人,或許有天生的因素在,但是絕大部分離不開從小的生活環境。後天的生活環境是塑造一個人性格形成的絕大因素。而她還很聰明,從她的學曆檔案資料來看,是每一位學生渴求的學習人生,說實話,我倒希望現在的傳聞是假的。”
班主任沒想到輔導員對周子青評價會這麼高,他也翻過周子青檔案,自然知道上麵的記錄。
“在觀察觀察吧,等到國際青年賽作品提交,應該就能平息下來。”畢竟傳聞裡壓力說是來自競賽,等到競賽落幕,謠言應該不攻自破。
輔導員的想法和班主任一樣。
謠言得不到當事人出麵解釋,漸漸有平息下來的趨勢,甚至再有人說起這事,已經有人站在周子青立場上出言反駁。畢竟,總說人家心理不正常,精神不正常,可到底怎麼不正常,誰看到過?
見到最多的反而是周子青腳踏實地的泡圖書館,進實驗室。謠言四起的時候,人家忙碌的根本沒時間過問,天天準備競賽作品。
就在國際青年賽決賽作品提交後,謠言眼看著就像一個無稽之談的笑話落幕的時候,東山市那邊卻出事了。
*
劉小光把金嘉瑜給耍了。
錢拿到手之後,劉小光並沒有離開東山市,而是找了一間便宜旅館住下。金嘉瑜封口費沒起到作用,他還惦記手裡雲海市這份資料能不能再撈一筆錢。
這東西擱在他手裡,毛個作用都沒有。可是看到東山市晨報的趙玉民,劉小光知道他掙錢的機會來了。
劉小光不傻,年輕那時候,他也在報社實習過,報社走什麼流程,他心裡有數。趙玉民拿著徐家村那份走訪資料,回去報備給總編,能不能過審,還得兩說。
畢竟地方上媒體主流,是要看上麵的。倒行逆施,可是要冒風險的。國家主流報業媒體,黃金新聞段,報道稱讚過人,地方媒體給黑了,先不說報道的真實性,起碼是得罪人了。
不過,報社媒體要的就是真實性,怕得罪人乾不了這行。敢於揭發真相,還百姓群眾以真實,也是給社會警醒和鞭策。
劉小光在報社門口等了趙玉民幾次,幾乎毫不避諱的對趙玉民透漏,他手裡有證據,能證實周子青精神有問題。
“你在她東山老家那邊走訪的資料,說白了能寫出來的那幾件事,就和蚊子叮個包,撓撓癢一樣。這種事多了去。隨便街頭巷尾走一圈,樓下坐的老頭老太太,哪個都能給你你說個十件八件的。
周子青這個事,要是寫成報道,東山市隻能是個開頭,重點可全都在雲海市那邊。尤其最關鍵的地方,你知道在哪麼,她被國家科技報,新聞頻道點名過。先不說,我可以肯定她腦子是有問題,精神不正常。就說她現在,那個什麼競賽,能把她推到什麼高度。你這個報道真實內容一出來,你先想想效果?做媒體的,誰不想要個獨家?然後其他地方跟著陸續報道?
即使徐家鎮那邊說她小時候可憐,挨了多少打,可燒房子是真的吧?性格大變是真的吧?
我想想,你要隻是寫寫東山市采訪文章,你們報社總編怕是不會錄用,沒什麼搞頭啊。你這大老遠跑去一趟怕是白辛苦了。
可是你要是聽我的,把雲海市的事情寫上去,那麼一篇連續的報道,絕對能引炸了。你想想,十來歲丫頭片子,到現在國內頂流學府的高材生,甚至現在幾乎代表國家去參加什麼國際競賽,不說有多少人矚目,這個時候來一篇揭底真實報道,多刺激眼球?”
劉小光把早年利索的嘴皮子撿起來,全用在說服趙玉民。看的出,趙玉民被他說得意動。頓時心下竊喜,臉上卻是不顯。
接著又說道:“當然,我也不是非找你們東山市晨報不可。”說完嘿嘿一笑的啪啪自己包,“我也可以把東山市錄下來的內容,給雲海市那邊報社媒體看看,他們應該也感興趣,畢竟周子青當年可是高考狀元的身份,反正誰報道出來,我是不管的,我就掙個路費辛苦錢。”
劉小光說的毫無避諱。
反而是趙玉民,盯著劉小光一臉疑惑的問了句,“你到底是乾什麼的啊?為什麼會搜集這些資料。”
劉小光目光狡黠,一挺胸.脯,指著自己說道,“老子當年做的和你是同行,要不是年輕氣盛,頂撞領導,現在應該也做到總編這位置了。不過,現在我走私活,有人出錢,天南海北老子也去。周子青腦子不正常被人看出端倪了,就讓我私下走訪一下,不是老子自吹,沒老子這手段,你們東山晨報就是去雲海市調查走訪,怕是連個雞毛都查不出來。”
反正吹噓胡謅,又不花錢。什麼年輕氣盛頂撞領導,根本沒有的事。不過,倒是對雲海市資料十分自信,起碼畢愛頓康複醫院這條,東山市無論如何都不會知道的。
就憑這點,劉小光就能完全那捏住趙玉民。
趙玉民被劉小光三言兩語鼓動的不行,上班直接跑到總編室,把劉小光那邊聽來的,一五一十的報了上去。
劉小光說的話粗糙,太過直白,太功利了些。趙玉民用自己話前後修飾一翻,味道就變了。
這就好比,劉小光在於揭露周子青不為人知的陰暗麵,有故意隱瞞欺詐行為,就戾氣重了點,有些喊打喊殺氛圍。
用趙玉民的說辭,報道事情還是這些事,可把視角站在憐憫和同情上,一樣是揭開事實讓大眾知道。至於最後後的觀感,可就因人而異了。
聽到趙玉民話,總編低頭陷入沉思。
隻有徐家村采訪寫出的文章,總編原先是不打算采用的,沒什麼新聞性。可要是有了雲海市那邊資料續上,就不一樣了。
“對方說,如果我們晨報不感興趣,他會找上雲海市那邊的媒體問問,光是用上辰光大學這個名頭,就值得寫。更不用說,周子青在辰光大學計算機實驗和人工智能專業的指導老師,還是徐梁知教授。單單這兩個名頭報出來的效果就會吸引一大部分人群關注,再加上她本身可寫事情實在太多,每一件寫出來都有爭議性不說。尤其現在國際青年人工智能競賽時期,絕對是大好時機。雲海市那邊的媒體,向來直接,他們要是拿到這份資料,肯定會報道。”
趙玉民眼睛裡閃爍著昂奮的光芒,報道文章還沒寫,可光是自己嘴裡說一說,就讓他整個人興奮不已。國內頂級學府,國內著名教授,眼下全球最權威的科技競賽,每一個詞條在腦子裡過濾一下,都引得每一根神經在跳動。整個人躍躍欲試,他甚至覺得自己能寫出一篇絕世好文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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