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苒對著對麵的男人,緊緊攥著自己的提包帶子,企圖用這種方式給自己勇氣。
“季時煜。”她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在發著抖,“我們快點結婚好不好。”
“下下個月,不,下個月怎麼樣?”
“其實婚禮沒有什麼可準備的,一個儀式而已,很多東西都是現成的,你不需要費什麼時間精力,隻要花錢讓彆人去辦就好。”
季時煜聽得眉頭深鎖:“什麼?”
顧苒指甲幾乎嵌進肉裡,在男人沒有立刻答應而是開口反問的時候開始哽咽:“或者你能不能抽一點點的時間,真的隻要一點點,我們先去領個證。”
季時煜聽完,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冷靜地注視顧苒。
在他認知裡的顧苒是一個很知情識趣的女人,偶爾的“作”也都是些撒嬌調情的小事。
這個“作”的範圍不應該包括結婚。
她把老頭子哄的很好,又四處廣而告之的炫耀,仿佛明天就會舉行婚禮一樣。
就好像朋友笑問的,到底是真的要結了,還是說你家小金絲雀在用這種方式向你逼婚?
季時煜不喜歡被人替他做決定的感覺,尤其是當他最近半年,甚至一年的日程裡,都沒有為結婚預留出來日子。
他終於冷冷開口:”顧苒,你今天不打招呼過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件事嗎?”
“你在急什麼。”
“有那麼重要嗎?”
顧苒聽著男人的言語,抬頭,透過朦朧的淚水看他的樣子。
是的,結婚而已,有那麼重要嗎?
他並沒有把拒絕的話說的太直白。
顧苒輕輕往後退了一步。
她眨了下眼,眼眶裡集聚許久的淚水終於順著臉頰滾下來。
“有那麼重要。”顧苒臉頰掛著淚珠,看著眼前冷漠而薄情的男人。
她怯懦到甚至都不敢告訴他,秦文依沒死,她還活著,她回來了。
所以掩耳盜鈴地覺得隻要自己不告訴他,他就不會知道秦文依沒死的消息,直到兩人領完結婚證。
那要是他知道秦文依還活著呢?
顧苒想如果說是秦文依在這裡,秦文依跟他說這些話,他會是什麼反應。
不,如果是秦文依,根本不用像她一樣說這些話,祈求一個婚禮,一張結婚證的安全感。
她似乎再一次失敗了,就像那些人所說的那樣,她在秦文依麵前永遠都是失敗者,秦文依強大到甚至都還沒有真正出現,她就已經開始亂的不知所以,衝動而恐懼,跌跌撞撞跑到季時煜工作的地方跟他提結婚,收到似乎意料之外,卻又情理之中的答案。
季時煜看到顧苒臉上的淚水,這讓他心中莫名的煩躁,他站起身,走過去,伸手試圖把淚珠從顧苒臉上擦掉。
顧苒格開季時煜伸過來的手:“你走開。”
季時煜不知道顧苒今下午為什麼會突然來提結婚的事,蘊著一絲怒氣:“顧苒。”
他昨晚就想跟她好好談一談,可惜她昨晚喝醉了,醉醺醺地拉著他的領帶吻上來。
季時煜對著顧苒已經哭到花成一團的小臉又壓住脾氣,說:“去找徐輝,南苑的那兩個酒莊歸到你的名下,不要再鬨了,我還要上班。”
他輕描淡寫地給她下逐客令,企圖為今天下午這出他眼中的“鬨劇”畫一個句號。
顧苒麵對男人施舍一般的逐客令,突然愣住了,微張著唇,茫茫然。
季時煜對著似乎並沒有離開意思的顧苒皺了皺眉,吐了口氣,最後決定把話挑明:“顧苒,我並沒有跟你求過婚。”
“結婚這件事情從始至終都不是我提出來的,我也從來沒有想到你會把老頭子的話當真,你在看婚房買畫甚至在向所有人宣布要結婚之前,有沒有問過我的意思或者是經過我的同意?”
“還是說你以為老頭子同意了,所有人知道了,一切都準備好了,我就不結也得結了?”
