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床上發呆片刻,心裡不知道想著什麼,就是無端地覺得輕飄飄的,好像什麼事情沒有塵埃落地。
是什麼呢。
窗戶拉簾沒有拉,薑瑤望向窗外,看著黑沉沉的天,一顆星星都沒有。
她忽然有些明悟了。
事情沒有一個很好的交代,所以總是無法睡著吧。
薑瑤猶豫了一下,起身套上外套。
不論忱琢在不在,她都得看一眼,這才能徹底放下心。
這個點,溫冬茹已經睡得很熟。房屋黑漆漆一片,寂靜無聲,薑瑤打開手機手電筒,抹黑套上鞋,悄悄出門。
午夜的衛城又濕又冷,迎麵撲來的風飽含水霧氣,令人不禁精神一振,又打了個哆嗦。
薑瑤一路上穿過綠化帶,道路兩旁黑黢黢的,黑糊糊一片,怪嚇人的。
她加快了步伐,朝著大門的方向走去。
神誌清醒大半,薑瑤不禁有些懊悔。
自己大半夜跑出來做什麼?
她真是得了瘋病。
她已經做好準備,看到空蕩蕩無一人的街道便回家。待到走到大門口,離著那盞路燈近了,果然空無一人。
薑瑤:“……”
她說什麼來著。
自作多情就是自己目前心情的寫照吧。
薑瑤站在護欄邊安靜片刻,像是為了給自己找回麵子,翻身跨過去,在街道兩旁張望。
就在她要回頭走人的時候,忽然瞥見,南側的牆邊倚著一道瘦高的身影,正怔怔然地垂著頭一言不發。
他的側臉很乾淨,眉眼清雋,好看得令人移不開眼。
他看起來並不憂傷。
如果要說的話,平日裡閃爍著光彩的一雙漂亮眼睛,此刻毫無神采,隻是低垂著眼瞼,像是發呆,又像是自我懲罰的沉默。
薑瑤攏了攏外套。
這樣寒冷的天氣,他隻穿著薄薄的運動服外套,肯定要冷的。
她走上前,深深歎了口氣:“忱琢。”
他像是忽然回過神,目光倏地轉向聲源處。隻是這一眼,便再也錯不開了。
忱琢的嗓音很乾澀:“你……怎麼知道……”
“你待在這裡做什麼?白天不上課麼?”薑瑤走上前,溫聲地勸著他,“晚上風很冷,快回去吧。這樣做很耗身體的。”
“……”
“你這樣,你的家人朋友都會擔心你。聽到了嗎?”
“……”
“忱琢?你還好嗎?”
他隻是定定地瞧著她,一動不動。
薑瑤仰起頭,努力讓自己的語氣更加溫和:“如果你心裡難受,我們白天聊一聊,給個解決的辦法好不好?我承認是我不對,應該當麵跟你說清楚,發短信分手什麼的,是最爛的行為了。”
聽到分手二字,他低垂眉眼,不吭聲了。
薑瑤繼續勸他:“快回去吧,有什麼話,我們白天好好說。”
“我……”
他低啞的嗓音緩緩響起。
“嗯?”薑瑤看著他。
“我可以反悔麼。”
“……”
“就任性這一回。”他伸出手拽住她的衣角,就拽著一點點,就像是他支離破碎的奢望,隻需要薑瑤輕輕一拽,就可以全部收回。
不論是語氣,還是表情,都小心翼翼。
他重重吸了一口氣,眼眶紅了,低啞的嗓音斷斷續續,又卑微又可憐。
“我可以努力做到成熟穩重,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
忱琢的麵色蒼白,薄薄的唇也毫無血色,唯有眼眶很紅。蓬鬆的黑發沾染著水霧,就連眉眼也沾上了冰冷的水珠。
薑瑤想先推開他的手,卻在碰到忱琢的手吃了一驚。
好冰。
就像是碰到了一塊冰塊。
“怎麼這麼冰。”她皺起眉,抓住忱琢的手腕,冰冷的溫度滲入她的血液之中,令她打了個冷顫,“你在這裡待多久了?”
忱琢收回手,抿了抿唇。
“彆冷到你了。”
“……”薑瑤真是應了溫冬茹那句話,嘴硬心軟。
她放軟了聲音,問道:“這是我發現了,如果我沒發現,你是不是打算在這裡站個十天半個月?你也二十出頭了,怎麼就不懂得愛惜自己的身體?”
忱琢沉默片刻,悶著聲回答:“這裡離你近,心裡會好受些。”
一句話,讓薑瑤的心也跟著酸了,軟塌塌地坍下來,竟再也無法硬著氣跟他說話。
薑瑤歎氣:“你這又是何苦呢。”
她脫下外套,踮起腳尖披在忱琢的肩膀上。她用手整理他的衣領,即使身上披著一件女士的咖色呢子外套,依然不減他的清俊氣息。
他低著頭,怔怔然看她給自己披上外套。
薑瑤正準備讓他回去。
下一秒,她被長臂摟住腰,抱在懷裡。鼻息是好聞的雨露氣味,隻是冷冰冰的潮濕。
忱琢的擁抱很克製,隻需要輕輕一拽便能鬆開。
他有些貪戀於她的溫暖,舍不得放手,隻好委委屈屈地低聲道歉。
“對不起,能讓我抱一下嗎?姐姐。”
被他這麼一叫,薑瑤的心都要融化了,一瞬間麵紅耳赤。
姐姐……
虧他敢叫得出來。
薑瑤的內心奮力掙紮,告訴自己快點離開,否則肯定要糟。隻是她這會兒軟手軟腳的,被忱琢抱著,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忱琢像是察覺到她的猶豫,懷抱的力道又收了收,舍不得鬆開。
薑瑤被抱著,內心漫長的劇烈掙紮之後,終於還是認命了。
或許真的如她所說。
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薑瑤輕聲說道:“那,你以後可不能小孩子脾氣。”
忱琢的身體突然一僵。
隨即,是收得更緊的擁抱。
……
翌日。
溫冬茹起床,便看到薑瑤神色不佳地吸著鼻子,一邊找感冒藥。
“你怎麼了?感冒了?”
薑瑤幽幽歎氣。
“大概是,報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