“你一直是個知情識趣的女人,”季時煜麵對顧苒,“我也希望你能見好就收。”
男人的話清晰而沉靜,像一把把泛著寒光的刀子,顧苒張著嘴,像陷入一種混沌的狀態,最後又被人連皮帶血地狠狠剝離開。
他說出一個幾近殘忍的事實。
他並沒有跟她求過婚。
顧苒看著季時煜的臉。
她一直以為即便曾經有過秦文依,他即便忘不掉秦文依,可是這三年,一直是她和他在一起的。
他們……最起碼是有感情的。
他雖然從來沒有說過愛她,可是那天當在療養院老人提起結婚的時候,他笑笑,沒有拒絕。
老人跟她說這小子的性格就是這樣,沒有拒絕就是默認,快準備婚禮吧。
從療養院回來的路上她暈暈乎乎,看著身旁的男人,覺得自己仿佛在做一場夢。
他要真正屬於她了,在所有人的見證下,法律意義上,完全屬於她。
她痛快地去向所有人炫耀這件事,用儘各種方式向所有人說:
看,我不僅僅是一直聊以慰藉的金絲雀。
季時煜是愛我的。
可是現在夢醒了。
原來有些事情,從那天在療養院笑著答應老人說以後要生三個孩子開始,就是她愚蠢的一廂情願。
這件事情甚至不能怪他,站在他的立場,他似乎並沒有做錯什麼。
他一點沒有錯。
他隻是,還是不愛她而已。
空氣逐漸安靜,當季時煜鬆開顧苒的胳膊,準備讓徐輝進來帶她去冷靜一下的時候,顧苒突然情緒失控了。
她突然想知道現在的自己還能可笑到什麼地步,她在剛才都還掩耳盜鈴地在季時煜麵前隱瞞,好像隻要她不說這個人就從來不存在一樣,但是現在顧苒才發現,有些人和有些事情,存在就是存在,他們從來不會因為你不去提及就消失不見。
就好像這份她一直在自欺欺人的感情。
兩個人,終究是不同的。她和可以在朋友麵前笑著倚在他臂彎的秦文依,也終究是不同的。
剛擦乾的眼淚再次洶湧而出,顧苒對季時煜歇斯底裡地吼:“是!是我一廂情願,沒有求婚,僅僅因為幾句話就開始自作多情!我就是這麼一個不會見好就收的女人,不過沒關係,秦文依是就行了。”
“你還不知道嗎,你要是不知道我現在告訴你,秦文依沒死,她還活著,她馬上回來了!”
”恭喜你!本尊都回來了,還要一隻聊以慰藉現在又開始癡心妄想的金絲雀做什麼。”
顧苒對著男人略顯詫異的眼神:“你現在很開心對不對,彆因為我還在就不好意思表現出來,沒關係,你儘管笑,笑到現在就飛奔去見她,你們雙宿雙飛,要我一個替代品做什麼!”
她最後擦了一把眼淚鼻涕,儘管已經狼狽不堪也儘量想保持一點自己最後的尊嚴,麵對麵前似乎永遠冷淡的男人,說:“季時煜,我們結束吧。”
顧苒說完,轉身跑出總裁辦公室。
徐助理自從顧苒進去後就一直在門口守著,在聽到一陣令人不安的爭吵聲過後,他看到顧苒滿臉淚痕地從裡麵跑出來。
“顧小姐,顧小姐。”徐助理追了兩步,顧苒沒理,徑直跑走。
徐助理隻好又回頭,看向半張的總裁辦公室的門。
他硬著頭皮走過去,敲了敲門:“季總。”
辦公室裡,男人周身氣場低沉到可怖,空氣中籠罩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氣息。
季時煜眼前全是顧苒跑走前衝他留下那句“我們結束吧”的樣子。
她跟他說結束。
胸口的燥鬱達到極點。
“去查一查秦文依。”季時煜眉頭深鎖。
“好的。”徐輝領命。
“另外,”季時煜目光看向顧苒剛才撂下狠話跑走的方向,沉聲吩咐,“停她信用卡。”